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前尘往事（上）
花灯节是羲和王朝特有的一个节日，在每年的四月初十，全国各地都会在街头巷尾摆放上形式各样，色彩斑斓的花灯，到了入夜时分则更是热闹。
未婚的青年男女通常都会趁此机遇三三两两结伴出游，这是一年当中为数不多的男女无大妨的日子，同时也是觅得金玉良缘的最佳时机，为了庆祝这个特别的节日，当地的政府还会特设一个花灯擂台，在擂台上摆上数十盏花灯，每个花灯中藏有一副对联中的上联，过往者可凭个人意愿上前应对，表现最优者可得到政府的嘉奖，同时也可获得更多异性的青睐。正因为如此，所以每年到了这个时候，许多文采风流的青年才俊都会跃跃欲试，谁都想为自己添上一抹亮丽的色彩。
三年前，刚刚及笄的楚念听闻村子附近的青阳县上要举办一场规模宏大的花灯会，这可让她心里直痒痒，因为一直以来，她都只是从村里人的口中听说过花灯会上的繁华盛景与才子佳人，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识过，因此便一心想去凑个热闹。
可是楚大娘知道了女儿的想法后却是极为不赞成，还以楚念尚是年幼为由让她乖乖待在家中，但楚念哪是能安分的人，她一连几天对着楚大娘软磨硬泡，最后竟还以绝食来威胁自己的娘，楚大娘没有办法，最终只得对女儿妥协，但她同时也提出必须让陆梦跟着一起去，虽然陆梦只比楚念年长两岁，但为人处事却老练得多。得知自己能去花灯会了，楚念也就不管自己的娘提什么要求了，她欣欣然的就飞奔着去找陆梦了。
“楚念，你这是要拉我去哪！我的药材还没整理完呢！”只见一脸茫然的陆梦被楚念拉着手拼命地向前奔着，而她得闲的另一只手此时正攥着一株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棕榈。陆梦刚刚本是在家中晾晒药材，药材还未理好，就见楚念急匆匆的冲进门来，进门不由分说拉起她就走。
楚念头也不回的嚷着：“快点！快点！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陆梦拿楚念没有办法，只得跟着她，两人快步前行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就来到了此刻正灯火辉煌的青阳县上，此时恰逢酉时，正是花灯会最热闹的时候。
街道两旁簇拥着无穷无尽的灯火，熙熙攘攘的人群填充了整个夜色，各式各样的彩灯连成一道绚丽的彩虹，在黑夜中熠熠生辉，这是楚念第一次来到花灯会，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陆梦气喘吁吁的甩开楚念的手：“你这么急着拉我来，就是为了来看花灯会的？！”
楚念两眼放光的看着周围的场景，不理会陆梦的碎碎念：“是啊！我费了好大劲才让我娘同意的！”
本想再责怪楚念几句，可是陆梦回头看到这丫头兴高采烈的样子却又心中不忍，她心道：“算了，既然来了就陪她好好逛逛吧……”
两人顺着城门一路向南逛着，因着花灯会的缘故，平日里并不十分热闹的街道今日倒是繁华的紧，街道两旁的小摊贩也应景的用花灯来装饰着自家的门脸，时不时还能听到她们卖东西的吆喝声，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女从她们身旁经过，手中也提着五颜六色小巧的花灯，她们脸上幸福的微笑为这个还有些寒冷的夜晚增添了丝丝暖意……
陆梦与楚念一边闲逛，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和……美男，走了约半盏茶的工夫，楚念就被街边卖桂花年糕的香气吸引了过去，毕竟也是饿了好多天了，虽然趁自己娘看不见的时候也曾偷吃过一些东西，但是为了营造一种悲壮的气氛，楚念也没有敢吃太多，这边她刚拿着热气腾腾的年糕咬了一口，就听旁边有人大声叫嚷着：“快点！快点！花灯对擂都开始了！再不去就看不到了！”
楚念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只咬了一口的年糕和被她丢在后面的陆梦了，她转身跟着人群就跑，时候不多，她远远就见一方形花灯台矗立在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中，此台高两丈，宽五丈，花台四周用红色大圆筒灯笼做装饰，台上铺亮金色花织丝绒毯，用来对擂的缤纷五彩灯笼此时正迎风飘扬，也不知是比了多久，现下台上只余两人。
只见看台上一男子玉身修长，迎风而立，墨黑的长发之上配着一顶银白月牙冠，颀长的身材外衬着一件水蓝色的修身长衫，腰间系一月白腰带，微微开立的双脚之下正踏着一双鎏金斐云靴，此刻他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地摇动，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风流，由于他此刻是背对着台下的人群，所以楚念看不清他的脸，不过男子对面的女人，楚念看得可是一清二楚。
女子矮矮墩墩的身材配着一身五颜六色的长裙，颈上与手腕上都佩戴着不计其数的金银首饰，一张肥得流油的脸被胭脂水粉涂得那叫一个精彩！与京剧中的张飞更有一拼！要不是听到她尚能言语，楚念恐怕就要以为是自家院中的水缸成了精跑出来了！
正在楚念沉浸在女人这让人无法自拔的“美貌”中时，“水缸”开口说话了，她满脸堆笑，一双鼠眼色眯眯的望着男子：“听闻钟公子学富五车，才情过人！今日一见真是让小女子大开眼界！”
“水缸”的话让楚念不禁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看女人那口水横飞的色女样子着实让人感到一阵恶寒。
这边只见男子彬彬有礼的拱了拱手：“小姐过誉了，在下烦请小姐承让！”
不多时，县丞大人徐步登上花灯台，待她坐稳上位之后对着身旁的副官点点头，命令副官将一蝴蝶形状的烟花炮竹点燃，蝴蝶飞升，对擂开始。
时候不多，第一盏对擂花灯被送了上来，副官取出其中的纸条看了看，对着众人高声道：“第一题的上联是‘四平八稳，踏天下光明之路’。”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开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今年的第一题就这么难呦，这可不好对……”只见台上的女子猥琐的笑了笑，直笑得全身的肥肉跟着一起颤起来，她看了对面男子一眼：“钟公子，是你先对还是我先对呀？”
那方传来男子清泉般清澈的嗓音：“小姐先请！”
“好！那我对‘三跪九叩，尽古今洞房之谊’。”女子把手往后一背，将脸一扬道。
“这女人真不要脸，竟然敢当众调戏男子。”楚念暗骂道。
男子却极为平静的对道：“一清二白，感天地上苍之德！”
听男子对上来了，楚念暗暗替他松了口气，看来这男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主。
副官见这两人都对上来了，便一举手示意旁人将第二盏花灯拿上来，第二道题更难了些，上联是：高楼原是平地起，一番耕耘换乾坤。
看来这道上联有些难度，台上的两人都思索了片刻，女子首先应对：“良缘本是前世因，三生回眸得夫君。”
噗嗤，台下的人群都笑开了花，楚念大骂见鬼，这女人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自己的色女本质，但对得却很是工整，竟让人挑不出毛病。
估计男子也有些受不了这一直调戏他的女人了，楚念隐隐能从他的侧脸上看出他蹙起的眉毛：“泥虫终是黑卵种，几多乔扮也无功。”这才叫骂人不带脏字，女子听了男子的应对脸也一黑。
台上的副官估计也是被这两人的应对镇住了，他看了看两人，清了清嗓子道：“应对要工整，也要注意德行！”
对擂继续，难度加深，很快第三盏花灯被送了上来，只听上联是：十年功苦为前程，多思无益。
上联刚出，男子便轻松应道：“四时辛苦换丰年，少劳难得。
男子此次是先发制人，而女子那边显然已经有些费力了，过了许久才传来她断断续续的声音：“三人……成师……得益友，不学不成。”
真是差强人意……看来‘水缸’力不从心了，楚念心下有些得意道。
不一会儿，第四盏花灯送来了，这第四题着实有些趣味，上联是：一鸟归林，二人下棋，三四时辰未见天黑。
题目一出，人群中就炸开了锅。
“这是什么上联呀？！”
“这谁能对得出来呀？！”
县丞看了看台下群众的反应笑了笑，这第四道题是她出的，与她同朝为官的许多同僚可都败在了这一联上，她不相信有人能答出来，正当县丞大人得意之际，台上的男子开口说话了：“小姐可对得出这一联？”
对面的女子也一改刚才的随意，连忙摆摆手讪讪然答道：“公子先来！公子先来！”
只见这公子把手中折扇一收，朗声说道：“十舟共济，九鱼随行，七八天外难觅踪影。”
“好！”楚念不禁叫出声来，在场的群众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赞叹起来。
那方县丞大人却是愣住了，自己最得意的一联竟然叫人给对出来了，而且对方还是个毛头小子！
副官见这钟公子竟对出了大人出的绝对，心下也是惊叹不已，稍许片刻见这女子依然眉头紧锁便问道：“小姐可还有应对？”
这女子又思索片刻，从头上流出的汗水险些冲走她脸上的“油彩”，最后不得法只得摇了摇头，副官见此场景，就要宣布结果，那边县丞大人却打断了他，她起身走到他们中间，挺直了身子背过手对着男子说道：“钟公子好才情！本官这里还有一对不知你能否对得出来？”
人群中又有些许声音传来：“今年怎么和往年不同还有加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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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么？！说不定是县丞大人看上这钟公子了呢！”又有人小小声的回复着。
此刻楚念也好奇的一直盯着台上，只见男子微微颔首，对着县丞行了一礼：“大人过誉了！烦请大人赐教！”
县丞看了看周围，一字一顿的慢声说道：“花灯节上赏花灯，花灯不醉人自醉！”
楚念心道：“这是什么上联……”
那边男子却已答道：“青阳县边望青阳，青阳兴盛民亦盛。”
“哈哈！好！对得不错！”县丞转身大笑了几声，心道：“看来这小子还不傻……”
她对着副官把手一挥：“宣布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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