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句承诺
少年微微一笑，双拳松开，淡淡道：“夫人是说，我是那什么楚家之人？夫人不知，我虽是梁人，但是，自幼在胡地长大，您说我是楚家人，实在是说笑了。”
白萱神色不变，拿起茶杯浅浅的泯了一口。
“我的夫君，叫慕容从云，他这一生，征战无数，取胜无数，但是，一生却是败了三次。”
“第三次，是十六年前，也是那一次，他死在了战场之上。”
“而这三次他都是败在同一人手中，那人就是，大梁，楚天骄！”
“他的房间，常年挂着一幅画像，那是他第一次战败，也是此生第一败时，找了京都最好的画匠画的。”
“还要我继续说吗？”
少年闻言，整个人却是骤然轻松了下来：“逃了这么多年，却没想到，在这里被认了出来。”
少年的手中握着一道寒光，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
白萱微微一笑：“你要想清楚，在慕容家动手，你还会不会有命活。”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狠辣：“难道，我不动手，就能有命活？”
白萱起身，折下了桃树上的一根枯枝，背对着少年：“你是晴儿带回来的，你的命，也只有她能做主。”
少年微微一愣，似是有些不解。
白萱接着道：“至于我，就是要报仇，也是找你的父亲，人都死了，若是被旧日的仇怨困着，那才是种折磨。”
少年低垂着眼睑，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是，想到了擂台上的少女，那飞出的红簪，那肆意的身影，他又不得不信。
“怪不得，您教出了那样的女儿。”
白萱浅笑转身，手中拿着枯枝：“我？她可不是我教的，但是，我很骄傲有这么一个女儿。”
“你的名字。”
少年闻言微楞，随后开口：“楚洛，字明俨。”
“楚洛？楚明俨？好名字。”
白萱微微点头，楚洛的脸上露出不解：“您既然不是要为夫报仇，那您见我是为了？”
白萱拿起一旁的茶杯，递给楚洛，楚洛接过。
白萱淡淡开口：“我的夫君，虽把楚天骄当做一生之敌，但是，对楚天骄来说，慕容从云，也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其中一位罢了。”
“你是楚天骄之子，不管你为何沦落至此，但是，若有一日，晴儿遇险，我希望你能护她一二，这也算是，父母之爱子，则为子计深远了。”
楚洛神色一变，微微皱眉，面前这个女人，当真像极了一团迷雾：“我只是个奴仆。”
白萱笑笑：“现在是，将来却未必，晴儿和你，都是有自己的盘算的人，我这个当母亲的，也插不上手。”
“这世道对女子不公，我希望你答应我，若有一天，你们也走到了兵戎相见的场面，你能够留她一命。”
“当然，我的女儿，可不是一定会输给你了。”
楚洛被白萱最后的一句惊得一愣，随即嘴角也是挂起了一丝笑意。
慕容晴这样的女子，自己也实在是第一次见。
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子，又会给这死气沉沉的世界，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还有白萱，看似是个困守内阁的女子，却是心明如镜，可是，这样一个女子，又怎会轻易相信自己的一句承诺呢？
楚洛笑笑，饮尽了杯中茶水，茶味苦涩，略带回甘。
“我答应您。”
白萱淡淡点头，随即轻轻摆手：“我身体不好，有些困了，你可以离开了。”
楚洛犹豫一下，对着白萱施礼，随后退了出去。
老鬼收起手中银针，上前两步道：“夫人，其实，可以用他的性命要挟，或者，直接杀了，这少年注定是要成为小姐的大敌。一句承诺，终究是算不得什么。”
白萱揉着额头，眼中带着疲惫：“是大敌，也未尝不可能是臂助。”
“一句承诺虽算不得什么，但是，这世间，有的是比以死相挟，更狠毒的手段。”
“这少年不畏死，因为他的心早就死了。”
“但是，对付一个心死的人，只有让他的心先活过来，情之一字，却是更为致命，一切，且看以后吧！”
威蔚堂，后堂。
慕容晴呆坐在椅子上，面色是闪烁不停的心绪不宁。
慕容弘博只是静静的做着，似是在等着慕容晴的决定。
片刻之后，慕容晴起身道：“就算他是楚天骄之子。”
“当年事发之时，他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孩，上一辈的恩怨，实在，不能牵扯到他的身上。”
说完这一切，慕容晴好似全身脱力似的，深出了一口气。
慕容弘博似是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只是幽幽道：“这世间，人与人，人与国，国与国，之间，争斗不休。”
“就像为国而战的士兵，立场不同，也更难说出谁对谁错。”
“如今，一个楚洛你不杀，可是将来，面对更多不该死却不得不死之人，你又待如何？”
“现在，你还觉得，你能走上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吗？”
慕容晴的眼神，从纠结，到慢慢清明。
随即神色坚定道：“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更有自己的底线。”
“走上一条这样的路，就注定了我不会是一个和善高尚的人，更不介意自己的双手是否沾满鲜血。”
“只是，我不想因上一辈的仇怨，迁怒与他，但若是将来，我们因为其他的原因生死相见，我也绝不会手软！”
慕容弘博双眼微眯，眼中隐隐，露出担忧。
“若是现在杀了，也就少了日后的麻烦，杀一个人，也未必需要自己动手，比如，给大梁去一个消息。”
慕容晴笑笑：“可是他现在毕竟没有给我造成麻烦，将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人是我带回来的，就让我自己决断吧，爷爷。”
慕容弘博突然笑笑，点头道：“是啊，未来的事情，是说不准的，这个给你。”
慕容弘博递出来一把匕首。
慕容晴挑眉接过，只见匕首通体乌黑，刀柄和刀鞘，只有一些流线型的花纹，并无其他装饰，看上去实在是平平无奇。
但是，慕容晴拔出匕首，整个房间，似乎都被那寒光照亮了。
略有弧度的匕首，寒光逼人，只一眼，慕容晴就确定了，这匕首沾过人血，闪着凶光。
“这匕首，好像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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