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山中细雨润人心

悠然的在山上住了个半个月，天地之间他们二人相互陪伴，从清晨到日落，只觉时光匆匆流逝，多想停驻在山间溪流中一直住下去。

        每日用过早饭，章津南便被安置在向阳之处，晨光熹微落在身上一阵暖意温和不强烈，他眯着眼睛静静看着王卿若把洗好的衣服晾在杆子上。她的头发随意的挽起，衣袖挽起露出白皙的小臂，似乎有感应似的，挂好一件衣服，回眸对他灿然一笑，而后对他说：“但愿今日不要下雨才好。”

        昨日，山间天气变幻莫测，时常刚刚还是万里无云一片晴朗，顷刻浓云密布不多时便下起雨来。章津南刚在躺椅上躺好，天就阴下来，王卿若怕他被雨水淋到生病，只好急匆匆把人转移回屋里。

        看她这样忙不迭地忙活，章津南总是悲从心生，气自己让她劳累，拇指暗暗捏着宫绦穗子说：“以后不出去了，就在窗边坐坐。”知道他又因这些无法预料的突发事件自扰，王卿若低头摆好他微抖外翻的脚，混不在意地对他讲：“上山来就是来体会这些平日在府里经历不到的事情，赶在雨滴打在身上就回到屋檐下，我倒是满心欢喜。”

        章津南过去的人生中少有意外发生，日日年年岁岁他的生活如一潭死水少有涟漪，这般匆匆忙忙躲雨何尝不是新的体验。他思考着她说的话，终于展颜轻笑，原是他被框住太久罢，远离那一方小小院落身处广阔天地心却依旧放不开。

        想起她昨日劝慰，章津南释然道：“下雨便下吧，若真的下雨，若儿可要先把我收回去，莫管衣服。”

        被他逗的哈哈大笑，他总算接了地气，会说些玩笑话寻开心。王卿若连连点头：“你放心，你自然比这些衣服矜贵些。”

        他跟着浅笑起来，微风拂面，春日暖阳，娇妻在侧嬉笑玩闹，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今日家丁送来的食材中有一尾膘肥圆润的鲤鱼，在竹篓里嘴巴一张一合活力十足。来人捎来一封章老爷写的家书，王卿若把信展开放在章津南手上让他自个儿看去，她没兴趣窥探。信上最好不要提到她，若是提到她了可以想见不会有什么好话，多半是教诲提点她好生照顾，公公那一套陈词滥调，她就快倒背如流。

        离家这些天，章津南偶尔会想起临行之前他和父亲怄气时说的气话。他自小身体羸弱不堪，父亲为他操心治病，求医问药，对他比哥哥更在意关怀，这些他都深深感激，时常觉的受之有愧。是以在成婚之前，他从不忤逆父亲。而今他拖着这样一具身体娶了王卿若，承蒙她不厌烦反而悉心照料，便不舍得让她委屈半分。父亲对王卿若的戒备提防让他莫名其妙，终于他冲动之下顶撞了父亲。父亲不与他计较，每次家丁上山总会拿些父亲特意交代送给他们的吃食用品，他也曾想请王卿若代她执笔给父亲写一封家信，又担心王卿若会因此心里不舒服，便放弃了。

        父亲信上字字句句未提及王卿若一言，只是叮嘱他上山潮湿要多注意，被褥在太阳下晒晒再用。浓浓的父爱跃然纸上，读到最后，他只觉得他不孝，没能平衡好公媳之间的关系，害得父亲多猜忌，王卿若亦委屈。

        约莫着他看完了信王卿若才晃回屋里，章津南眼尾泛红，脸色灰暗。抬眸看她，颓然哀伤地神情刺的她心疼，连忙走过去握住他的手问道：“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章津南摇摇头，指尖夹着信纸往她的手上挪了挪，“父亲未曾责怪我，只是嘱咐我多注意身体。”

        王卿若松了一口气，旋即揉着他的指节笑说：“多好啊，父亲爱你深重，不和你计较。你呢，这回可以放心了。”日日待在一块，她若迟钝到察觉不到他偶尔神伤就是石头人了。

        她想了想又说：“我有的时候很羡慕，你爹会事无巨细地关照你，提防别人伤害你。”自小她的世界里只有母亲无微不至地关心爱护，父亲从未多看她一眼，更别提担心她。

        章津南活动拇指搭在她的手背上细细摩挲，知她自幼成长坎坷曲折，未出嫁之前定是受到很多委屈，日子不好过。可她很少提及那些事，她一向坚强乐观，听她低垂眉眼落寞讲出心中所想，他对她的怜惜更甚，笃定地对她说：“以后有我，我再不让你受委屈。回府以后，我去找父亲心平气和谈谈，他若知道你有多好便不会难为你。”

        他神情严肃认真时格外可爱，她笑着抱拳对他行礼：“仰仗夫君了。”

        章津南偏头笑起来，他娘子可是个活宝，他要时刻记住她不是循规蹈矩的深闺千金。

        家丁帮忙打扫院落，下山之前来问章津南是否有话要捎给老爷。他每次回去，老爷都要把他叫去问个不停，最为期盼的就是二公子有没有捎话。

        章津南告诉他转告父亲，山上生活极好，自然风光旖旎，他若公务不忙亲自上山，儿子请他品尝山泉泡的茶。

        王卿若拿出一些她前几日上山挖到的盘龙参差家丁一道送回去，这药材可遇不可求，算作她的一份心意。守着一片山，她当然要去探一探有什么稀奇药材，没想到收获颇丰。用盘龙参炖汤给章津南喝，给他补气血。

        家丁下山，午饭吃的是刚送上来的肉包子，吃完午饭。王卿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从没杀过活鱼，望着那只呆鱼一时头大如斗。

        说与章津南，他也面露难色，他手上的力气微弱，没办法帮她解忧，后悔刚才怎么没想到让家丁帮忙宰杀。眼下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全无想法。

        王卿若蹲在竹篓面前闷声不响，突然站起来。章津南以为她想到了什么点子，谁知她打了个哈欠说：“先午睡吧，睡醒再想办法。”

        为他换上面料柔软的中衣中裤，关上窗子，互道午安，伴着泥土的清新气息，她的下巴依偎在他肩上，他偏头轻轻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而后心满意足地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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