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钱从哪来

是夜，一灯如豆，不远处似乎还可以传来隐隐的狗吠声。

        沐云锦合上了最后一本账册，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从田民呈上来的这些账册上来看，记载的内容和她从沐府带出来的那本完全没有区别，而且这几本账册已经有些泛黄潮湿，翻动的时候还能带出灰尘，显然是许久没有被人碰过了，应当不是伪造的。

        更何况她此番是突然前来，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也没人有本事准备好几本齐全的假账册来给她看。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这些账本都是真的，并且毫无猫腻，也就是说安远县的田庄的确是已经好几年没有出产过粮食了。

        沐云锦垂下睫毛，轻轻抿住嘴唇，这样的发现很出乎她的预料，她借着这次的机会向沐海天提出来要来安远县，可不是真的来劳动思过的，她是想来探查一番大夫人的底细。

        此时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沐泽焱却是悄悄的跟她说过，他这些年暗地里不断的留意也有所发现，大夫人对外虽然是装出了一副简朴贤惠的模样，其实生活十分的优渥奢靡。

        光是大夫人每日所用掉的补品就要吃掉数十甚至是数百两银子，更何况还要在京城给沐云媚经济援助，给嫡子沐泽晟养病，这都是很巨大的花销。

        这样多的钱，却从来没有算进过目府开销的流水里，也就是说，大夫人有一笔来路不明的私钱，并且数目不小。

        沐云锦可没有想过那些钱会是大夫人娘家的补贴，因为从她的出身门第来看，安氏甚至比起柳氏还有些不如，柳氏出身商贾之家，娘家在地方上富甲一方，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是安氏，不过是江湖世家的女儿，家境一开始不算富庶，也没有什么名声，只不过是在十几年前在大元和大楚的一次交战之中，帮助大元的军队立下功劳，才得到了朝廷的体恤，家主封了一个不痛不痒的贵族封号，后来安家家主也就是安氏的父亲抓住了一切晋升的机会往上爬，才有了安家今时今日在京城的一席之地。

        安氏也正是因为在那次交战中阴错阳差的救了沐海天一命，后来才被沐海天第一个娶进府中，坐了正房。

        所以沐云锦猜测，安氏的娘家不可能补贴她，府上的账目又没有流水，想要源源不断的弄到数目庞大，又不被人察觉的私钱，渠道其实并不多，最方便的自然是管家之便中饱私囊，所以听了沐泽焱说安氏生活奢靡之后，沐云锦就自然而然的把目光放在了安远县上。

        安远县的田庄曾经是沐府最能进账的一处私产，可是这几年的功夫却是急转直下，还查不出任何头绪，这就已经让人很起疑了。

        而且安远县田庄的事务一直都是安氏在打理，就算当初为了照顾沐泽晟被柳氏篡权的那段时日，她也没有把这些东西全部托付给柳氏。

        而柳氏当时就是依附在她的左右，就算是真的知道一些什么，恐怕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当看不见。

        沐云锦怀疑，如果安远县不是不产粮，而是这些年出产的粮食都被安氏私自扣下了，那么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只是，眼前的这些账册和她进入安远县之后的所见所闻，又推翻了她的这一番猜测和怀疑。

        各种各样的事实告诉沐云锦，安远县的确是没有粮食出产过，又哪里来的私扣。

        各种弯弯绕绕想的头痛，沐云锦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她之前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曾经产粮的大县忽然颗粒无收，沐海天不可能不闻不问，一定会派人探查一番的。

        中饱私囊这样的大事，牵扯到的人和事太多，不可能瞒得住，既然什么都没有查出来，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压根没有这回事。

        但若不是通过这种方式，安氏平日里那些奢靡的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她还会变出银子来不成？

        沐云锦正想的入神，飘雨端了个托盘进来，“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那托盘上放着一碗颜色和相都不怎么好看的米饭，还有一个小砂锅，里面闷着一只干瘦的鸡仔。

        飘雨一面把筷子递给沐云锦，一面抱怨道，“这都是些什么破地方，只有糙米也就算了，问了那田民半天才拿出了这么一只瘦小的小鸡仔出来，小姐凑合着吃一些吧，赶明我让陈石去外面的河里抓几条鱼去。”

        “这里不产粮食，都要拿府里下拨的补贴来度日，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喂养家禽，恐怕这鸡都是田管事想留下自己吃的。”沐云锦倒是不觉得奇怪，而且她想来也吃得了苦，并不在乎饮食如何，只是她现在有事想不通，也没有多少胃口。

        “你们给楚公子送过饭了么？”沐云锦忽然问道。

        “哎呀，”飘雨掩住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忘了楚公子也在了，我现在就去准备。”

        “算了，你去忙别的吧。”沐云锦站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把那托盘端起来说道，“我把我这份给他送过去吧，正好我也没什么胃口，也想走动走动，杂物间在哪儿呢？”

        偏门旁边的杂物间，不过是一间极为狭小的房子，外面对了一些柴火和石头，面积倒是不小，只是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占了大半部分。

        沐云锦端着尚未散发着余温的饭菜，敲了敲门，轻唤道，“楚燕栩？”

        哪只楚燕栩却是从他的头顶上传来的，“这里。”

        沐云锦抬头看去，却看到楚燕栩从屋子边缘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对着他招了招手，“我正想去找你，你倒是先来了，这另一边有梯子，你先上来吧。”

        看沐云锦半天都没有动作，楚燕栩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还是说，云锦你更希望我下去用轻功把你带上来？”

        “……”沐云锦丢给他一记白眼，“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楚皇子你总是喜欢往屋顶上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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