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不得不说，徐青这一招先斩后奏给孟于白来了个措手不及。
他家四室一厅，他父母一间，他的房间和书房占去一间，还有一间是留着等以后有弟弟或妹妹而准备的。如果徐青早点说，他还能提前把空房间整理一番，收拾出来，而眼下不论如何，都是要将就一晚了。
上次来得急，徐青又被冻得有点懵，没仔细打量过孟于白的家。今天才有机会再看看。
孟于白家不小，能有个一百五十来平，整体是北欧风，装饰简约，都是浅蓝浅灰的色调。可能因为主人比较爱干净，家里一尘不染。空空荡荡的，说得好听点叫素雅，难听点就是没有人气。
“我来给你送温暖了。”徐青提着自己的行李，眉眼都笑得弯起。“给个欢迎点的表情”
“欢迎”徐青的到来对孟于白来说可能惊吓大于惊喜。突然得知自己要多一个麻烦的室友，这个室友要和他挤一张床，室友睡相还不好……
“您大人有大量，收留我几日我愿意当牛做马，这几天你说东我绝不往西，家务活我也一并承包。我这样的优质室友，可不好找呀。”徐青在那殷切地推销自己。
“本来可以没有这个‘优质’室友的。”孟于白也不上他的当。继续保持清醒。
“所以我这不来了嘛。让你感受一下来自新室友的温暖。”
孟于白也不想和徐青贫了，接过他的行李放进了自己房间，还挺有分量，看出他常住的打算了。
孟于白的房间空间不小，室内有一个洗手间。房间整体以蓝灰色为主调，两米的大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还放了一本深蓝色的精装本小说，估计是睡前读物。徐青凑上前看了一眼——《卡拉马佐夫兄弟》。过于高贵了，告辞。
孟于白在衣柜里收捡半天，空出了一个隔间，让徐青把他带来的换洗衣服放进去。
等到把徐青带来的东西都放置好，他也算是真正在孟于白家里强占了一席之地。
依旧是按着他俩在教室的座位分配，徐青占着书桌左边，孟于白在右边。放假十多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徐青也写完了，这几天徐青主要在预习下学期的内容以及刷孟于白友情赠送的试题。写得那叫一个泪流满面。但也不得不说题目编得挺好，偏向于知识点的系统梳理与题目的思路解析，基础题不多，中难题不少，真正特别难的也没几题，就突出一个巩固与一定程度的拔高。写着收获挺大，就是有点费时间与费脑子。
午饭和晚饭还是孟于白操刀，在这件事上，徐青还是有借口可以狡辩两句的。他觉得以自己的手艺，简直就是对学神舌头的荼毒与摧残，他怎么忍心呢。况且学神自己都不介意做饭，多一个少一个人无所谓的。
到晚上洗漱完，徐青迫不及待往床上钻，他馋孟于白的两米大床馋了一天。白天不好意思直接往床上躺，晚上可就正大光明了。
“我先给你试试床上安不安全。”徐青率先扑上去，“好的，经我鉴定，该床上没有刺客，但是太舒服了，不太安全，容易睡死过去。”
孟于白就站在床前看着他演。
“你也过来睡，我已经给你暖好床了。哈哈哈哈哈。”徐青捏着嗓子想着恶心孟于白一把，结果自己没崩住。
徐青没忘了给戴女士回一句一切都好的消息。戴女士在那三令五申在孟于白家里别还像个大爷一样。
才十点半，入睡又太早，正是待在床上享受生活的时候，徐青拿着手机在看些知识类杂谈类的视频，孟于白则拿起了他放在床头的小说。灯光很亮，却并不刺眼。
突然，像是福至心灵，徐青想起了一件自己遗忘很久的事情。他和孟于白正式认识也将近半年了，他竟然完全没有问过孟于白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孟于白，冒昧问一句，你生日是哪天？”徐青转过身，戳了戳孟于白。
“昨天。”
“真的？你没开玩笑？”徐青第一次没有喝水却有呛住的感觉。什么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但凡他早问几天或者晚问几天都不会得到这么一个诡异的答案。
“2月20？”徐青看了下手机的日期，再次试探着开口，祈祷着孟于白记错自己的生日。
“正月初五。”徐青注定要失望了。
“这么不巧，不是，这么巧啊。刚好就在昨天。”徐青挠挠头，“要不我给你补一句祝福，‘生日快乐’？”
“谢谢。”孟于白全程没什么表情，此刻可能内心也只有无语。
“你过的是农历的生日？有什么说法吗？”尽管徐青想要快点转移话题，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是一个劲揪着“生日”这个字眼不放。自己坑自己了。
“没有，我父母都是过的农历生日，所以我也是。”
“噢，好的。哈哈哈，要不我明天给你把礼物补上吧。”徐青干笑两声，只想赶紧结束这段对话。
“不用麻烦。”
两个人就此收住了话头，没再交谈下去。
徐青又转过去刷视频，过了几分钟，还是没忍住。“去年也没人陪你过生日吗？”
去年的这个时间，据徐青所知，正是孟于白父母去世不久的日子。至于那个传闻中的舅舅，徐青这么久也没见他一点踪影，可见是个不靠谱的。也没人陪着，孟于白一个人熬了这么久。不只去年，今年也是，昨天的生日依旧只有他一个人，而徐青不论是问候还是祝福都晚了一天。
“我不怎么过生日，所以不用在意。也不用愧疚什么的。”
徐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他女朋友都没谈过一个，连哄女朋友的经验都没有。只是此刻他有一种冲动，想抱住孟于白，可能起不到什么安慰的作用，至少告诉孟于白他不是一个人。于是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突然被徐青抱住时孟于白是不知所措的，他不清楚两个人只是普通地聊了下关于他生日的问题，他都还没开口问徐青的生日在哪天，徐青怎么就冲上来把他抱住了。一手揽住腰部，一手搭在肩膀上，揽得很紧。徐青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背。
“以后你的生日我替你记着，每一年都不会错过的。”搭在孟于白肩膀的头离他耳朵很近，所有的言语都能听进心里。
孟于白有一瞬间的失言，任何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回应徐青的承诺，他能给出的东西似乎都太轻。
抱了几秒徐青才放开，看到一脸呆愣的孟于白，对自己这次的表现很满意，看到没，孟于白都被他给感动懵了。
于是孟于白也顺利地忘记问徐青生日在哪天了。
等到晚上十一点半，徐青已经由半躺着改为整个人缩进了被子，脸朝着外侧，明显有了几分睡意。孟于白关上灯，床头的光敏灯瞬间亮起。整个房间被暖黄色的灯光笼罩，莫名有些不同于往日的温馨。
有徐青在身旁，孟于白睡眠质量会好很多，只是再好的睡眠质量也抵不过深更半夜被人用力抱着，孟于白现在总在凌晨被徐青抱得死紧，整个人的缠上来。直接被勒醒，扯都扯不开，扯开后还会缠上来。关键他俩深夜拉扯动作这么大，徐青这都不醒，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树袋熊成精。
不过还好稍微让徐青松松还是可以做到的，挣扎半天，孟于白一再退让，就让他这么抱着睡下了。
徐青睡眠质量一向高，特别是和孟于白在一起睡的时候，睡得整个人都筋骨疲软，半天清醒不过来。人型暖炉，体寒者睡个安稳觉的保证。
他定的八点钟的闹钟，闹钟一响，即使万般不愿意，也要坚持着起床。伸手往旁边一模，不出意料，又是空的。
等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门，看到的就是提着早餐回来的孟于白，带着室外的冷风，整个人都显得凌冽。
“早呀。”徐青自然地接过，没半点不好意思地提到桌前吃了起来，热腾腾的豆浆和裹满麻酱的热干面，绝配。
孟于白也提着早餐坐了下来。刚锻炼完的身体还没缓过来，呼吸仍有几分急促。
“你一般几点起床？我试着挣扎一下，看能不能别比你晚太多。”徐青此刻还没意识到两人生物钟之间的差距。
孟于白抬头，看他一眼，没明白为啥要这么说，“六点半。”
徐青瞪大双眼，连连摆手，“那还是算了，我选择放弃挣扎。这就是学神的自律吗？你起那么早干什么？”
“晨跑。”
“我猜也是。看你呼哧呼哧的样子。”他长叹一声，“我还是心安理得地晚起吧，我相信你不会介意的。”
接下来几天徐青没能完成戴小敏女士的要求，依旧是过着大爷一般的生活。他敢保证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的，都是孟于白把什么事做了，诱惑他堕落。每天早上徐青起床后，孟于白就带着刚买的菜和早餐回来，再把一应的琐事都安排得妥帖。徐青除了抢着洗碗，也没别的能做。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饭后还有孟于白陪着在江景花园附近散步，千般美好，万般惬意。徐青享受得是乐不思蜀。
因为徐青的生活态度属于那种凑活过的，适应能力很强，所以对孟于白的日常起居几乎没有影响，权当自己饭量大了一倍。至于睡觉被抱这种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他最开始也提过把空房间收拾出来给徐青住，被徐青以不用那么麻烦，睡都睡了为理由拒绝了。此后就一直维持着睡一张床的状态，仔细算来，孟于白这些天久违地睡得很好，只是徐青睡着后的热情表现还是让他比较别扭，也算是痛并快乐着了。
初十下午徐青哼哧哼哧地把几天前带来的东西都打包好了，也不多，三条内|裤、三套秋衣以及一书包的课本。他带着的压岁钱带来多少带走还是多少，孟于白根本没有给他花掉的机会。
“孟兄，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我去也。”徐青隔着的士车门装模作样地演出一副依依惜别的模样。
“明天见。”孟于白毫不留情面地破坏氛围。
司机师傅高声笑了起来，“小伙子，走了。”说着就发动了车辆。
师傅也是个能聊天的，一路上和徐青谈天说地，话题不知不觉就绕到了刚才送他上车的小伙子——孟于白，徐青也就对孟于白好一顿编排，什么成绩特别好呀，未来的市理课状元。吹到最后司机师傅恨不得退回去把孟于白也请上自己的车，沾沾学神的灵气。
江阳高中放假放得虽然晚，可它开学开得早呀。正月十一是学校定下的开学日，徐青不得不提前一天回家，否则他能赖在孟于白家赖到天荒地老。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被戴女士数落，说他一眼看上去圆润了不少，这几天绝对没少麻烦小孟。
徐青本来想死不承认，碍于自己的良心，没好意思反驳出口。
徐爸属于公务员，一年下来的节假日虽然不少，但是集中在一起放的不多，两天前假就放完了。戴女士初中老师的职务也不轻松，但好歹初中开学比较晚，还能在家过完元宵节。
都说新年新气象，对高二下学期的他们来说，那是新年新难度。高中的新内容基本要在这个学期收尾，然后进入一轮复习。刚巧重难点也是在高二下学期，数学的圆锥曲线、化学的各种离子浓度、生物的遗传概率等等一系列的，以及理科综合这个庞然大物也在高二的终点等着它们。
大家都学得苦不堪言，而一年半时间形成的较为稳定的成绩排行也逐渐被打乱，有人成绩慢慢地往上升，有的开始起伏不定，也有前面的跌落到中游。但是孟于白始终是稳定在第一。
徐青已经很努力，从重生到如今，基本从未间断过学习安排，假期是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每天八个多小时，上学期间每晚一点睡，也能挤出两个多小时用来复习与巩固。只是大概从三十跨到二十靠的是努力，二十到第十名就需要过人的天分了。
江阳高中是他们市的重点高中，他们班又是这一届的“清北班”。其中不乏聪明又努力的人。徐青以前有些小聪明，不用太过努力也能马马虎虎维持在三四十多名，混一个将近六百分。
现在真正用心起来，才发现原来有些距离，真的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填平。
上学期期末徐青顺利迈进班级第十八名，从此就开始了在十几名徘徊的路程，偶尔运气好，数学题出得简单一些，他还能考个六百七，靠上十一十二名的边。一旦数学题变难，就又退到了十七十八。十开头的名次似乎成了他的诅咒，怎么也无法跨越。
孟于白能感受到徐青的郁结，可连他自己都是徐青郁结的来源之一。
高中时期，低头才是学生的常态，寒来暑往，不觉春深。
又一次成绩出来，徐青看着自己第十九名的成绩，再看向身边人无任何悬念的第一，心中顿时升起了几分不甘。
郁闷了一上午还是心绪不平，徐青难得快速吃完饭丢下孟于白自己走了，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你慢慢吃”就扬长而去。
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漫游，徐青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转到了曾经发誓没事绝对不会再涉足的小花园。
五月正是初夏，小池塘边的柳枝刚长满叶片，还没褪下那一层新绿，显得格外的娇嫩。
徐青寻了一处石桌石凳坐下，看着眼前摇摆的柳枝发呆，连午觉铃都没理会。
他在思索，在自我开解，只是怎么都会绕回原点，再一次认定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过有天分的人随便学学。变得越发挫败。
“唉，艰难。”徐青自嘲一句，折了一根柳枝在手里盘成一个又一个形状。
“你很难受吗？”孟于白从远处走来，擦了擦石凳，在徐青身旁坐下。
徐青侧过脸，趴在石桌上，不想理他。“没事，和你没关系。你去睡午觉吧。”
“很多事情都是人力无法改变的，做好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你的进步还是很大的。”孟于白看着树荫在徐青身上洒下的阴影，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安慰他。
徐青把头转过来，依旧是趴着，柳枝的阴影拂过他的脸，拂过颤动的睫毛，落在他开合着的嘴边。
“你是在安慰我吗？”声音闷闷的。“其实我也觉得没必要，相比以前，我已经提高那么多分了，已经进步那么多了。但有时候我又会想，我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遇到难度大一些的数学卷子还是不会，为什么名次怎么都没办法再提高了。为什么我不能再聪明一点，不能进步得再多一些。”
“你对未来有什么想法吗？”孟于白可能是发现自己安慰人的能力实在是欠缺，于是准备换一种方式。
“没什么想法？”对于已经亲历过一遍的未来，徐青确实不觉得那有什么好期待的。
徐青的拆台式回答堵住了孟于白安慰人的又一途径，他有点黔驴技穷了。于是两个人坐在一起沉默。
风吹过池塘，吹过柳枝，再吹过他们，天气和温度都是刚刚好，连阳光也犯着懒。
“上次见这些树还是枯枝，结果一转眼树叶又长出来了。时间过得好快。”徐青也觉得闷得无聊，身边有人就一直想说话。
“嗯。”
“也可能是我自己没注意，它们一天一个样，长得很快。”
“嗯。”
“其实前几名那些同学也很努力，又聪明。就像你，学得那么用功。”徐青伸出右手支起头，“别嗯了，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人与人擅长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也不用紧盯着学习这一个点。”
“要多发现自己在别处的优点是吧。”徐青没好气地呛他一遍，“然后我审视一遍自己，发现不只学习，我原来其他方面更是不可取，更难过了。”
“行了，我好了，咱们回去吧，以后我要是开溜你还是别管我了，越安慰人越气。”
徐青也想明白了，和上辈子相比，现在已经有了很多不同，至少他不再是以前那副得过且过的样子，过于追求名次确实是有点矫枉过正了，他只要走好每一步就行。至于结果，总不会比上辈子英年早逝更糟。
二人偷偷溜进了教室，赶上最后的时间眯了二十分钟。
中午没睡好，徐青一整个下午都没精神，几次都差点睡过去。反观孟于白，这人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还是精力充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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