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八班人都走了，一下课，林渝就让毛晃带着小弟们去吃饭。
偌大的篮球场，只剩三班的‘卢哥’和他的心腹们。
‘卢哥’态度格外嚣张，神情高高在上的，看向林渝讥诮道：“我哥都跟我说了，林渝你不觉得带着一群小弟就很威风了吧？你还是林家的丧门犬，一只永远都进不了林家门的……”
他看着林渝，干净的脸上满是恶意的嘲讽笑容：“丧、门、犬！”
沈凌跟着同桌他们一起去吃午饭，走了一半想起来自己的外套被随手放在了椅子旁边，只好跟他们说了声，自己慢慢走回体育馆拿衣服。
宁川三中食堂味道很好，有些菜品还是限量供应，基本没有学生会拒绝美食。
因此沈凌回体育馆听到人交谈的声音时第一反应是：……都不吃饭了吗？
再听到‘丧门犬’时，沈凌瞬间反应到是谁。
是林渝。
卢哥卢哥，沈凌想起来第一次听到这个姓，是在他的生日会上。
当时好像是卢家的大儿子‘卢伟’在挑衅……
后来他找人了解过卢家和林家的关系，才知道卢家一直盯着林家而动，俩家的商业版图类似，项目经常撞，但是因为卢家家业太小，大部分时候卢家都拿不到油水。
卢家家主心胸狭隘，找不到林家的弱点，就拿着林家那个不受宠的儿子出气。
卢家一共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卢伟，小的这个好像是叫卢胜，据蒲泽说法，他进三班是花了钱找了人，不然以他的成绩这辈子都进不了前三。
沈凌垂眸继续听。
卢胜看林渝的目光发寒却毫无动作，觉得是捏住了他的弱点，继续讥讽：“林渝，你今年十八岁了吧，哟你瞧我这个记性，我还得喊你一声哥呢！虽然我们同级，可我十六岁就上了高中，比你还小一岁多呢。是吧林渝哥？”
剩下的三班人都是他的狐朋狗友，顺着卢胜的话音捧他：“哎呦，是呀林哥，您年纪大，肯定理解我们的！”
“林哥延级一年要好好学啊，不然再延级就得跟下一届一起了呢。”
林渝沉声：“够了！”
卢胜像是没听到这句话，把自己刚刚拽住林渝衣服的手用湿巾仔细擦拭了一下，丢进垃圾桶。
卢胜：“怎么？说你几句还不行了？林渝你不会以为你只要像如今这样苟活，以后就能挤进宁川的圈子里吧？”
“你流着林家都不愿意要的肮脏的血，谁会愿意承认你？！”
这话很重，沈凌觉得即使是自己代入林渝的角度，都会有些喘不上气。
林渝没说话，只是看着卢胜深呼吸了几下，像是在赞同：“是。”
沈凌觉得没这么简单。
卢胜果然更得意：“林渝只要你现在跪下来道歉我能跟着沈家一起帮你，说实话我挺欣赏你那股狠劲的，林家最近又在弄你了吧？你不知道吗？林太太又怀孕了。”
沈凌从后面能看到林渝攥紧又放下的拳头，他忽然一阵心疼。
林渝每次遇到的都是这种情况吗？
沈凌想，未来那个让他放下的小说主角受，真的好过分。
未经他人苦，何言他人心酸。
林渝寒眸，深深呼吸。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学校动手，卢胜这是激将法，卢家就是希望他能被学校早点开除，这样林家会彻底废弃林渝这枚棋子。
林渝并不想当林家的棋子，可他需要学习，他得高考，才能继续走得越来越高。
十几年里林家对他的处境艰难从未伸出援手，林渝必须为自己挣出一个未来。
……不能动手。
林渝握紧了手指，手背上青筋死死抑制。
卢胜看到他的手，笑得恶劣：“哈哈哈哈哈哈哈，毕竟丧家犬就是丧家犬，登不了大雅之堂。”
林渝抿住唇，下意识想挥向凑过来的卢胜——
沈凌从后面握住了他的手。
沈凌另一只手拍在他的后背，无言地安抚情绪：“是我，林渝。”
宁川初夏天热，但沈凌的手依旧很凉，温度比常人要低一些，很轻易就能熨贴住人急躁的心。
见林渝不再那么紧绷，沈凌这才正色打量起卢胜。
不怪他记性差，卢家这个卢胜似乎是真的没去过他生日会。
想起他用那些鬼话搞林渝的心态，沈凌快要气炸了。
他刚准备开口，就被林渝打断了。
林渝平静：“没必要。跟他说不听的。”
他把外套脱下来，行动间露出流畅的身体线条，从手臂到腰腹，每一块肌肉都精壮有力。
沈凌开始就见过林渝肌肉爆发的样子。
林渝把外套递给沈凌，眼眸如寒星，冷凌中带着戾气，低声叮嘱：“别往前凑，不用等我。”
看到沈凌的神情，林渝忽然无奈，“……别太近，别伤到自己。”
卢胜看到他们交谈，刚想说什么，下一秒就被林渝的勾拳打中嘴角。
林渝的手劲很重，卢胜嘴角当场就青肿了。
卢胜舔了下自己的嘴角，冷笑一声：“找了个新男朋友？你觉得沈家会放过你吗？”
沈凌转学的消息是封闭的，没有世家知道。
沈凌饶有兴致看着卢胜犯蠢，很想回答他一句“知道”，但林渝的拳脚更快地给了卢胜回应。
沈凌开始还在紧张林渝会不会被人围堵处于下风，随时准备丢开外套冲去帮他。结果看了一会儿，发现卢家带的全是花拳绣腿，甚至还不如前天晚上林家找的社会青年们厉害。
没有一个能经过林渝到沈凌的面前，林渝一个人把卢家的跟班们全堵回了篮板下。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沈凌很想替林渝喊个加油。
他看了一会儿，同时在打电话。
一是先找人擦去了监控。
二是提前找沈太太说明情况，把教导主任和家长的问题交给了沈太太摆平。
三是代表沈家，向卢家约了谈话。
最后一个电话，他打过了唐管家，让他提前准备冰块和药酒。
打完电话，沈凌抬眸，看到满地的跟班身影。
而林渝手捏着卢胜的脖子，压制住对方的行动力，正垂眸威胁。
沈凌不由得想起来刚看完的《罗翔说刑法》：
“敲诈勒索罪中的‘威胁’，一般是以施加杀害、伤害等暴力相威胁使对方产生恐惧而交付财物。＊”
唔，这样不行。
沈凌想了想，轻咳一声，在林渝注意到自己后，抖了抖外套，走向他。
沈凌从口袋里拿出湿巾递给林渝，“去吃饭吗？我有点饿了。”
＊
宁川三中食堂
沈凌的前桌李子苓正兴奋地和朋友分享自己拍到的篮球赛照片，余光里看到大门口有人走了进来。
十二点半了，学生基本都打上饭在吃，不一会儿就要回去午休了。
这两个人却一起出现在食堂门口，其中一个还拎着另一个人的外套，摸了半天意识到自己没带饭卡。
沈凌有些窘，饭卡似乎被他早上放进桌洞里就没拿出来过。
他垂眸摸饭卡的动作早就被林渝注意到，林渝从裤袋摸出自己的饭卡递给他：“先吃饭吧。”
食堂众人：？
看过帖子和照片的众吃瓜人，脑袋上纷纷竖起了问号。
吃瓜先锋——李子苓想起前天自己提醒沈凌的话：“林渝是真的凶……”
门口，沈凌‘嗯’了一声，接过了饭卡。
这叫、凶？
李子苓怀疑自己的眼睛。
沈凌拎着外套就走，林渝拽了下他的后领，轻轻扯住人：“衣服还我。”
李子苓：！！
这叫打人不眨眼？！
和她一样的其他食堂人也：！！！
很快，宁川三中论坛，又一个帖子挤掉了林渝和三班篮球赛，再次带着帖子名论坛出道。
‘好家伙！留学生x校霸混混？！有图有真相，我看谁不进来看！！’
楼主：我宣布！我磕到真的了！
1l：那个校霸是我想的意思吗？
楼主：回1l，反正是有颜有真相的那个校霸。
楼主：照片1、2、3
4l：就喜欢楼主这样有话就说的！！！！
5l：好家伙！好家伙！这个体型这个身高差！！麻麻真的会磕死！
6l：呜呜呜呜也，终于有人磕到了，当时我在那个帖子就看上了这对cp！当时我害怕被人骂邪门呜呜呜呜
7l：磕到了！！！小绵羊和大灰狼，我宣布没人能逃脱这对cp陷阱！！
8l：人至少……至少不可以（）算了楼主，不挣扎了，多来点斯哈斯哈～
9l：8楼但凡多条裤子！
10l：……cp可以接地气，没必要接地府。
11l：来人呐！楼上有个老实人！拖出去！
……
猛然磕到了的论坛吃瓜人，在食堂的餐桌下，悄悄端起了手机。
沈凌没注意到这些，还在挑菜品。
他们俩来得太迟，食堂好吃的特色菜都卖光了，只剩一些卖相不太好的。
林渝随意挑了两碗就准备走，偏眸看到沈凌微微抿住唇，似乎挑的有点不太高兴。
林渝：“不想吃？”
沈凌慢吞吞：“哦、不太饿。”
全然忘记自己从篮球场出来用的是什么理由。
林渝有点好笑，压平唇角才没笑出来，另一只手先刷了餐费。
然后微微拽着少年的后领，压低了头，嗓音像是贴在沈凌耳边：“想吃什么？带你开小灶。”
沈凌认真地想了一遍，问他：“我想吃糖醋排骨，可以吗？”
林渝：“好。”
然后带着沈凌绕着食堂，走到后面的后厨，后厨门关紧，但是林渝敲了几下，和开门的女人说了几句后，女人看了沈凌一眼，摇头无奈地笑。
“行吧，小渝你带他进来，记得锁好门别让别的学生再进来了。”
后厨空间并不大，尤其是后厨的后勤间，空的地方只够放一张巴掌大的桌子，沈凌跟着林渝坐在桌子一边。
林渝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是以前的长辈。”
沈凌‘嗯’了一声，没再问。
林渝低头吃饭，他对食物没沈凌那么挑剔，能填饱肚子就可以。
女人很快回来，托盘上放着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和西兰花虾仁，还带了一大碗汤，晶莹剔透的米饭。
沈凌瞬间眼眸一亮。
屋子里太小，林渝帮着她摆好盘子，跟她说话时的神情很放松：“林姐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
林姐……
沈凌注意到称呼，留意了下林姐的年纪。
可沈凌看过林家的资料……林家没听说过这个年纪的人呀？
林姐没客气，她又端了碗米饭，三个人一起吃饭。
糖醋排骨汁水鲜嫩，刚入嘴还有些烫，沈凌吹了一下才咬下去。
糖醋味并没有压住排骨肉质的嫩滑，二者相得益彰，飘散的香气里都带着锅炉气，香的人食欲大开。
林姐吃饭的礼仪很漂亮，一看就是大家训练出来的规整，相比较林渝就简单很多，没什么架子。
沈凌吃的慢，两人吃完后放下筷子，为了等他还聊了会儿天。
林姐下意识拨正筷子的位置，她腰背挺直，向上连着白皙的颈项，是一条非常流畅的线条。
林姐揉了揉手腕，问他：“最近在学校怎么样？最近没听到主任说你事了，是不是本家那边……”
林渝目光清冽，无奈地笑：“怎么可能。”
林姐叹了口气：“小渝，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你呢。”
林渝半垂眸，这里的桌子太小，他甚至伸不开腿。
两个人的膝盖碰在一起，林渝感觉到对面小少爷轻微的动作，每一次吞咽时都会带起一点颤动。
林渝定了定神：“林姐不用操心，他们现在拿我没办法的。”
林姐清楚林渝说的是事实又不全是，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确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林姐站了起来，叮嘱林渝待会收拾一下，自己去了前面继续帮工。
沈凌咽下最后一口汤，折湿巾擦拭嘴角。
想了一下，他问林渝：“所以你的小名是小渝？”
林渝低头回完消息，抬头看向沈凌：“嗯。”
桌子下的双腿微微移动，沈凌看向他的眼眸弯了起来：“小渝啊，难怪上次我妈妈叫你小林的时候你都有点反应不上来。”
林渝把碗垒好，用纸巾一根根擦拭手指，微微皱眉想说什么，但是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没说话。
沈凌并不想过多探究林渝的生活，毕竟现在俩人的相处模式就很好。
沈母打来电话，沈凌出门接电话。
沈母嗓音温和：“小凌，主任和家长那边提前处理好了，监控也让人拿到手了。”
沈凌乖乖道：“谢谢妈妈。”
沈母好奇了很久了：“那能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吗？”
沈凌想了一下：“唔……就是有人欺负我们家人。”
沈母想起刚看完的倍速录像，很不确定：“欺负、我们家人？”
录像上不是以少欺多吗？她忍不住怀疑沈凌到底是哪一方的了。
好在沈凌并没有让沈母疑惑太久，很干脆地复述了当时的局面，沈母听完沉默了一会儿。
沈凌以为电话被挂了，又看了眼手机屏幕，不确定道：“妈妈？”
沈母很轻地笑了一下，只是笑声尾调沾着些冷意：“没事，小凌你们安心在学校学习，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
沈凌乖巧应声：“好的妈妈。”
沈母细心叮嘱：“待会要好好午休，如果冷提前和我们说，唐爷爷会给你送衣服去。”
沈凌还在讲电话。
林渝收好后勤间的碗盘，放在清洗篮里。屋子里的空间太小，林渝出门穿好外套，外套被沈凌抱了半天，沾上了一点清浅的香气。
林渝嗅了嗅，俩人明明衣服都是一个洗衣液，但是沈凌的衣服却总是带了一股浅浅的花香。
花香浅淡不浓烈。
像他这个人一样。
沈凌站在树下，梨花开得热烈，花瓣随风垂落，飘了满地。
一阵风过，沈凌额发被吹得遮住眼睛，他伸手捋到脑后，露出清俊秀气的眉眼。
沈凌视线微转，看到林渝，笑着跟沈母道别：“林渝来啦，妈妈我要回班了。”
挂断电话，沈凌看着林渝总是冷冽清浅的眼底，踮起脚拍了拍他的头。
“林渝，三班那群人我都摆平啦！”
林渝神情自若：“嗯。所以？”
沈凌忽然从校服里掏出一本书，书壳还带着他的温度，递给林渝：“所以你能看完这本书，写一个一万字读后感吗？”
沈凌神情严肃且认真：“尤其是第82章。”
林渝垂眸看了一眼书壳。
《罗翔说刑法》。
林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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