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纠葛
老赵顺势接过纸巾脑中迅速运转，眼看着硬的不行，那看来只能来软的了。
他灵机一动，苦丧着个脸道，“祝余，我给你跪下行不行？你到底为什么不演啊？刘导那戏给的片酬不高，你不演就算了。那最后一个，陈导的戏呢？陈导可是你恩师啊，他的戏你总得给点面子吧？”
老赵说完，真就做了个假装跪下的姿势，装着哭腔像个窝瓜脸似的眨巴着眼睛求祝余。
祝余先是愣了愣，嫌弃地往一侧躲了躲。
接着他停下了游戏中的手欲言又止…挣扎了好半天才扯着嘴角缓缓开口道，“那部戏，有白岑。”
白岑——男，二十三岁，寰鑫娱乐经纪公司的台柱子，这两年娱乐圈里的新起之秀。
他的星途之路和祝余完全是两种风格的剧本。
祝余一出道就很顺利，六年前一夜爆红，之后各种广告代言商演片约源源不断，属于天赋加运气型选手。
而白岑则是努力型的天花板，他拿到的是逆袭剧本，从最初的默默无闻各个剧组跑龙套，到如今可以比肩祝余的存在，很难说他到底算幸运还是不幸。
其实这两位之前并没有太多交集，唯一的渊源就是在两年多前搭戏出演了双男主剧《皆非》。
这部剧在当年实在是太火了，火到垄断了当年各大平台的头条，在海外的播放量也创国产剧历史新高，绝对的顶级流量待遇。
尽管距离上部戏合作结束已经两年了，但他们的同人作品依旧火到在各大视频平台上随处可见，各种剧情走向的题材都有的那种。
不得不说，粉丝们属实是铁肺铁肝铁打的心脏，个个都是人才，做出来的视频和图片质量那是相当高。就连老赵有时刷到了这些视频都会停下来乐呵呵的点个赞，然后默默的分享给其他同事一起看…
不过…嗑虽嗑，现实生活总归是要比粉丝的想象要残酷许多的，只要是白岑官宣了会出席的活动，祝余铁定不参加。
虽然不是什么明文规定，但只要是祝余团队里的人，都自觉的默守着这个准则，尽量为他避开有关白岑的一切活动，已经成了习惯。
而白岑那头也相当默契，只要是祝余方透露出要参加的节目，白岑方也会立马回应说有事不能出席了，一来二去逐渐就有了他们不和的传闻。
时隔两年再从祝余口中听到白岑的名字，老赵愣住了，他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
他其实早在祝余之前就知道白岑会演，但还是把陈导的剧本给祝余看了，毕竟这是四个剧本里祝余唯一一个没挑战过的角色类型，他以为祝余会想都不想就答应的，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已经答应下来的事也不好反悔。
可他没想到祝余这么谨慎，竟然把四个剧本的其他演员都查了一遍，其中最大的雷点“白岑”，偏偏就是最看好的那个剧本的另一个主演。
这两年祝余不肯复出拍戏，只在一些综艺节目里露露脸，着实是给了白岑一个很大的机会赶超他，现在在圈里能跟祝余平分秋色的也就只有白岑一个了。
祝余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道理，迟早会有人超过他取代他，他从来没把自己当作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所以就算白岑如今有赶超他的架势，祝余也绝不是因为这个就敌视他。
老赵六年前就认识祝余了，在他拍完第一部戏爆红之后，老赵就成了他的经纪人。那时候的祝余事业心还很重，至少不像现在这般淡泊名利。
老赵巴不得祝余能把名利看得重一些，至少这样祝余就不会在最红的时候和前公司解约，也不会被媒体描绘成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时，一句都不为自己辩解。
老赵挠挠左腮，试探性地问祝余，“他会出演的事，是你亲口问他的，还是…”
祝余的表情看不出波澜，淡淡的道，“我上网搜了。”
“那他演你就不演？真就老死不相往来了？”，老赵看眼色的本事一流，他和祝余也不是第一天共事了，他能看出祝余其实对这个角色很感兴趣，只是因为白岑的缘故才犹豫不决。
“我听白岑的经纪人说，他一开始也是推了这个戏的，后来知道陈导给咱们也递了剧本，才主动联系陈导把角色要回来了。所以…他那边基本上已经把角色定下来了，这时候让他退出是不太可能……”
祝余啧嘴反驳老赵，“谁让他退出了，我有那么专横霸道吗？再说那个角色很适合他，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陈导都不太满意，所以不会因为我就把他踢出局的。”
“哟，怎么着，你看过他试镜的视频？陈导发给你的？”
祝余没否认。
“哎呀，祝余，你就跟我说说吧，你们俩到底怎么了？两年前你们不是挺好的嘛，一起拍戏一起收工，还背着我在他房里吃烧烤。当时关系好的我以为你俩处对象呢…等等，难道…你俩真的处过？”
老赵醍醐灌顶，他突然想到会不会是两年前祝余见色起意，玩弄了白岑的感情，然后心有愧意才两年不出山拍戏，给白岑追上他的机会？
巧合的是，祝余拒拍的戏，最后大多都落到了白岑手里。
老赵觉得这事儿越想越真，他紧盯着祝余的眼睛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你甩了人家，觉得没脸见他了？”
祝余淡定地撇了老赵一眼，“不是。”
老赵看他神色自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了想应该也不可能，祝余这个人表面嚣张，实际上纯情的要死，以他的性格做不出拍戏时恋爱，杀青后就甩了对方的腌臢事。
老赵叹了声气，这两年他真是在祝余的嘴里一句话都没套出来，祝余的嘴就跟502胶粘住了一样紧的要命，关键信息，一个字都不透露。
要是祝余死活不肯演的话，老赵也无能为力，总不能真拿条绳子捆着他去剧组吧。
况且能劝的他都劝过了，祝余的脾气向来是吃软不吃硬，除非他自己想通了，否则谁说都没用。
老赵沉默低头。
祝余则双手无意识的拨弄手机，脑海中回想起他和白岑最后一次见面，那是两年前那部剧杀青的半年后。
剧方特地安排了一场粉丝见面会，邀请到他们二位和其他演员一起到现场做了次活动。
在活动现场这两位的演技简直好到爆，就连老赵一时间都分不清他们是在营业还是真的和好如初了。
不过他们自己很清楚，这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最后一场戏已经配合着演完，有了一个完美的谢幕给了观众一个交代后，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捆绑的必要了，可谓是真正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但无人知晓，就在活动结束后，祝余在上车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数次偷看了白岑离去的背影，见他走的那么坚决丝毫不拖泥带水，祝余也在心中对他郑重地做了告别。
也就是从那天之后，祝余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迅速的进入到新的工作状态中，而是跟原公司提出了解约。一反常态的他推掉了许多原本就预约好的工作，并且主动提出毁约赔偿款由他自己一人承担。
就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管老赵怎么劝就是不接活儿，整个人完全消极怠工。
直到有了公司自己做了老板，还是叛逆的不肯进组拍戏，只想不费脑力的在综艺节目里露露脸给粉丝们解解馋，老赵苦口婆心的劝了大半年，他才总算松了口，说看看剧本再说。
老赵和祝余的关系相当好，祝余和前东家解约之后他想都没想就跟着祝余出来单干了，可以说对祝余信任到了极点。老赵本以为祝余自己做了老板会更加有事业心，谁能想到他会直接摆烂呢。
新公司成立以来每天都有各种款项支出，祝余不肯出山接活，工作人员们的薪水还得每个月按时发放。祝余竟然表现一点都不着急，就用自己的那些积蓄一直扛着，说是能保持正常运转就心满意足了，不想让自己太累。
可老赵不敢像他这么想啊，他虽作为一个打工人，却时刻操着老板的心，他一直担心再这样下去工作室就要倒闭了，到时候这么多人下岗去哪儿找工作呢。
而他老赵这小半辈子都耗在了祝余身上，当初为了给他争资源还得罪了不少人，万一他失业了还会有公司要他吗…
老赵一个头两个大，眼前一片漆黑，觉得这工作是越来越难做了。
白费了他这段时间兢兢业业辛辛苦苦的熬了几个大夜为祝余挑了四个剧本，结果有三个剧组里的演员都和祝余有情感纠葛，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精准踩雷吧…
老赵欲哭无泪，缓缓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转身坐在了祝余身边。
二人沉默了好半天，相视无言。
气氛正尴尬着，祝余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后按下接听键，亲切的问候了声他那位同胞亲妹，“说…”
电话那头的祝多多声音甜美，只听她也态度友好的“回敬”着这位受广大粉丝爱戴的亲哥，“哟，傻子说话是这声音啊，见识了。”
在这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这对兄妹开始了今日份的愉快交流时光，丝毫“没有”剑拔弩张互看不爽的情况发生。
祝余作为兄长率先发起和蔼又关切的问候，“到底什么事儿，又缺钱了？”
祝多多不甘落后地“孝”着回礼，“难得聪明一回，打钱给我！”
祝余再次友好的询问，“我是你提款机？怎么不跟爸妈要？”
祝多多强压火气，“乖乖”作答，“你说为什么？我从小到大做童工拍戏挣的血汗钱全都被你骗去买跑车了，爸妈都没动过我一分钱，全被你给骗走了！直到现在我都没告发你，已经是兄友妹恭了！！”
出道之前祝余特别喜欢研究跑车，几乎对各个品牌跑车的性能都了如指掌，却一辆都没舍得买。
直到去年年底他最爱的品牌跑车出了个限量款，是他这几年来唯一一次心动的时候。
但他那会儿刚赔了违约金，紧接着又买了房，新公司筹备也花了不少钱，然后多多的私房钱就被他忽悠着拿去充公了，还跟多多说这车她可以随便开，结果呢…放在车库里谁都不让碰，宝贝的跟男朋友似的。
生活里他也就爱打打手游和篮球，就再也没有别的兴趣爱好了，不爱逛街买新衣服也不爱收藏珍贵的球鞋手表之类的，常年打篮球穿来穿去就还是那几双老家伙。
不过他确实也不缺衣服首饰就是了，各大品牌方出了新款都会第一时间给他送来，祝余倒是穿的心安理得又理直气壮，每次走红毯跑行程都不用花钱买行头就能霸占各大网页的头条版面，赚足了眼球和流量。
祝余自知理亏，于是服软道，“二百，多了没有！”
说完，他将手机听筒迅速伸远…
果然不出祝余预料，多多朝着话筒怒吼道，“干脆我再倒给你五十，凑个二百五！祝余你还是人？！我到底是不是你妹妹？”
一旁瘫坐着的老赵显然已经对这种状况产生了免疫，他非常沉稳地调整了姿势坐直了身体，夺过祝余的手机迅速输入密码给祝多多转了五千块钱……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祝余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通话已然结束。
祝余默默地接回了手机，点开看了看余额…还真是讽刺又巧合的真的只剩下了二百零五十块…零一毛七！
“大哥，你知道她花钱有多大手大脚吗？上个星期我才给她转了两千啊，她是吃钱吗花这么快？！一个大学生一礼拜花两千块钱这合理吗？！”，祝余看着那二百五的余额怒了，委屈巴巴地捏着手机语速都变快了，再次质问起老赵，“我特么上学那会儿的学费都是我自己交的，生活费也是自己挣的，你觉得这事儿合理吗？”
祝余本来不缺钱，可去年心一横在北景市全款买了两套房，留了一套空着没装修，说是给多多留着做嫁妆的，另一套装修完连家电都还没置办齐全呢就住进去了。
虽说银行里的存款加上不动产也够他花好几辈子的了，但大多都交给专人帮他理财呢，目前手上能任由他支取的空间也不大，确实该省着点花。
“很合理，多多是你妹妹，她花你点钱怎么啦？再说了，你花她的钱买了辆跑车还不让她开，本来就是你不对！”，老赵同志可谓是祝多多忠实的父亲粉，在他眼里祝多多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给她再多钱那都是应该的，说着，他搬出了这世上唯一能镇住祝余的人，“难不成你想让她伸手跟奶奶要钱去？”
祝余咬着后槽牙，正想着如何回嘴…
这时，节目组的编导敲门进来，说要请祝余去直播现场了。
祝余还没组织好措辞，又觉得无法反驳，因此叹了声气，把手机丢给了老赵保管，独自跟着编导去录制区做准备了。
祝余刚进场，多多就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帮我跟陈绯要个签名。”
老赵熟练的解锁了祝余的手机，点进对话框回复：“好嘞，多多，要几张？”
消息刚发送出去，老赵就感觉出了不对劲。
按理来说多多和陈绯应该比祝余熟啊，毕竟这俩人都是童星，从小就在一起拍戏拍到大，怎么还用得着托祝余要签名呢？
多多十分敏锐地察觉出这个拿祝余手机回复的人并不是本人，“赵哥…”
“你怎么知道是我？”
多多隔着屏幕撇撇嘴，打字回复道：“因为祝余这厮从来对我说话就没有过好语气。”
老赵认同的点了点头：“多多，你是不是喜欢陈绯？要不要我帮你跟他多要几张签名照，海报也可以！”
老赵这个老狐狸在圈里混迹了多年，一眼就看出多多这丫头的小心思，越是熟悉却越是不敢接近的，往往就是自己喜欢的人。
多多看到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都抖了一下，但很快就矢口否认了，她迅速敲里屏幕回复：“不喜欢，只是想拿他的签名跟同学换顿午饭。”
“……”
老赵握着手机陷入了迷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多多，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啦？我这有钱，要不我再给你转点过去？”
“不用不用，我钱够花了。”
多多看到老赵的回复后，赶紧答复说不用。
打字的速度也变快了许多，生怕下一秒老赵同志就“咔”地一下给她转帐过去。
“行吧，听祝余说你爸妈他们在外玩的差不多了，估计下周就回来了。到时候你还是搬回家去住比较好，毕竟住校不如家里舒坦。”
老赵三十五岁不上不下的年纪，和多多整整相差了十七岁，他一直就盼着能有个女儿，所以别提有多羡慕祝余的老爹了。
可偏偏祝爸这人身他在福中不知福，对儿子散养也就罢了，竟然对宝贝女儿也这般放任自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祝多多看着老赵发过来的文字瞬间心慌，哆哆嗦嗦的敲键盘，小心翼翼地询问：“真的下周就回来了？”
“是啊”，老赵疑惑的问道：“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怎么今天奇奇怪怪的？”
“没有没有，我一个大学生能做什么亏心事儿呀，就是想他们了…我以为还得半个多月才能回来的。”
多多感觉自己说多错多，说什么想他们了完全是大瞎话，这夫妻俩出去旅游不带她就算了，竟然连零用钱都不给留下，给她气的好几天没跟爸妈视频。
她和祝余从小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父母是真爱，儿女是意外。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能长这么大的确是祝余的功劳最大，原本以为祝余会一直像小时候那样体贴照顾她，可没想到他竟然比爹妈还损。
居然脸红心不跳的把她从小做童星拍戏挣得那些“童工”钱全拿走买跑车去了，说还什么缺钱了就跟他要，结果呢，二百二百的给，跟打发要饭的似的，还不如不给呢！
老赵看她这么说也不好多问了，就没再回复，关上手机转身去找祝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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