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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皇室


司徒邑走后,楚越又和太后说了一会的话。后来头又晕得厉害,便睡了过去。

        再朦朦醒来时,眼睛尚未睁开,神识就先清亮了。她听到太后和长公主在她床边轻声说着话。

        太后轻柔地抚着楚越的发,和长公主埋怨,“这么下去不成个办法,被你弟弟知道了难免不要说上两句。就算他不说,皇后那边也该有想法了。”

        长公主重重地叹了声,“这都是什么事啊,早前看着还活泼健康的。”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长公主又说,“娘,不然就……就说好了罢。”

        “胡闹!你就是阿耀的亲姐姐,也欺不得君啊!”

        楚越想,长公主真是想让她当太子妃想疯了。

        长公主又开始哭了起来,“娘,您总不能让女儿没了女儿,也没了儿子吧!”

        楚越正琢磨着长公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外院传来的风将床榻边的帷幔吹得一股一股,吹得她又开始头疼起来。

        耳边长公主的哭啼声断断续续的。过了一会,太后杵着她那阴沉木的鸠杖起了身。

        “你们啊!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让我省心。”

        她们不知多久离去的,楚越等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才敢揭开沉重的双眼。田正用热水浸过的帕子给她擦拭身上的汗。

        “长公主坐在外堂的。”田悄声与她说。

        楚越就躺平了看向头顶清灰的纱帐,想如果她们真欺了君让她嫁。她就在大婚之日不停地咳,咳到让所有人都听到。

        她们便瞒不过去了。

        “越儿醒了。”长公主进来了,声音里还隐隐带着哭腔。

        真是可怜见的,近六十的人了,还要为着小女儿的婚事哭成这样。楚越的心里如圣母一样又开始心疼起长公主来。

        “娘。”她不用装,脸上的病容也很明显。

        长公主挥手让田退下,又坐到了她床榻边,“越儿,娘要和你说件事。”

        “嗯。”

        “明年开春,你若还不能好。就忍一忍当做自己好了,风风光光的嫁给你太子表哥。好不好?”

        长公主的嘴唇在颤抖,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半耷拉的眼中垂落。

        楚越的眼眶里也开始温热,长长的睫毛都被额间流下的汗水润成了一簇一簇的。她听到自己干涩嘶哑的声音问“为什么?”

        为什么她都病成这样了她们还是不肯定放过。

        长公主拉着她的手,语调低沉,“娘实不瞒你,你哥哥犯了滔天的死罪,只有你再嫁入皇室,才能留他一命。”

        她想起先前听到长公主和太后说的话,好像彻底明白了。

        长公主又掩面哭了一会,“他这个混账无法无天,与手下人要占了别人的地建宅子,还打死了人一家子。偏那家子人又是辞曹王家的姑家亲戚。我纵为皇帝长姐,可现今终究是楚家妇,就是想保也保不住他几时。只有你再入皇家,有了这身份,我们才好去说话,让他且苟活下来!”

        “儿啊!你不能,不能不救你哥哥啊!”

        长公主一个劲地在说,楚越却越听越心死。

        她又想到电梯门前,那老婆婆的说。

        重新好好活一次。

        可是这种背景下,她怎么才可以重新好好活一次。

        ……

        这一场“病”自这一次交代后,也就渐渐的好了。太子棪后来又来了几次长乐宫,叫手底下人送了许多滋补的东西过来。

        长辈们有意撮合这对年龄差了十四岁的兄妹,就刻意遣散了宫殿里的宫奴,让他二人单独相处。

        大家都要这样,当楚越只有一个人时,就是想对抗也对抗不了了。毕竟她势单力薄,还有身后的哥哥等着救命。

        太子棪前面再顾忌身份,后来色心渐重也就一点点的动起了手来。楚越再没办法,也想尽办法只给他抓个手。原本是因为心里的抵触才这么做的,可是到了男人眼里,却又颇有些欲擒故纵的意味。

        一时间更加来了兴趣,就是皇室家宴当着长辈的面也要牵手搂抱几次。

        太皇太后毕竟还是知道她这个长孙的习性,皱着眉说了几句“不成体统”后,也就装作不见了。只楚越她亲娘要高兴坏,还没做着太子妃就已经这样了,婚后要是得了手岂不更加。

        长公主笑得实在欢快,楚越却看得又忧又恨。

        冬季窝在长乐宫偏殿,吃着喝着睡着,不去想已然无法改变的事,日子倒是过得飞快。

        眨眼大婚便要近了。她挑了个长公主没来的时候,在皇城里走路散心,一走就又走到了偏宫。

        司徒凌来看她的时候和她说,她哥哥回来了。

        她寒暄说,“你哥哥真孝顺,隔老远还时不时的回来看母妃和妹妹。”

        司徒凌却说,“这回是来参加你和太子哥哥的婚宴的。”

        楚越就不说话了。

        她推开偏宫的院门走了进去,见石几上还汪着一滩化了的雪水。索性拿裙角擦了擦干着的地方,坐上去发起了呆。

        偏宫里的桂树终究是没能熬过这个冬,上头一片叶也没了,只剩着些枯枝的影落在积雪上。

        外堂的门不知何时被人上了锁,连那锁上都结满了蛛丝,蛛丝上又有一些水珠,在日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比长乐宫里那些精致的长信宫灯还要好看。

        她抱着双膝盯着这些无聊的景,就这么直到日落,直到天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院门口现出点点黄色的灯光,有一道轻而缓的脚步声靠了过来。

        她以为是长乐宫的奴仆们找到这里来了,却见是一只金丝翘头履塌了进来。

        司徒邑手提一盏漆绘行灯将她照着,面有隐隐怒色。

        后来才知道,是长乐宫的奴仆四处找不到她,田去问了司徒凌,恰好被司徒邑听到,便找到这里来了。

        “皇祖母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你操心。”司徒邑送她回长乐宫的路上说了这么一句。

        楚越没回他,只是无声地笑了笑。说是笑,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又似封了一层霜,没有丝毫笑意。

        她早就习惯这样没有心情的假笑了。

        司徒邑看着她一顿,眼睛里竟有些心疼。

        楚越以为自己看错,便没有在意。

        走着走着,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楚越便张着手去接住了落下的雪絮。

        她想,外头的雪也是这样好看吗?

        司徒邑漆黑的眸子里,是楚越消瘦的身影。她和小时候比起来似乎变了很多,从前她喜欢大笑,张着嘴恨不得牙花子都露出来给人看到。现在的笑却显得敷衍了很多。

        司徒邑问她,“那时候你为什么要装病?”

        楚越看着雪絮的眼神微微失焦,她回道,“我没有装病。”

        装不装的,还有什么必要去追究呢?反正现在她的病也好了。

        司徒邑又提到了那时候偏院水缸里的水。

        正常人家谁会有心思天天去换水缸里的水,更何况那时她还病着,长乐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围着她转,偏生一个不起眼的水缸日日都要换水。

        楚越又笑了,说司徒邑想得真多。

        司徒邑如墨一般的眉毛紧紧地蹙到了一块,他没有再多说。直到长乐宫门前,又忽然恭喜了她与太子下月的大婚。

        楚越扭头看向他,扯起嘴角说了句“谢谢”。

        客套完,司徒邑却没有走。

        楚越都已经放下那僵硬的笑了,见他就那么站在长乐宫的门口,站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过了几日,有几封拜书送到了曲湘侯府上。

        长公主瞟了一眼便扔给了下人。语气里几分生气几分得意。

        “一个个的,现在倒是知道来巴结了。先前斶儿犯了事怎么也不见他们拉一把?”

        长公主身后的老媪替她捏着肩接话,“公主莫气,那些个串通一气的就是如此。”

        “呵。”她笑得更加得意了,“得亏是越儿争气,谁现在还敢得罪咱们家那可就真是猪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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