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嘘!你可小声些!”花错斥道,“你这家伙,怎的什么都敢说?”
“卫兄说的可是真的?”元铭奇道,“这可不对,忠义侯,平阳王,尚书令是亲眼见到了传位昭书的,怎会有假?”
“传位昭书是真,可是先皇未必就情愿将皇位传给他。”
“如何说?”
“你们可曾听过先皇长子梁王陈宝焕?”
众人摇头,澹台舟道:“我倒是略有耳闻,这位梁王殿下是先皇长子,乃是一宫婢所出,出身低贱,因而饱受非议,但他德才兼备,曾被太祖称赞有治世之能。”
薛照奇道:“怪哉,我怎的从未听过有这样一个人?”
“梁王自幼体弱,未及弱冠病逝,甚至未能留下一儿半女,那时候你还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自然未曾听过。寄舟想必是在军中听过有关陈宝焕的传闻才略知一二。”
“不错,梁王虽不能习武,但却精通兵法,与排兵布阵之术很有天赋,因而即使过了许多年军中的老将依然对其称赞有加。”
“梁王陈宝焕体弱不假,但还不至于英年早逝。他的死源于一场意外。”
花错等人屏息细听,知道这定然又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秘闻。
“当年正值仲秋时节,还是太子的先皇携家眷出游,在一个画舫上,永平郡王陈宝焕不慎落水,受了风寒,缠绵病榻数日终于辞世,太祖得知后万分悲痛,追封其为梁王。当永平郡王落水之时,舫上所有人都慌忙去救,只有成安郡王陈宝昱一直未出现。”
“然而传言两位郡王一直兄弟情深,成安郡王更是整日跟在永平郡王左右,缘何那一日风景如画,成安郡王却恰巧不在呢?”卫流饮一杯清茶道,“这是个拙劣的把戏,为了证明永平郡王的落水是一个意外,做贼心虚之人才会假作不在场,实则躲藏在暗处窥探着一切。”
花错等人皆不言语,他们难以想象陈宝昱竟是害死亲兄弟的幕后黑手。
“那么先皇最希望继承大统的人其实是梁王?”
“或许罢!”卫流道,“可也未必,先皇死得早,倘若他能等到幼子长大成人,兴许又是一番新的格局。”
“先皇哪里来的幼子?只有两位尚未成年的公主。”
“是的,先皇留下来的庶子只有两位庶公主,一位安阳公主乃敬贤太妃封氏,既平阳王胞妹所出;另一位睢阳公主是恭德太妃廖氏所出。但事实上先皇还曾有一位幼子,乃云贵嫔王氏所出,云贵嫔是先皇晚年最为宠爱的妃嫔,她生下皇子后甚至母凭子贵威胁到了萧贵妃的地位,然而在小皇子尚未满周岁之时先皇突然驾崩,新帝继位,那位云贵嫔与小皇子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你们觉得这母子二人去了哪里?”
无人应答,卫流自顾说道:“自然是结伴去了阴曹地府陪伴先皇。萧太后当年并不得先皇宠爱,甚至自始至终没有得到正妃以及皇后的名分,直到新帝登基她才成为太后。后宫中不得宠爱的女人是极为可怕的,没人知道他们能做出怎样疯狂的事。”
“你想说,先帝之死,是太后......”
“究竟是太后还是皇帝,谁又能猜得出呢?他也不过是罪有应得......”
气氛顿时沉闷起来。
“你们这是做甚?”卫流眉眼弯弯,“皇家都是黑暗的,历朝皆如此,就算是有些时候有违天道,只要他一心为民便是值得称颂的明君。”
众人神色稍缓——的确,高门大户之中的腌臜事便不少,那高墙深宫之中,岂不更是白骨累累?
“阿错。”卫流突然点到了他。
“啊?什么?”
“你的饼烤糊了。”
“哎呀!”花错急得跳起来,直接伸手将两块烤得糊黑的饼取下来丢进盆子里,再将那干成一块的黑色肉渣剃掉,澹台舟取了银夹子夹上新片好的羊肉铺在铁网上,腌制过的羊肉在炭火烘烤下吱吱地冒着油花,众人食指大动,分抢那两块糊掉的饼子。外皮虽然焦黑,里头的蟹肉却烤得十分肥美,也不枉众人耗费了几个时辰剥肉和面。
“喛,我记得景行还留在校场训练,没有回家,劳烦小元公子去叫你堂兄来!”
景行是诸位公子中最努力也最有天分的一个,听闻元铭这厮拜了花错为师,心下十分不甘,遂投了更大一笔银钱拜入花错名下,整日痴迷训练,废寝忘食。
“缘何要我去?”元铭愤愤道,“这不公平,待我回来你们都吃光了!”
“你只会吃!”薛照跳起来打他,“方才就数你吃的最多,使唤你去叫个人怎么了!”
元铭灵活的躲闪,对着薛照做了个鬼脸,朝校场跑去。
“咦!我的饼呢?”薛照回身捡饼,却发现它不翼而飞。
“许是方才被小元公子顺走了。”
“......”
待肉饼烤的恰到好处,众人围坐在炉火边大快朵颐,直热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
“小元公子,那位谢兄现下如何了?”
“不大好。”元铭鼓着腮,“伤势的确日渐好转,只是整日里闷闷不乐,像失了魂一般,我看他没等到伤好,便要憋出病来了!”
花错心中难免过意不去,遂提议道:“廿四日谁有空闲?”
“你要做甚?”
“咱们带上阿晴,去温泉别苑罢!”
元铭惊掉了下巴,“师父,你竟然如此大方!自己的媳妇也舍得送出去给别人?”
花错夹起一块饼塞进他嘴里,“数你话最多,你只说去是不去?”
“当然要去,我还想看看师父你是如何被谢将军给比下去的呢!”
只说完这一句,元铭便华丽地滚进了暖阁外的雪地里。
“那我们便是要在温泉别苑过小年夜喽?”卫流道,“我还未曾去过胡老爷的温泉,今次我们带齐了吃食用具,去洗个温泉浴罢!”
“如此甚好!”花错高兴起来,“去问问小元公子还有没有大宛的葡萄酒,咱们再来一次温泉浮冰!”
“不行!”薛照果断拒绝。
“为何不行?难道你不想洗温泉?”
“就、就是不行!”薛照红了脸,急得语无伦次,“小花你、你还是好好与谢将军解释一番为好,去泡什么温泉!”
“有什么好解释的?”花错摊开手,“有什么矛盾让他二人自行解释,我怎么好去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小花你......”
“哦!原来如此!”花错恍然大悟,只当是薛照得知了他的身份放不开面子,遂道,“那你就去替我们煮饭即可,不用勉强!”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花错已经转头与澹台舟二人商讨准备哪些食材,只留薛照一人抓耳挠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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