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摘荔枝
十月朝城，烈日灼目。
贺宇昨天以为老板是提前来朝城度假，没想到老板一下飞机就打电话给他安排工作，要他把夏妍妍所有的信息还有背后的关系网都查出来。
贺宇后知后觉意识到夏妍妍这事不简单。
贺宇站在朝城芒果树下拿着文件夹扇风。
朝城海风潮湿闷热。
贺宇忽然忆起两年前第一次来朝城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潮闷天气，那天还刮起十六级台风，暴雨倾天。
老板要是晚一点等台风登陆就来不了朝城。
那趟大风雨中的飞机颠簸不止，贺宇都很纳闷老板为什么非来朝城一趟。
直到看到老板来到这个小区，他才知道是特地过来找荔初意的。
贺宇一直揣摩不透老板的心思，比如十六级台风天为何一定要来朝城，老板这样的身家为什么需要跟荔家进行商业联姻，毕竟荔家献出来的能帮助的也只是一块地皮。
当然，他也看不懂老板娘为什么结婚前几天还要冒着台风天回朝城。现在明明可以做个富太太却还要天天出去跑不赚钱的古建筑修缮项目。
贺宇还在想不透豪门夫妻故事的时候，抬眼就看到沈序白跟荔初意牵着一个小孩并排走着。
沈序白穿着白t灰运动裤，一手握着荔初意的手，一手拎着简陋的泡沫塑料打包盒。
贺宇看惯自家老板穿西装的样子，乍一眼看到沈序白如此生活居家的样子，感觉很新奇。
荔初意一路上都想挣开沈序白的手，但奈何进入小区范围全是看着她长大的邻居。
老人家们跟她打招呼，荔初意也不敢贸然松手只能陪着上演和谐恩爱戏码。
终于行至没有人的楼下，她甩开沈序白的手，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腮帮。
贺宇赶忙走上前：“先生，太太。”
荔初意诧异地看着贺宇：“贺宇？”
贺宇掏出一串钥匙给沈序白：“先生，这是四楼的钥匙。”
荔初意直接愣住：“两年前买下外婆楼下房子的是你？”
沈序白接过钥匙，没有回答她，淡淡开口：“上楼吧。”
这个小区已经有好些年头了，老式破旧连个电梯都没有，外婆住习惯了不愿意搬走情有可原。
沈序白又是为什么要买下这不值钱的老房子。
“你买房干什么？”
荔初意跟在他身后上到四楼，门一打开，小表弟第一个兴冲冲地跑进去。
贺宇拉开窗帘，屋内阳光倾泻。
荔初意抱臂打量整个屋子，装潢讲究，设计感十足，与整个破旧的外楼相比真的是鲜明。
荔初意伸手摸了一把桌沿，干干净净不沾灰。这屋子一看就是装修很久且一直定期派人处理卫生。
荔初意挑眉：“你不会是知道入不了家门，特地买下我家楼下蹲我吧。”
沈序白坐在沙发上，翻着文件的手稍一停顿，没有说话。
贺宇赶忙打开投影，手中拿着翻页笔，对着荔初意说：“太太，先生昨天委派我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
荔初意对贺宇这副仿若开公司例会的阵仗有点愕然，心里吐槽沈序白大压制，放假都让人干活。
她微皱眉：“什么事情？”
沈序白双腿交叠，手上慢悠悠地解开荔初意的同款肠粉塑料袋子。
他不疾不徐：“自证清白。”
贺宇真的就如公司汇报工作一样，表情认真，语调严肃：“太太，夏妍妍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广益在背后一手操纵。”
然后他打开一段视频，视频拍得隐蔽，有个女人带着口罩墨镜在咖啡厅里跟人谈话。
虽然画面角度有点模糊，但是对话声音收得很清晰。
一个肥壮男人递过一张卡片给夏妍妍；“事成之后，老板不会亏待你的，你就可以还清赌债，拿钱出国了。”
女人并没有接过东西，而是握着水杯；“你们想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你需要跟恒基老板制造一些桃色新闻。”
“你们确定这些新闻对恒基的影响力有那么大？”
肥壮男人笑了笑：“恒基一向注重形象管理，我们只需要在下个月西呈项目招标时曝光就行。”
荔初意听到恒基于西呈区项目，瞬间明白了，桃色新闻确实对企业没有什么长期的实质性影响伤害。
但是短期内，特别是在重要项目进行的时候，如果扔出一颗出轨炸弹，然后稍加引导舆论正义之战是会让中立投资方处于观望态度。
大公司老板与黑红女明星夺人眼球的绯闻，足以让一向注重正面形象的恒基面临一次不大不小的公关危机。
荔初意嘴硬：“又看不清这个女人的脸，说不定是冬妍妍。”
贺宇调到下一张照片，圈出图中的手表：“太太，这块手表是品牌方公司给夏妍妍的限量款，您看放大之后的照片，有着她的缩写字母，xyy。”
贺宇顿了顿：“额，并不是dyy。”
沈序白夹起一筷子肠粉，送入口中，荔初意吃肠粉喜欢让明叔给她加入很多陈醋。
明叔照例为沈序白那份也加了酸乎乎的陈醋。
沈序白微挑眉，不知道在说肠粉还是说别的，嘴角微牵：“真酸。”
荔初意瞪了他一眼。
贺宇又调出下一段视频，是荔初意在金桁看到的所谓沈序白贴着夏妍妍的场景。
贺宇一帧帧慢放，视频里面显示夏妍妍是被一个男人带进来的，沈序白压根没看她一眼，她只是很会找令人误会的刁钻角度。
贺宇继续解释：“带他进来的是最近跟广益走得很近的小老板。他们原本打算在昨天的新闻中，同时爆出这段视频。不过被我们拦截下来了。”
沈序白放下筷子，实在酸到吃不下：“你可满意？”
荔初意说话硬邦邦地：“我满意什么，我根本不在乎。”
沈序白知道她这个人天生不服软，也不愿意在夏妍妍这件事情上浪费过多时间。
他今天特定让贺宇把昨天下午敲定的西呈招标方案带过来。
他摊开招标文书，把情况说得复杂：“恒基对西呈旧改，势在必得。你也可以看到广益一直在搞些不入流的小动作。”
他又换回恒基沈大总裁的表情：“所以，青嘉可不要让恒基失望。”
荔初意抄起文件夹：“当然。”
荔初意拉起在地上玩积木的小表弟：“回家吃午饭。”
然后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上楼。
临走前沈序白那副熟悉的看傻子被耍表情，让荔初意觉得不爽又烦躁。
自己居然在夏妍妍这边中了两次圈套。
荔初意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她掏出来一看。
微信上是叶佳妤发过来的超长语音，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晚上的婚姻分析推送。
叶佳妤兴奋雀跃的声音：【哪里狗屁不通了？？我一觉醒来，昨天的心灵鸡汤阅读量已经破万了，很快就是爆文了！荔枝你真的结婚了吗？哈哈哈哈，大家都赞同我说的，因为太在乎才会疑神疑鬼，要是不把对方当回事，直接刷卡花钱得了……】
她的拍卖代理人恰好发信息过来，荔初意退开界面，没有听完叶佳妤的电话。
拍卖代理人跟她说上个月委托的北宋的金丝楠木凤凰木雕雀替已经安全送至南榆10号仓了。
荔初意重新发了一张图过去，【拍下这个宋制官窑海棠花盆。】
然后又甜甜笑着打开门去厨房帮外婆准备午饭。
楼下的沈序白转着手机，听着贺宇汇报工作。视线看着窗外芒果树上歇脚的麻雀。
忽然想到荔初意上次说的鸟儿出笼。
沈序白开口：“跟我在一起压力有那么大？”
贺宇停下汇报，心中诧异为何开启这个话题。
他有点摸不准老板这是在说自己还是夫人。
老板就是个无情工作机器人，中秋来朝城还要工作，跟太太聊天也几句不离工作。
压力当然大，但是无论助理还是太太，那福利待遇都是相当的好。
所以想当沈先生助理的，沈太太的都大有人在。
贺宇斟酌道：“夫人刚刚又拍下一件藏品。”
沈序白搭在膝盖上的食指动了动，口袋里显出方块纸张的形状。
他神情淡淡地吩咐：“你回去过节吧，中秋之后查一下仙格岛。”
午饭时分。
外婆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海鲜大餐。
荔初意看着沈序白慢条斯理地为小表弟剥着虾壳。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冷白的手指与橙红的虾壳。
他无论做起什么事情来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她只见过他唯一一次表情外泄的样子。
那是高一晚自习结束后的一个晚上，邶市的十月，秋风凉飕飕的。
荔初意紧着身上的小外套，到校门口外的奶茶店为叶佳妤拿热奶茶。
出来的时候，她听到小巷子里面有沈序白的声音，她好奇地偷偷看去。
巷子很黑，沈序白站在路灯下，他冷着一张脸，表情很凶地朝一个男生脸上挥拳。
被打男生背对着他，没有说话，她认不出是谁。
旁边站着一个白净瘦弱的女生，轻声抽泣着。
沈序白解开外套披在女生身上，然后带着她离开。
荔初意此后一直想，他的一切情绪或许都只给了属于高中的青春。
外婆笑吟吟地看着沈序白贴心照顾小表弟，打趣道:“看你挺喜欢小孩的。什么时候跟小意生一个。”
沈序白看着荔初意：“这得看她意思。”
荔初意怔了征反应过来，在桌下狠狠踢了他一脚：“外婆，我还在上学呢。”
小表弟忽然插嘴：“我下午也要上学。”
荔初意逗他：“放假上什么学。”
外婆解释：“他妈给他报了游泳课。你也应该跟着去。”
荔初意抬起碗吃着饭不说话。
外婆看向沈序白：“你有空教教这个旱鸭子，初中有次刮台风还去仙格岛，差点没被水灾淹死。”
沈序白微皱眉：“这么危险。”
外婆点点头，仍是心有余悸的表情：“还好有好心人经过救了她。她现在心理可能有阴影了，连海边都不去了，以前夏天还会跟小程去玩水。”
沈序白剥虾动作一停，过了一会把虾放到她旁边的食碗里。
他发觉荔初意眼睛从圆碗里面露出来盯着他。
“那下午我带她去学游泳吧。”
荔初意才不依，小表弟拍手笑呵呵：“好呀好呀，终于有人陪我了。”
吃完饭，洗完碗碟。
荔初意躺在床上看着杂物柜里的红白游泳圈发呆。
沈序白进来之后直接躺在她身边。
荔初意单手支着头，语气凉凉。
“你不是楼下买房了。”
“昨晚就应该下去睡。”
沈序白撤掉三八线小毯子。
他侧身抱着她，双腿压住她，将她圈起来。
荔初意埋在他的颈窝，闷声：“你干嘛。”
沈序白：“午休，下午游泳。累了。”
荔初意：“我才不去，我要去仙格岛找同学。”
他视线看到红白游泳圈：“就那么喜欢仙格岛？”
“对呀。”
“那不如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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