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谈论（一）
天昭235年沧浪山庄
叶九倾缓缓走向趴在石台上看书的“大兔子”，大兔子一只手拖着小脸，一只手用来翻书，正看得津津有味，表情也是千变万化的，一会儿眉头紧蹙，一会儿喜笑颜开，一会儿怅然若失，一会儿眉飞色舞，好不精彩……
叶九倾看沈忱这个样子早就习惯了，他知道这是她看书看入迷了，要是自己不叫她，她是不知道自己来的。
叶九倾：“忱儿，又在看书？”
沈忱闻言抬起张笑脸：“嗯！”
叶九倾笑了笑：“又是兵法？”
沈忱点点头：“对啊。”
叶九倾坐到石台上摸了摸沈忱的头，顺便把她的那一缕呆毛压了压：“忱儿为什么对兵法这么感兴趣？”
“好看呐！而且有用！”沈忱放下书，坐好看着叶九倾。师兄来找她玩，那就先不看了。
“有用？”叶九倾微笑着看着沈忱：“忱儿是想上战场，守护东离么？”
沈忱看着叶九倾，眉眼一弯，轻轻一笑：“师兄，我上不了战场。”就她这先天的身体状况，一不可剧烈运动，二不能动用内力，三还晚上看不清东西，上战场，开什么玩笑？
叶九倾除了知道沈忱晚上看不清东西这一点，他根本不知道沈忱心脉有损这件事，他以为沈忱的意思是她在顾及自己的出身，所以叶九倾说了句：“事在人为，会有机会的。”
沈忱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机会？”
叶九倾有意想要试探下沈忱，便问道：“忱儿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对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沈忱努努嘴：“我还小，不着急，还没什么打算呐！”
叶九倾：“你八岁就这么说，说了这是多少年了，十一岁，不小了！该对自己将来有些打算了了。”
沈忱笑着说：“打算嘛，也是有的！”
叶九倾期待地看着沈忱，等着她说……
沈忱咧嘴大笑：“我想娶个美人儿作我媳妇儿！”
叶九倾闻言眼皮一抽：这小子，现在怎么……这些年都被沈冽带成什么样子了！胡来！叶九倾懒得跟她废话了，不直入主题，她能跟你胡扯到天边……
叶九倾：“忱儿就不想居于庙堂，功成名就么？”
“师兄你开什么玩笑，我哪有资格居于庙堂？”沈忱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叶九倾，师兄怎么问这么不现实的问题！东离传下来的世卿世禄制度师兄又不是不知道！
叶九倾闻言倒是放心了，阿忱果然是因为自己的出身才不去想这些事情的，并非不愿。
那就好！
叶九倾笑了笑：“我只是随便问问，忱儿就随便说说。”
沈忱拜拜手：“这有什么好说的？没这个命数！”自己一是商贾出身，二是女子，还居庙堂之高？呃……洗洗睡吧……
叶九倾闻言彻底舒了口气，阿忱就是在意自己的出身，这太好了，到时候自己想要她和她的几位兄长追随自己，没大问题。
叶九倾心情愉悦，笑着刮了刮沈忱的小鼻子：“阿忱这么厉害，还懂得看命呐？”
沈忱一脸臭屁的表情：“那可不！我懂得可多了！”
叶九倾：“那阿忱帮我看看，我的命数是怎样的呢？”
“手伸过来！”沈忱不客气地吩咐道。
叶九倾十分配合地把手伸过去。沈忱很认真地盯着叶九倾的手看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学着集市上的算命先生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掐掐手指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睁开眼睛故弄玄虚道：“师兄，天机不可泄露，你把头伸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叶九倾看着沈忱这副样子忍不住想笑，边笑着边极为配合地把脑袋伸了过去。沈忱像只小狐狸般眼睛一眯，露出个狡猾的笑，轻轻在叶九倾耳边说：“师兄命中缺我！”
叶九倾听后哈哈大笑，笑够了，双手轻轻捧住沈忱的脸：“既然我命中缺阿忱，那阿忱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沈忱皱眉问道：“永远是多久啊？”
叶九倾：“一辈子，一生。”
沈忱：“这……有点儿久吧？”
叶九倾一脸失落得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忱：“忱儿，你这是什么回答啊？难道你将来会弃了我，不要我作你师兄了？明知我命中缺你你还不要我……我怎么这么可怜？”
“不，不是啊！”沈忱慌忙解释：“我怎么会弃了师兄呢？我早就说过要作师兄的弟弟，一辈子的那种，我说话算话的！就是……这期间……我也是要……娶媳妇儿的，那我也要陪我媳妇儿啊，是不是？陪着媳妇儿就没办法陪师兄了嘛，要不……”沈忱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笑着对叶九倾说道：“要不师兄娶我好了！”
叶九倾闻言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她说什么？
虽然在东离，男子与男子是可以成婚的，但嫁的那一方的男子多多少少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所以绝大多数东离男子是很排斥作他人男妻的，除非是真爱，或是被强迫。像沈忱这样主动嫁于他人作男妻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阿忱的想法实在清奇！叶九倾想着。等等！他突然后背一凉：阿忱不会是……喜欢男子吧？叶九倾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弄的寒毛直立，他看着沈忱犹豫了半天，还是鼓足勇气问了出来：“阿忱你……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情窦初开的少女当然想知道心上人是否中意自己啊！虽然沈忱还没有完全情窦初开，但她心里想知道师兄对自己是怎样的感情？只是弟弟？还是……也有点儿喜欢自己呢？所以才会那样说想要轻微试探一下。但沈忱看叶九倾的反应就明白了，师兄不喜欢自己，只是拿自己当弟弟而已。好吧，当弟弟也挺好！
沈忱以防叶九倾多想导致日后相处尴尬，大笑着说：“师兄你在想什么？我天呐！我当然喜欢漂亮姐姐啊！我那么说是要表明我想要和师兄作一辈子的好兄弟，永远在一起啊！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九倾也是一阵尴尬，是啊，自己想哪里去了？阿忱见到漂亮女子就拔不动脚，怎么可能喜欢男子呢？
是自己想多了！
叶九倾尴尬地笑着说：“奥，那忱儿是愿意一辈子陪着我的，对么？”
沈忱伸出一根手指头：“每天一支糖葫芦，我可以考虑。”
叶九倾笑着握住沈忱伸出的那根手指头：“不止每天一支糖葫芦，还有梅花糕、荷花酥、桂花饼……”
沈忱听着就开始咽口水，眼睛发光：“行吧，我答应！”沈忱搂住叶九倾的脖子，既可以和师兄永远在一起，又有这么多好吃的，自己不亏！
叶九倾也笑着把沈忱抱住：“忱儿答应了可不能后悔！”说着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沈忱瞥了眼叶九倾的小拇指，也伸出了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完钩，叶九倾抱孩子般的抱着沈忱，沈忱继续搂着叶九倾的脖子，小脑袋趴在叶九倾肩上，像只温顺的大白兔。此时此刻的叶九倾觉得心里有些东西正在被填满，一些很久之前缺失的，求而不得的东西，这些年，渐渐的被沈忱填上了……
今日阳光很好，照的人暖烘烘的，日光却不刺眼。
叶九倾抱着“大白兔”没话找话说：“忱儿说兵书有用，有什么用呢？”
“欺负薛诚啊！”沈忱毫不犹豫地说道。
天道轮回，现在的薛诚隔三差五就被沈忱“欺负”，但是，不同于几年前薛诚欺负沈忱，沈忱欺负薛诚讲究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而且很多情况下，薛诚自己并不知道自己被沈忱欺负了……
叶九倾：“……有些大材小用了……”
沈忱笑了笑：“那就往‘大材’里说说好了。七国并存，难以长久，终会以战定天下，东离也无法独善其身。兵法，自然有用。”
叶九倾和沈忱是一种看法，他有意引着沈忱继续说，想看看自己的师弟现在成长成什么样子了？
叶九倾：“可七国签订了盟约，谁都不会第一个冒出来开战，否则其余六国可共灭之。”
“盟约？在欲望和野心面前，这一纸盟约算什么？”沈忱懒懒得没骨头般得趴着：“现在不战，是因为七国勉强还维系着平衡，没有谁有绝对的实力出来单挑，一旦平衡打破，撕开一个口子，有了第一战，七国，必将再次陷入乱世。谁都逃不掉！”
这些，叶九倾不是没想过，他也很清楚沈忱说的这一天早晚会来，可是这一天真要是来了，他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力感……
叶九倾：“忱儿有没有想过，七国之中，谁会拉开这第一战？”
沈忱：“西泽，东离，都有可能。”
叶九倾：“繁殷不可能？”沈忱的回答倒是让叶九倾有些意外：繁殷是七国中最为富庶之地，军队也很强大，可以说是国富兵强，眼下看来，繁殷是最有资格开战的，沈忱竟不这样认为？她竟然认为最先拉开战争的会是西泽，或是东离？
沈忱：“我认为吧……繁殷倒是有可能是第一个覆灭的国家，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叶九倾这次是惊到了：繁殷地域之广，人口之多，非其余六国可比；地处平原，种植业极为发达，是七国中最为富庶之地；人口多，军队数量也多。百年来的积累，繁殷占尽地利人和，怎么可能是第一个覆灭的国家？
叶九倾疑惑地问道：“忱儿没有开玩笑？”
沈忱吸了吸鼻子：“没有。”
沈忱似乎猜到了叶九倾所想，便解释道：“繁殷的确是七国中最为富庶之地，军队也是十分强大的，但是，师兄有没有发现繁殷有个大问题存在？”
叶九倾：“……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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