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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巫蛊


后宫的日子表面风平浪静,朝堂上的众人却坐立不安,好在一段时日后,安南战场就传来了捷报。在晁显的正确带领下,几个老将和新将发挥各自优势。将安南军彻底逼退。

        太尉冯峥私下觐见司徒邑,不偏不倚的夸赞了晁显的能力。

        只是真正了解的人都能看清,如果没有前面冯峥二子的拼死抵抗,后面晁显也不会赢得这么快。

        冯虬功名虽小,但是仔细去琢磨就会知道他的作用最大,第一次死守,第二次思路就已完全清晰。能从战败中迅速反思教训,制作新方案的人,日后难免不是大燕军营的一颗新星。

        这事司徒邑看得出来,尉迟固自然也看得出来。只是当他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备时,就已被身边潜伏已久的间谍给推翻了。

        尉迟固如何都不能想到,手下信赖之人竟是皇帝安排过来的间谍。

        此人便是“武丰”,先前丞相一党的刺儿头。也是楚越那次从无极宫后门进去看到的人。

        他最早本是由萧司笃献给司徒邑的常侍郎,后又被司徒邑安插进了尉迟固的身边。表面为之效命,实则暗中搜集他意图谋反的罪证。

        朝会上痛诉完尉迟固数桩的罪行,武丰怒道,“边疆尚未安定,本朝就已有乱党蓄意谋反,其心可戮!其罪当诛!”

        这一天是皇帝等了很久很久的,他当然就顺着发怒给定了罪!

        当天尉迟固便被革职,锒铛入狱。哪怕是一党臣子要救也救不下,何况最厉害的那个尚在安南战场不得回呢。

        司徒邑解多年之恨,无不痛快。几日后的心腹臣子小宴上喝得有些醉了,不禁抱住身边的楚越亲了一口。

        有惯会趋炎附势的臣子立马接上“帝后恩爱,天下安定”的祝福话。

        齐猷就抬眸望向楚越,脑中忽然回想到那日闯入内殿。香汗浸湿的薄衫,女子曼妙玲珑的身影。

        他还未收得回目光,就被皇后捕捉到了。

        便是极为平常的一眼,也让他如同那日一样的慌了神。他只好迅速抬袖饮酒,以掩住神情。

        不觉间心跳都漏了半拍。

        尉迟固入狱三日行刑,于北都街市处以腰斩示众。后五日,原太后之弟原袆便被任命为新丞相。

        其实以司徒邑自己真正的想法,还是不能够完全信任原袆的。当时请他出山也不过权宜之计。不过放眼整个朝中,又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坐这个位置的了。纵有能力的,资历也不足以服众。

        一番纠结之下,不得不任用他。

        至此定初三年,司徒邑才算是把所有权利都抓到了自己手上。

        这一年夏时比以往要热出许多,北方好几个城市因干旱而闹起了粮灾。司徒邑在前朝处理此事,原太后就在后宫选定了初伏日前往雍山血池,举行求雨祭祀,为国祈福。

        就是住在雍山祭祀的这两天,原太后都没放过让美人去服侍皇帝。

        长宁王之母胡太后就向皇帝进献了一位越人少女。司徒邑夜间行完拜月礼回来没见着楚越,倒是见着一个陌生的女子跪在皇帝寝殿内。

        他就问,“皇后呢?”

        “回陛下,娘娘还在南殿同太后祭拜。”随行的侍中郎回道。

        这一日寅时皇帝就起来了,中间各种礼仪就没停过。到现在自然也疲乏了,他打了个哈欠便径直往后室去了。

        至于殿内的越人女。外头守着的人都知道她是第二日清晨才出来的,按规矩,若是承了君恩是要带回宫里进封的,可是皇帝又示意了不准带回宫。

        所以到底侍奉没侍奉,无人知道。便是后来回原太后的话,侍中郎也只能如此说,“那日陛下看着实在困得紧,殿内也未听着动静。”

        月下旬高温未降,原太后在赵夫人的建议下,又在各个宫中安排了专门的人洒水清整,去燥去热,

        这日,新任丞相原袆正在长乐宫中与原太后说着话,跑进来一个小黄门惊恐得满头大汗,“太后!太后……”

        原太后正观赏着她弟弟送过来的象牙牡丹花雕,闻着声往阶下看去。只听那小黄门说,在承凤殿清扫出一个巫祝人偶,上头写着皇长子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早在平帝往上的成帝时期,就明令禁止过使用巫术。先祖对此深恶痛绝,如今不过百年,竟还敢有人用到皇宫中来!还是谋害皇嗣!

        原太后勃然大怒,“快去请皇帝过来,还有那罪女也要一同带过来!”

        原袆作为外朝臣子便默默退至外堂。

        司徒邑只有比原太后更早得知消息的,侍中郎上来回禀说,“是从娘娘宫中的一座麒麟像里掉出来的。”他听后没有多问一句,直接赶往承凤殿。

        楚越从始至终就站在出事的地方没有走开,她的神情异常冷静。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冷静得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即便是司徒邑都看不出她是怎么想的。

        他忽然间又有些害怕了,竟丝毫没有在意人偶的事,反而更担心这件事会被如何处理。

        “司徒邑,这是去年赵筱送给我的,你信不信?”楚越似乎才意识到他来了,就问了一句。

        “朕信!”他的语气亦是肯定。

        前往长乐宫的路上,司徒邑是同她乘坐一座御辇过去的,全程搂着她。

        他说,“阿越姐放心,有朕在没有人动得了你!”

        这个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够褫夺皇后的封号,收回玺绶,那便是皇帝。

        司徒邑说他可以保护他。她也就真的相信他。

        而后来他也确实尽力在做了。

        只是当面对的势力太过强大,就是天子也不得不服众。何况这次抗衡的人还是原太后,他的母亲。

        原太后只有要更加珍惜这次机会的,她说,“母亲会咒自己儿子?皇后就是刻意要藏到这种地方。日后叫人发现,她横竖也能说是赵筱送的!”

        “筱儿还要如何小心谨慎?前年知道皇后要回宫,就主动搬出光明宫去了掖庭。”

        “就这样了,还要怀疑是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楚越想,怪只怪她当初收着东西没有好好检查一下,或者就直接留在万松苑不要带回宫。

        司徒邑也懒得与他母亲争辩,只丢下“皇后无罪”四个字,便拉着楚越的手出了长乐宫。

        这样的时候,皇帝能给予的安全感是最大的,换做任何一个人,或许都只会在今后更加死心塌地的对待他。

        但楚越不一样。她早就痛恨了这里的一切。两次嫁入皇宫,这些年的数个日月,也只有在潜陵时她真正快乐过。

        或许,这回也是一次机会……

        丞相原袆受太后嘱托,在前朝首先提出了废后。

        皇宫重现巫蛊之术,何其可怖,更可恨的还是加害到皇子身上。后宫子嗣本就稀少,皇后之心可见歹毒!

        不废不以平民愤!不罚不以立君威!

        司徒邑是逢着说到这个就要退朝,避而不谈。

        皇后失势,就是宫人们之间也开始了窃窃私语,她们说,是皇后自己怀不上,便生了妒意,才要加害皇子的。

        而作为“受害人”的赵筱也带着司徒瀚跑了一趟无极宫,说要为皇后求情,其中必然有误会。

        只是当司徒邑问起那麒麟像是否她所赠时,她又惊讶地否认了。

        “臣妾从未送过娘娘什么麒麟像!”

        她怎么会承认,这么跑到无极宫去求情,不过也是为了在皇帝眼里洗清自己的嫌疑。

        田心急火燎地四处找证人。可是赵筱手底下的人不承认,楚越自己身边的人又不足以让外人信。就再无第三方可以作证了。

        何况那时还是在皇宫外的万松苑,几人会有资格进入皇家猎场?

        楚越倒是越来越看得开了,甚至于司徒邑来时她还会安慰他,“这些日子我就待在承凤殿不出去,总有一天会找到证据的。”

        可是拖得越久,反而有越多的证据指向楚越。那人偶上的字甚至都和楚越的字迹完全一样。

        田说,“殿内从前那些写写画画的锦帛是娘娘随意摆放的,多到放不下的时候,就让奴直接丢出去了。被人捡去了模仿也说不准。”

        可是这样的话说出去,也只有皇帝会毫无理由的相信。

        司徒邑会暗暗打量楚越,就算他心里偏向她,有时候也忍不住要问,“你不辩解几句吗?”

        往往这些时候楚越就是在发呆,她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又怎么会在意陷害的事。但是在皇帝面前,该应付的还是要应付,她就说,“这种事,我要是说得多了,反而像是做了之后的心急。”

        司徒邑就在心里安慰自己,楚越向来如此,她的冷淡又不是这些时日才生成的。自己未免想得太多了。

        然而就算有原因,原太后也铁了心的要怪罪,再多说辞也没有用。她说,“唯有那巫蛊小人,就是不争的事实。”

        蛮不讲理的态度是干脆摆到明面上来了。

        原太后忍楚越,就像是当时的司徒邑忍尉迟固。抓着可以拉下马的事,就不会轻易放手。

        司徒邑后来索性懒得和原太后去说什么了,横竖废后只能自己做主。

        而且这事其实再怎么闹,毕竟也都还是天家自己的事,除了原太后和原袆,其他大臣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后大度贤良的风声是吹了很久的,这事抖落出来,大多人其实是不愿意去怪罪的。

        况且皇帝的态度也很明确,就是不想责怪皇后,那大家就更加不会去得罪了。

        所以这么刻意压着,巫蛊之事闹了一段时间也就平息了一些。

        司徒凌瞧着事态缓和了一些才入的宫。一边是自己的母后,一边是自己的兄嫂。她夹在中间,其实是最不好说话的。

        她也就只好安抚楚越,“我也相信嫂嫂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可是母后毕竟年纪大了,对皇室子嗣看得又重,难免不动怒。嫂嫂不要和她生了嫌隙。要是不开心了,就召凌儿入宫来陪你。”

        “我怎么会和母后生了嫌隙呢。”楚越也就寒暄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怪我自己不争气。”

        将事情多引咎到自己怀不上的原因上,也好完美的避开谈那矛盾的婆媳关系。

        “嫂嫂别这么说,兴许是这两年不安稳,才没有动静。现在朝廷里好一些了,相信这孩子马上也会来的。”

        俩姑嫂的关系向来和睦,楚越也不想司徒凌在这件事上操心太多,后来自然的换了个别的话题上。这些悲伤的情绪才算是缓和一些。

        只是风波平息后没几天,司徒瀚又突然的病了。

        皇长子的这场病来得古怪,口吐白沫一度到不省人事。就连太医令都束手无策。赵筱哭得梨花带雨,再提到巫蛊之术。

        “除了那样的诅咒,还有什么能让我瀚儿生出如此怪异的病?”

        她一向温和,就如同一朵不经风霜的白花一般。如今为了儿子累垮这么多,也头一次失了理智。想想那下诅咒的人,着实是该死!

        原太后也就更加愤怒,将皇子生病的原因全部怪到了楚越的身上。

        她再次联合丞相原袆,让前朝后宫一起逼迫司徒邑收回凤印,将楚越赶出宫去。

        原先要是说巫蛊之术无实,那现在就是实实在在的摆在眼前了。

        唯一的皇子,与久久无所出的皇后,究竟哪个重要?

        涉及皇嗣生死的言论闹大了,就是许多先前选择不发声的臣子也跟上了废后的谏言。

        舆论的压力一大,就是天子也难镇住。

        司徒邑听得谏言多了,心烦气躁,后来索性就闭门不见,朝会不听,只要提及皇后巫蛊之术的言论,一律不理。

        当真是偏爱到了极致。

        可是这样又顺带着会耽误多少重要的事呢?越是这样,楚越受到的质疑和攻击也越多。封建时代下,女人是最容易背锅的存在。但凡有一个起因,后续很多事就都能自然而然的怪罪到她的身上。

        譬如皇子生病,譬如皇帝误朝,譬如天灾干旱。

        仿佛天下间出的所有坏事,都是因她这个”妖后“引起的一样。

        司徒邑也有着巨大的压力。只是往往他来承凤殿时,又会刻意将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些,不让楚越感受到丝毫同等的压力。

        他已经够好的了,说是为了她一个人而抵抗全天下也不为过。

        可是对楚越自己而言,就算是这样的盛宠,也不足以将多年来对皇宫的厌倦完全掩盖。

        司徒邑就总会觉得自己像是抓了个空,这不仅仅是外界带来的,还有来自楚越自己身上的。

        他总觉得,她好像并不是那么着急的想要去证明自己无罪。就算要解释,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上一两句。

        原先觉得她是一向冷淡,还有理由可以去说服自己。可是现在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她竟还是一点都不急。

        他就拂开幔帐,想要透过她的神情去探究出她心中所想。

        但是这样往往得到的就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笑脸。那样的笑看多了,反而就觉得并不是笑了。

        莫非,她想要离开?

        他的心一颤,立即将这个想法收回,不敢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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