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漂亮
只是……
苏渺渺盯着少年的脸。
他的脸上，覆盖着半片漆黑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脸，饶是如此，依旧能看到从面具边缘蔓延而出的伤疤，显得狰狞而可怕。
任哪个小姑娘看到这样的脸，都会感觉到害怕。
少年眸子里的黑焰凝滞一瞬，复又低下头去。
握着锤子的手瑟缩了一下，他抿了抿唇，最终缓缓的，缓缓地往后退去。
沉默被打断。
苏渺渺愉快地将锤子递在他手中。
她说：“好啊！”
这两个字一说，魔宗少年怔了怔，苏渺渺的师兄弟们的目光几乎凝固在了苏渺渺身上。
有杀气！
苏渺渺眨了眨眼睛，回看向他们，一脸的茫然和无助：
为什么用这么可怕的目光看着一只小猫咪呢？她做错什么了吗？
仗灵：“……你有没有发现，宗门苦力和魔宗囚徒，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苏渺渺：“我早就看到了！那又怎么了？”
刑堂罚弟子去灵矿山做苦力，魔宗囚徒就是教育他们的最好样板！
对于正道来说，魔宗的这些囚徒，不过就是永不见天日的蝼蚁，怎么能与他们这些正道天之骄子相比？
所以即便是同时做在同样的事情，太极宗的弟子与魔宗囚徒亦是泾渭分明。
他们天然就有着等级存在。
这些时日，饶是同在矿山，两边各自占据一边，谁也不会到对方的地盘去，自讨没趣。
只有一个例外……
就是苏渺渺。
她有时候在这边，有时候在那边。
太极宗弟子这边本想提醒她，可是苏渺渺才是害得他们被抓住的罪魁祸首，云迹欢叼着草冷冷旁边苏渺渺，谁也不敢多说话。
现在，苏渺渺竟然胆敢跟魔宗囚徒联系上了！
苏渺渺听的津津有味：“所以，他们以为我有意要与魔宗人联系的，才要瞪我！”
愚蠢的人类，她不是到处跑，而是跟着太阳跑的！
冬日阳光十分宝贵，小猫咪多晒太阳，对身体有诸多好处呢！
仗灵抚额：“你当猫的时候不会争抢地盘吗？你怎么一点领地意识都没有？”
苏渺渺十分茫然：“为什么要争抢地盘呢？”
仗灵：“……”
它怎么就忘了！苏渺渺可是一只布偶猫！
号称布偶狗的猫！天生亲近人，最像是狗的猫！
她完全没有人际关系中要与人划开界限的意识！
听完仗灵的讲解，苏渺渺立刻领会了，她并不在乎。
苏渺渺十分乐意接受人的帮助，与人类的身份并没有关系，不管是魔宗还是正道，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
黑衣少年接过锤子之后，不知道在想什么，犹自在垂头发怔。
苏渺渺蹲下来，然后抬头看他，就像是一只蹲下的小猫咪：
“谢谢你的帮助呀，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你怎么不怕我？我的脸很丑……”
苏渺渺满是不解：“你很漂亮呀！”
人类都长得差不多嘛。
人类总是这么夸赞一只小猫咪，而在小猫咪的眼里，他们也都很漂亮！
苏渺渺很乐意去夸赞一只不自信的人类。
他似是对苏渺渺真诚的夸赞有些不安，“你，要不然去你师兄弟那里吧。”
苏渺渺：？？？
她有些茫然，人类怎么如此前后善变呢？刚才主动要来帮助她的，不正是他吗？
她摇了摇头：“他们不帮我。”
何止不帮忙，在云迹欢的带领下，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从化形开始，她身边就没这么冷清过！
“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就像是一只小猫咪围绕着人类打转一般，呼出的气息带着些暖意与芬芳。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黑衣少年握紧了手中的锤子，半晌道：
“无命。”
他低声道：“斩无命。”
……
云迹欢叼着草，蹲在一边看着这一幕。
正在干活的师兄恨恨道：“这小猫妖，有没有正邪之分啊？”
身为正道中人，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打死也不能与魔道中人为伍！
她倒好，一溜烟地跟魔宗人走了！
云迹欢眼睫微垂。
他轻嗤一笑：“真有意思啊。”
……
苏渺渺很想问斩无命是不是有个弟弟叫斩有命。
他眸子里黑焰闪了闪，摇头：“怎么这么问？没有。”
一连三日，斩无命帮苏渺渺干足了每日份额，交上去了足够多的灵石。
苏渺渺的每日任务变成了跟在斩无命旁边晒太阳。
她看到魔宗的囚徒们亦是将他们的活扔给了斩无命。
别看斩无命身体纤薄，他仿佛韧劲十足的野草，隐藏着无尽的潜力。
在做苦力的间隙，斩无命在她掌心里放下了一枚用草叶包好的零食。
“这是什么？”
修仙界的零食她享用甚多，这个难道是什么她没有见过的好东西？
斩无命忍不住笑了：“这是金玉满满飞升小零食，吃过吗？”
他开个了小小的玩笑。
苏渺渺：“……啊？”
她老老实实说：“没吃过。”
斩无命示意她尝尝看。
入口酥脆，味道却很淡，她隐约想起来这口感：“……蘑菇？”
“是。”
黑衣少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灵矿山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矿洞深处会有一些金色的蘑菇，简单制作后能吃，你将就着吃吧。”
苏渺渺这才意识到，就是矿洞里摘的金色蘑菇晾干而成的。
“矿洞深处？”
她扭头，看向深山张开巨口的各种矿洞，“我还没去过。”
灵矿开采经年累月，逐渐形成了天堑鸿沟，他们现在栖息的地方便是最浅的一处矿洞，足以抵御风寒。
而幽深幽深的矿洞地形复杂，矿洞深处凶险万分。
便是看守他们的刑堂弟子也不会轻易前去矿洞深处。
“是，里面有很多想不到的东西……”
苏渺渺摸着下巴：“什么东西？好吃的还是好玩儿的？”
斩无命犹豫了一瞬，想要说什么。
最终，只是沉默地低下头，开始做苦力。
苏渺渺双手托着下巴看他干活。
她眼前一闪，似乎看到斩无命偶然露出的胸口处，一团隐约的黑色幽火。
……
夜色深了。
灵矿山的夜晚伴随着呼啸而过的罡风，矿洞很大，苦力和囚犯都是简单睡在地上，两个阵营井水不犯河水。
云迹欢饶是对苏渺渺不闻不问，给苏渺渺安排在了最里面，师兄弟们恰好围成一个半圆形将她保护住。
苏渺渺团成一个原形，大尾巴裹住自己，稍稍增添了些温暖。
她睡在最里面，睡的很沉。
忽然，她的大耳朵稍稍颤了颤。
她听到了有人闷哼的声音，魔宗之人嗜杀成性，饶是成为囚徒亦是不免有各种事情，她早就听习惯了。
然而今夜，与寻常并不太一样，今夜的人没有惨叫，只是闷声承受着。
她继续睡觉，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她的尾巴有些烦躁的甩了甩，不知道为何，她总有些不安。
直至传来一声克制不住的惨叫。
苏渺渺的眼睛攸然睁开，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在黑夜里发着绿光。
她无声无息地站起身来。
是斩无命的声音。
“怎么，白天去魔宗囚徒那里也就算了，晚上也打算去？”
云迹欢的声音慢悠悠从黑夜里传过来。
苏渺渺不说话，她灵活地从最里面往外面走，很快就走到魔宗囚徒与仙门苦力的中界限上。
有人忍不住开口：“魔宗囚徒死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苏渺渺，你可要想清楚了，很快我们就结束服刑了，你怎么能为魔宗之人脏了你的名声！”
苏渺渺眨了眨眼睛，她一个立志做最大恶毒女配的人，要名声干什么啊？
“再者，你根本打不过那些亡命之徒！我们法器都被收走了，这么多魔宗的人，你想死吗？”
“你死在这里，便是大师兄也救不了你！”
苏渺渺恍若未闻。
她就像是一只狡黠的猫，悄无声息地融入到了黑暗中。
“云师兄，这可怎么办？”
到底是太极宗的小师妹，真的死在魔宗人手中，可怎么交代？
这些时日，云迹欢俨然是师兄弟们的领头之人。
他吊儿郎当地躺在草席上，嘴里还叼着草：
“让她去。”
“去了就别回来。”
……
斩无命快要死了。
苏渺渺扫了躺在地上的人一眼，她的眸子在黑夜里更加明亮。
魔宗人嗜杀如命，他们被困在牢狱里，更是暴虐非常，总有人死于非命，他们今夜是想要折磨死斩无命。
“小姑娘，别过来凑热闹。”
有人阴森森道：“天亮才是刑堂的掌控，夜里，我劝你最好躲在你师兄弟们的身后。”
“不然，明日便要为你收尸。”
苏渺渺一向不怕威胁。
她轻声道：“放开他。”
地上的斩无命艰难地动了动，他抬起脸。
少女站在洞口，她披着月光而来。
月光的沐浴下，少女身形薄弱，她毛绒绒的耳朵机警的立着。
她的大尾巴微微晃动，晃动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为首的囚徒身形健硕，他哈哈大笑：“饶是你是正道妖族修士那又怎么样？入了矿山的时候，你们所有人的法器都被收走了，你以为就凭你还想救人？？”
矿山里更是没有法器，她一个小姑娘没有了剑，岂不是任人蹂躏？
苏渺渺点了点头：“我确实没有剑。”
她面容严肃，握着一根树枝，指向了他们。
树枝羸弱细小，上面还附着一层冰。
显然，这是一根刚从雪夜里掰下的树枝。
“可是，谁说我没有法器？”
“哈哈哈哈？你这小猫妖，莫非疯了？”
首领哈哈大笑：“就凭它？”
苏渺渺一字一顿地说：“就凭它！”
她可是魔法师！
给她树枝，她就可以当成魔杖！
她吟诵咒语：“冰冻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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