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夫君该有的样子

马车颠簸，饶是车里面铺了很厚的锦被，章津南依旧被颠的七荤八素，一阵一阵干呕。好在他如今能靠双臂支撑着身体在软垫上趴稳，不至于狼狈翻倒。午饭是吃不进去了，王卿若喂他喝了一点蜂蜜水，企盼他能好受一点。她缓缓按揉他的心口试图缓解他的胸闷，“这才出发就这么受罪，到边塞要走上一个多月，我开始后悔答应你去了。”她设想过旅途中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她不怕陷入困境可是见不得章津南受罪。

        章津南闭上眼睛缓解眩晕，而后微喘着说：“我不常…乘马车，过几日没准儿就适应了。”说罢一阵恶心涌上来，他伏在软枕上喘息。

        一个人难受，两个人受罪，好不容易到达沿途的第一个驿站，谢天谢地总算能歇歇脚了。

        章津南被小厮背下车，人已经打不起半点精神，勉强掀起眼皮扭头看王卿若跟上没有，确认了才放心。

        王卿若选了一间上房，摆脱掌柜烧点热水来。章津南被放在床榻上，他才觉得天地不再旋转，王卿若坐在床畔轻声细语对他说：“一会热水来了，先洗洗脚，然后你睡一会，晚饭好了我叫你，好不好？”

        章津南迷糊着轻声笑起来，说：“离家在外，我本以为会很颠沛。”王卿若歪着头问：“现在呢，如何？还不是被颠得没魂了。”

        他目光闪动，说道：“有你在，何处都和家里一样，便不觉得很辛苦。”

        人们总是对未知怀揣百分担忧千分踌躇万分恐惧，章津南也不例外，王卿若不同他一道前来，他是会忐忑不安的。好在她愿意陪在他身边，让他的心有所依靠。

        只他这一句话便足以抵消王卿若付出的辛劳，她喜笑颜开脱掉他脚上的鞋子和袜套，“夫君何时学得说这些讨人欢心的情话，我可会当真的。”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若儿，我不是巧舌如簧之人。”他心眼直，急切解释道。

        枉费他看过不少书，是个有学问的，却是实心木头，耿直的世间少见。王卿若见他双腿微微发抖有抽筋的迹象，连忙摆摆手说：“我不是不相信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当真。”

        章津南却极认真说：“若儿说的话我都当真，夫妻之间本该如此，不疑有他。”

        “好好好，我的好夫君说当真就当真。”

        门外小二端着木盆和热水候着，听闻兵大人说这人是皇上钦派的参事，看他弱不禁风被人背进来的样子虽然不屑却不敢表露，面上只好毕恭毕敬伺候着。

        王卿若开门接过东西，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子，竟然比刚进门看的第一眼更美了几分，他堆笑说：“有需要您再吩咐我就是。”贪图她姿色的男人她以前见过不少，对他这样呆滞盯着她看个不停的，王卿若基本上免疫了。她收起脸上的淡淡笑意，小二顿时觉得扑面而来一股凉气，他清醒过来识趣地转身走了。

        王卿若端着添了热水的木盆回来，愤愤说：“我总是想娘亲给我的美貌不是什么好事，平白无故被人打量端详，遇见无耻之徒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影响心情。”她把木盆放在地上，水中映出她娇艳欲滴的脸蛋，“这话我只敢对你说说，别人听了定然说我变着法子夸自己好看。”

        章津南被她生气的样子逗笑了，因为长得好看而生气，王卿若应当是绝无仅有的存在。他挪了挪发酸的手臂，“你本就生的好看，就算自夸有何不可。别家女子烦心长得不够好看，我家娘子却想丑一些，哈哈哈。”

        他不知道她顶着这样一张脸，从小到大遭受多少妒忌中伤，遇过多少流氓无赖想占便宜。王卿若扶他坐起来，沉吟问：“如果我变成丑八怪，夫君可还会中意我？”

        章津南变形的脚被她按在木盆里，她低着头撩拨着热水漫上他的脚背，小心翼翼等待他的回答。

        章津南手臂酸胀，试了两次才堪堪抬起，他微凉的双手轻柔托起王卿若的脸，与她四目相对。“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永远是我娘子，我当然永远中意你。”

        王卿若嗤笑，把指尖上的水向他弹去，章津南偏头躲避却避无可避的被溅了几个水滴在脸上，他叹气却宠溺地说：“你啊，有时候就像个小女孩，洗脚水也玩起来了。”

        王卿若撇嘴辩道：“你的脚又不脏。”

        章津南指尖无力掌根搭在她肩上，不让她乱动，他的力道很小，王卿若仰着头笑眯眯看着他，一副嬉戏玩闹地模样。“不要洗了，你不累吗，快上来休息一会。”

        王卿若擦干他的脚，扶他躺好，而后说：“我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做点可口饭菜，中午你就没吃什么，晚饭一定要好好吃了。”

        章津南提气一口气伸手抓住她的衣摆，“别忙了，你怎么好像不会累的陀螺。上来歇息，不许走。”

        依着她的性子总要事事以他为先，章津南何尝不心疼她，见她还要坚持，只好软着口气说：“没有你在我睡不踏实，乖，陪我一会。”

        王卿若这才二话不说脱了鞋子躺在他身边，可是令章津南头大的是，她躺下也没闲着。揉搓他的胳膊手腕，俨然尽职尽责地小工。

        他只好侧过身把人环在怀里，略带警告低声说：“别动，就这样躺着。”

        他的怀抱温热，胸汤起伏都可以感觉得到，王卿若红着脸轻轻嗅了嗅他身上草药香，嘀咕着：“好霸道哦。”

        而后她的薄唇被章津南的修长手指盖住，耳边传来那人疲惫慵懒地声音：“别说话，好好休息。”

        她抿着嘴笑了笑，在家时章津南太过单纯善良，性格温吞不争，虽然这样很好，可是他既然选择走出家门便要学会成长。她美滋滋地想出趟门还是值得的，章津南越来越有为人夫的样子了。她希望他能一日一日变得强大，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康健起来，这样他才能在这世间站住脚跟，才能和人间险恶抗争自保。

        锋芒不必外露，却必不可缺。

        这是王卿若早就知道的真理，也是章津南要尽快领悟到的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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