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我?倘若我真是这般轻易死去,的确是心有不甘的,我还想做那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帅,将蛮子赶到山里去!可是,山河之下皆子民,我不能看着旁人受难却置之不理,那有违我身为花家组训。”
花错顿了顿,又道:“你说的固然有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有损伤的确不肖,然而......‘你怎么办’是何意?”
花错心中有一丝窃喜,卫流那一句说得晦涩,像是故意隐藏了什么特别的情愫。
“嗯?怎么不说话了?”花错追问道,“你怎么了?舍不得我死啊!”
卫流垂下眼,轻声道:“你若是死了,我去哪找这么好的府邸借住?”
“......”
这人真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花错心里刚升起的一丝绮念瞬间化为乌有。
眼看着花错一脸吃瘪的模样,卫流心中好笑,他便是要这样作怪,才不能让他得逞。可如今,瞧着花错不大高兴,他又于心不忍。
“自然,首要的缘由还是舍不得你,你我二人相识一场,自戏院相识你救我一命,我便将你引为知己,你我虽相识不久,但却意气相投。这许多年,你是我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我不想......失去你。”
这一番话说得甚为真诚,就连卫流那双总是流光溢彩的眼睛此刻竟也难得的收起笑意,倒是与平常大为不同。
“你此番可是肺腑之言?”
“是。”
花错心中又欢喜起来,“总算是说了句中听的话!真是难得,我很欣慰。你放心,凭我的本事,不敢说天下第一,却也不会有人轻易拿去我的命!”
“是,这天底下再没有人能胜过你。”卫流笑得温暖,目光似星辰大海,醉人万分。
明枪你来挡,暗箭我来防,阿错,你这样的人,我怎舍得让你出事。
约莫到了卯时,众人陆续清醒过来,收拾了宝物准备打道回府。
“我们还回来吗?”
“暂时先不要了,惊扰一次已算罪孽。”花错摇头晃脑道,“等过段时间我们再来!”
......
行至黑松林,卫流忽然停下脚步,“你们先走,我稍后就到。”
“你要去哪?”
“黑松林中有一种仙草,名为‘雪中海棠’,极为罕见,我去采一些回来,你的香料还需此药调配。”
“那我同你一起去!”言罢,花错挥挥手道:“你们先走着,我去去就回!”
“‘雪中海棠’......是何物?我从未听过。”
“形似海棠,落雪而生,是为雪中海棠。”卫流道,“此花耐寒更胜梅花,尤爱在常年冰霜的高岭上开放,通体殷红,仿若滴血,花期两月,其花可入药,根茎可做菜品,有一道名菜叫做‘玉中血’,就是将雪中海棠的茎交缠在水中,冷冻成冰,加以作料食用,十分美味......”
“你不是说雪中海棠是难得的仙品么?谁把它做菜吃?”
“嗯......‘玉中血’是前周朝一道御菜,我在宫宴上......我的先辈有幸见到过。”
“......”
二人一路向黑松林深处走去,一路上卫流详细的向花错讲解雪中海棠的妙处,换得他连连称赞。
“这药草竟然可以避毒?倒真是个大用处!”
“避毒不假,但必须是鲜活的植株才有此功效,做成药草其功效大减,只能提神驱瘴,不可解毒。”
这也很不错了!巫族多是蛮荒之地,丛林沼泽甚多,瘴气弥漫,若要深入极为困难,若是得了雪中海棠入药,提神驱瘴,岂不是对同沙邬守军大有裨益!
“你在想什么?”卫流哭笑不得,看花错的眼神便知道他起了坏主意,“雪中海棠既是仙品,自然极为罕见,哪里经得起你这般糟蹋?我上山一次,寻觅数日,也不过得了三株。”
“说的也是......”花错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什么,“你得了两株?在这里?”
卫流没有答话。
“果然是你!”花错摇头道,“卫流啊卫流,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晓得的?”
卫流轻笑道:“阿错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且待我一一展示给你看。”
......
花错突然来了火气,一把扯过卫流肩上的灰鼠皮斗篷,喝到:“衣服还回来!我不惜自己受冻也怕你着凉,你却在这时告诉我你不怕冷,实在可恶!”
卫流抱住他的手臂,孩子般摇晃到:“是我的错,你莫要生气了,我给你赔个不是。”
“哼!又来这一套!”花错一脸不屑,可心里却已经动摇——卫流的确是吃定了他。
“我且先记着,等回了侯府再与你算账,看你......咦?卫流你快看,那是不是雪中海棠?”
在二人前方丈远处,一朵通体血红,形似海棠的花在雪中盛放。
“的确是雪中海棠!”卫流也有些惊喜,“阿错还真是好福气,才走了这许久便遇见一株饱满的花株!”
卫流小心地跪在雪地里,将那花朵连根采集,放入一只玉盒中。
“真是奢侈!藏个花还要玉盒。”
“玉盒储藏可保其药性不散,待到我们回了乌托镇,它仍旧是一株仙品。”
二人此番的确是福星高照,仅一日时间便寻到两株雪中海棠。
“这便足够了,加上之前富余的香料,还可以再用上一年,天色不早,我们这便下山回镇上去,也好让我早一些将香料制好。”
二人离了黑松林往山下去,抵达镇上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甫一进镇,二人便察觉了些许不同,迅速往客栈奔去。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薛照正提着灯在门前迎接,“出了大事,镇子上不少人染了怪病,而且还在迅速蔓延。”
“是什么病?瘟疫么?”
“不像是瘟疫,郎中也说不出个结果。”薛照摇头,“并没有发热,只是传染,轻者身体红肿,奇痒难忍,重者浑身抽搐,甚至口吐白沫,浑身溃烂,发病极快,这才小半天功夫已经死了几人了。卫兄,你医术好,且去看看罢!”
薛照递过两张面巾,“带上这个,用艾草熏过的,免得被染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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