第5章 嗷嗷
回到学校后，郁杉先去了学院里的育幼园。
循着记忆里有些熟悉的涂着花花绿绿可爱涂鸦的走廊，一直到了尽头最里面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里面坐着一位穿着浅蓝色轻盈长裙，半头白发的女人。她虽然头发白了大半，但脸上还很年轻，一身气质也是给人一种平淡如水的包容感。
“蝉姨？”
郁杉敲了下门板，歪头朝里面打招呼。
下一刻，一团黑影飞扑向她的面门。
“啊——！你居然还敢回来！”奶声奶气的嗷呜声响起。
郁杉表情不变，身体却灵活地侧倾，精准地避开某只越长大越没了以前可爱萌物样子的小胖虎。
因为她的侧身，小虎没有扑到郁杉身上，直直朝着墙面撞去，但在撞上的前一秒，老虎肉墩墩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灵活性空中翻腾一周，然后借力一蹬脚，以更快的速度扑向了郁杉后心。
“嗷——呜！”它愤怒地咬上她肩头，一张虎脸上表情凶狠非常，贴着郁杉的耳朵就是一声百兽之王的兽吼。
郁杉不妨被它升级版的开门撞技能撞了个正着，当下就是一个趔趄，原本有些生气，但下一刻就被它这一声不成样子的“兽吼”逗笑了，气消了大半。
郁杉顺着乱晃的尾巴摸到了嗷嗷的后脖颈，轻轻松松地将日益沉重的它从自己肩头提下来，眼疾手快地从空间匣子里掏出了一块布丁塞到了嘴巴欲要张大咬人的小老虎口中。
老虎崽子下意识咬合，随着它的动作，甜甜的的味道瞬间弥漫口腔，几乎是立时，嗷嗷眼睛就像是灯泡一样刹那间亮了起来。
“市不叮！”
咕咚——，它一口咽下。
“你给我买了布丁！呜呜呜，杉杉，你果然是我最好的伙伴！还有吗？还有吗？快都给我！”老虎崽崽的爪子急切渴求地抓着她腰间不起眼的小匣子，但像随身匣子这种私密的东西，它没有指纹验证打不开，只好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再也没了嚣张气焰，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张写满了恳求的脸。
郁杉无奈扶额，看它这倒戈的速度，严重怀疑它会因为布丁把自己卖了。
郁杉又取出了一块成□□头大的樱粉色布丁，交给它，嘱咐道：“这是今天最后一块，不许再吃了。”
老虎崽子飞身扑上，愉快地甩着尾巴将整张虎头埋进了布丁中。
打发完小祖宗，郁杉发现蝉姨已经含笑看着她俩打闹很久了，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离开幼院这么久了，你们两个倒还是没变。”蝉姨笑着让郁杉坐下，又从柜子中取出一瓶牛奶，拆开倒入杯中，按上加热键，杯子便将牛奶加热到了适宜的温度，十分自然地将它推到了郁杉面前。
“蝉姨也还是没变。”接过杯子，郁杉往里面看了眼，忍不住笑了，“还是喜欢往牛奶里面加颗巧克力。”
“这样才能让那些嗜甜却不喜欢牛奶的小家伙们乖乖喝牛奶呀！”
女人轻轻眨了眨眼，与郁杉一同心照不宣地微笑起来。
她坐在郁杉的对面，仿佛随口问道：“小杉，是要走了吗？”
刚刚坐下怎么会现在就要走？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蝉姨所说的走是什么意思。
“对，已经交了结课申请表了。”郁杉点点头，接着便低头喝了口牛奶。
唔，还是当初的味道啊！
看着捧着杯子认认真真喝牛奶，十分乖巧的小女孩，蝉姨却沉默了一会。
从前那个终日沉默，只有面对花草和嗷嗷时才会露出些许笑颜来的小女孩终究还是长大了啊。
她内心黯然，将脑海中郁杉儿时的画面抹去，笑了笑，语气轻松仿若闲谈地问：“离开学校后小杉想到哪里去？伊泽塔星？我记得你喜欢那里的植物。小时候总见到你抱着伊泽塔植物大全看，那么厚，质量又很牢固的一本书都被你翻得掉页了。”
蝉姨比划着，还能准确记起那是多大的一本书。
“或许会去，但我还想去其他地方看看。”郁杉也想起来了她当时有多么痴迷，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记得那本书还是礼院长为了防止我在病床上躺着疼，让我转移注意力用的，最好是希望我能看着那本枯燥的书睡着，然而礼院长也没想到我会沉迷看书常常忘了休息和吃饭，当时，也是多亏了蝉姨的照顾……”
“不！”意外地，蝉姨脸上正了脸色，认真道：“照顾你们是我们的责任所在，你不需要说谢谢。与其让你们说谢，倒不如应该是我们所有人亏欠了你们。”
郁杉一怔，有些不太明白蝉姨话里的意思。
蝉姨放缓了语调，眼神里却有着某种光亮：“你们这些孩子都是天才啊，是联邦的未来，最精心的照顾才是联邦应该做的。这所学校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整个联邦最具天赋和才华的你们无忧无虑地长大，合适的阳光，合适的雨水，让你们该开花的开花，该发芽的发芽。”
“或许我说的这话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有些残酷，但事实就是，天赋远超其他人的你们才是联邦的未来。你们所得及是联邦所得，你们所失及联邦所失。你们在进入这所学院大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为了联邦的公有财产，从身体到心灵都永远是属于联邦的。”
蝉姨忽然伸出手，将温暖宽厚的掌心覆盖到了郁杉的手上，握住。
力度不大，却让郁杉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重量，那是一种将一个国家的责任与未来都尽数交过的重量。
“小杉。蝉姨问你，你会因此背叛联邦吗？”
“不，不会！”郁杉摇头。
“那，你会觉得联邦这样的举动束缚了你吗？”语落，蝉姨自己先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也知道的……”
郁杉回握住那双手，认真道：“蝉姨，我知道的，如果不是你们，我十几年前就已经在那场辐灾中死了，你们救了我，让我有机会去看看这个世界，我很感激。”
蝉姨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末了，拍了拍她的手，欣慰道：“你是个好孩子……”
“好了。礼院长还在等你，赶紧去找他吧。”仿佛是松了口气，蝉姨眼含笑意地看着她，像是往常一样将郁杉送到了门口。
虽然彼此都清楚地知道这将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但蝉姨还是默默微笑着看着郁杉走过涂鸦着鲜艳向日葵的走廊，走出院门，外面是灿烂的光，她看着小姑娘单薄的身影走进光里，一只胖乎乎的小老虎甩着尾巴颠颠着跟着她。
远远传来她们的声音。
“我觉得今天我还可以再吃一块布丁……”
“不行，不能说话不算话。”
“可我之前没有答应啊！”
“那也不行，看看你都胖成球了啊……”
“明明就是你不舍得给我买吧！穷鬼杉杉……”
“喂，这样说我可要打虎了！”
女人忽然笑出了声，但在心里，她仍旧暗暗祝福着这对伙伴能在未来的旅途中走得远，更久。
＃
从礼院长那里回来后已经是天黑，虽然对于在身处海底到处都是人工照明的布兰星而言，这里并没有什么黑天白天的说法，但因为沿袭了古地球时代的作息（是的，在星际的人类也还是没有摆脱睡眠，也需要将一天中半天的时间用来休息），还是会在一处区域建起一座高塔，塔上的灯可以被区域中所有人看见。
灯亮则为白天，上班的人开始工作，灯灭则为夜晚，晚上则该睡觉休息。
之所以这样人为规定昼夜就是想要将星球作息统一起来，免得造成一些工作上的麻烦。
开了宿舍门，郁杉先将睡得冒鼻涕泡的嗷嗷放回它的老虎窝，然后轻手轻脚去洗漱。
礼院长什么都好，就是太唠叨了，一件事情能不厌其烦地讲上十遍，还变着法儿地讲。
但这也不能怪他，他上课内容太难，即便是天赋点全点在药剂上的学生们上他的课也很容易陷入云里雾里的状态，后来为了让学生们听懂，他便会将一件事用不同的角度讲上十遍。以至于后来他的课可以听懂了，但日常生活中也不免染上了这个毛病。
郁杉擦着头发上还剩一点没有吸收的养护药剂，打着哈切走到了床边。
床的一侧是一扇漂亮的大窗户，因为是“夜间”，外界的灯大部分都灭了，只留下一些柔和的仿佛是月光的灯还开着，让夜间行走的人不至于看不清路。
窗户外是幽蓝清透的海水，乳白色的淡淡的光穿过粼粼的波纹落在了她浅色的床铺上，鱼的影子轻灵地从光中穿过，游进了一丛丛的珊瑚枝桠之中。
郁杉将自己摔在了床上，浑身放松地躺在柔软的鹅绒被子包围之中。
想起这被子还是当初她打入学院里的古地球科技修复院学生群，用着十五瓶珍贵药剂跟小学妹换来的，如今要走了却不能一起带走就十分心痛，依恋地用脸蹭了蹭被子，感受着那柔软蓬松的触感，不舍好像就又多了些。
她平躺在床上，室内被“月光”照亮了大半，嗷嗷的虎穴在没有月光的一侧，小小的呼噜声从黑暗中传出，似乎是睡得很香。
郁杉慢慢平静，回想起白天蝉姨的话，她慢慢将自己的一只手举了起来。
她的手很小，带了些肉却并不显得肥胖，是属于萝莉的可爱。
而她的外表也和手一样，是十一岁萝莉的年纪与外貌。
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慢慢将那一只手握紧。
谁也不知道她这双手有着多么大的力量。
甚至一面合金的墙都可以被她像戳泡泡一般戳破。
不止是手，她浑身的骨骼都是如此。但这并不是天赋异禀，而是礼院士的一个实验——用特殊合金代替骨骼。
不是什么特别残忍的恶劣实验，而是为了救她。
用昂贵且珍惜的流体矿物合成药剂，注射进她的身体，这款特殊的矿物药剂会被引导着找到骨骼的位置，并填补上那些大部分都被辐射消融掉的骨骼空缺。
她是这项实验唯一的实验品，也是唯一的获益人。
他们为了救她做了那么多努力，熬了那么多日夜，才将已经成熟的实验步骤拆成了十一个阶段，给她留足了空间让她剩余的骨骼成长，但最多也只能让她长成一个十一岁小姑娘的样子。随着实验最后一期结束，她获得了坚固无比的骨骼，以及一副再也不能成长身体。
但她没有对蝉姨说谎，她是真的非常感谢联邦，感谢学院。
不过……
虽然在很久之前就猜出了联邦秘密建立这个学院的原因，但和蝉姨谈过应证了猜想之后，她的心里还是沉甸甸的，有些担心自己以后承担不起老师还有联邦的期待。
从前，她就常常为学校的财大气粗而感到震惊，比如说远超于联邦第一学府的仪器设备，比如说那些只偶尔来讲课几次，身份却禁忌般不可探究的老师，但当真相明了之后她只觉得惶恐不安，莫名感觉自己有些像滥竽充数里的那个人。
郁杉叹了口气，在床上翻了个身，听着床边传来的呼噜声，有点羡慕起什么也不用担心，一天到晚只想着吃布丁的嗷嗷。
算了，考虑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既然历届的毕业的学长学姐们没有多说什么，那么她想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再说，等她明天一离开学校，学校的一切就与她再无瓜葛。
与其考虑这个，不如好好想想齐剑要的药剂怎么炼吧！
啧，头疼。
再一次回想起他的要求，莫名感觉好像是她亏了？
(https://www.ddbqgtxt.cc/chapter/11816462_14393534.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ddbqgtxt.cc。顶点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ddbqgtxt.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