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防人之心
“这……沐大人你是在和我说笑吧。”马学士说到这里便笑了，“春闱的题目向来是由皇上拟定的，即便是高宇，现下也是不会知道的。”
“题目的确是由皇上来出没错，但怎么出，如何出，即便是皇上，也都会征询征询别人的意见，尤其是身为翰林院大学士的意见。”
沐松林放下了手里的茶盏，“上回的事情我也的确欠考虑，也做得太张扬了些，既然不成事便罢了，可这一次却不一样，马学士你想想，如果被皇上知道了，有人身为大学士却为了通融自己的学生，在天子脚下的春闱场弄出徇私舞弊的事情，甚至于还罪涉欺君，你觉得他还有机会翻盘吗？”
“这……”马学士愣了愣，“沐大人你的意思是？”
“要知道咱们那位皇上一旦多疑起来，连之前还炙手可热的大皇子殿下，都说失**就失**了，更别说只是区区一个翰林院的学士和一个小小的公子哥，到时候他们会有怎样的下场，就算我不说，马学士你也应当明白吧。”
很快就到了要考试的时间，沐泽焱辞别了宋氏和宋将军，又跟沐云锦说了一声，才往考场走去。
还未到考场，就远远的却听到几个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他心中疑惑，忍不住走过去看了一眼。
原来是几个读书人发生了冲突。
眼前的情形也算是明了了，一个要参加考试的举子齐晨云，家境贫寒，又弄坏了笔，囊中羞涩没办法买新的，于是就把主意打在了另一个富家子弟张伟的身上。
笔墨纸砚之类东西，像张伟这样的富户要多少有多少，也会同时带个好几支在身上备用，所以齐晨云才动了歪念头，觉得偷拿上一支不打紧，结果却被抓了个正着。
那边，张伟已经开始了谩骂，说话及其刻薄难听。
“你，你羞辱我便行了，为什么要骂我娘！”齐晨云听到张伟的喝骂，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地上站起来，三两步冲上前去揪住张伟的衣襟，“你怎么能骂我娘！”
“疯子，把你的手拿开！”张伟立刻一巴掌将他挥开，同时身边两个随从也一股脑上前又将齐晨云压在了地上，一阵拳打脚踢。
齐晨云被打得惨叫连连，可惜生得瘦小连个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狼狈地一面向沐泽焱的方向爬，一名朝他伸出手，满脸求救的神色。
沐泽焱本来不愿意管这闲事，但他对齐晨云这人并无什么坏印象，而且张伟也太过了些，终于是轻道了一句：“停手吧。”
张伟扭过脸，好像现在才发现沐泽焱一般，皮笑肉不笑道：“原来宋公子也在这里，怎么了，宋公子是看不怪我教训这小偷小摸的家伙，想要当出头鸟？”
“就算他偷了东西也是事出有因，张公子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还在大街上这样不依不挠，闹腾起来是当真不嫌弃丢人吗。”
沐泽焱淡淡道：“若是哪位学士路过，见着张公子这样一派得理不饶人的品行，万一他又碰巧阅到张公子你的试卷，会不会在评估上打些折扣，这就不得而知了。”
张伟听见这话，似不愿意同沐泽焱多言一般，冷哼了一声，挥挥手，让那两个仆从停手，同时对沐泽焱留下一句“多管闲事”，才负手大步离开了。
齐晨云被这样一番折腾，早倒在地上只剩下了喘气的力气，可依旧是艰难地撑起身子，向沐泽焱道谢，沐泽焱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袖袍里摸了摸，拿出一支半旧的毛笔来。
他近来惯用的是一支高宇送给他的暖玉狼毫笔，只是将从前用的那只竹制毫笔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不想还真派上了用场，“你若是无笔可用，大可向监考官陈情，让他们给你一支便是，又何须做这偷鸡摸狗的勾当。”说完，他将笔递到齐晨云面前。
齐晨云眨了眨眼，片刻之后才发愣地将笔接过去，怔怔道：“这……真的是要给我的？”
“现下我再给你钱让你去买新的也来不及了。”沐泽焱重新将手拢回袖子里，转身打算离开，怎料齐晨云却三两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急急唤道：“请，请等一等。”
沐泽焱回过头，原以为齐晨云是还打算说什么，不过他却拆开了腰间的一个布包，翻了半晌，递出一个看上去十分粗糙的高粱面馒头。
齐晨云似乎很紧张，不光脸色僵硬，手指也在颤个不停，可还是说道：“我，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高粱面馒头是我娘做的，有，有高中的寓意在里边……我带了两个，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既然你只有两个，何不留着自己吃，待会一坐便要数个时辰，饿着肚子可不好。”
齐晨云的情况沐泽焱一贯是知道的，何况他今日带着干粮，实在没必要收他的东西，正要抬脚继续走，哪知齐晨云竟然直接绕道前边挡住了路，脸上的表情急切又诚恳，“你，你还是收下吧，这样我也安心些……”
沐泽焱见他坚持，而且也不想继续在此处耽误时间，摇摇头，还是接了过来。
而齐晨云见沐泽焱收下了东西，只是将沐泽焱交给他的毛笔塞进怀里，立刻转身朝考场的正门跑去。
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沐泽焱眼神里滑过一抹狐疑，蓦然间，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张伟，不是被马学士收为弟子了吗？
而且为什么他和齐晨云的纠纷，偏偏会被自己给撞上？
再一想，方才齐晨云看见自己不愿意收他东西的时候不光紧张，眼里似乎还有些慌张，而且沐云锦昨天好像跟他提起过，说楚燕栩曾看到马学士曾背着高宇在上书房外边有些奇怪的动作……
沐泽焱虽然一时想不通这些事其中的关键与，但实在是十分可疑。
他再低头看着手里那个高粱面馒头，眉头皱了皱眉，想也没想就从中间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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