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药石无医

医院里总是充满消毒水，大厅和科室里面人来人往，各自裹挟着一股悲伤的气流，相较之下，外面确实会好一些。

        外面有铺设的游乐设备，有点像游乐园，里面射击、抓娃娃、游戏机一应齐全，每逢过年过节这里总会热闹几分。

        何淞原去买了游戏币，老板给了一个小桶拿着，何未稍稍惊讶，“买这么多？”

        何淞原示意他拿，“来都来了，干嘛不玩的开心一点。”

        里面有推硬币的游戏，把游戏币通过小孔滑下去，可以把上面的纸条推下去，找老板兑现。何未一连投了好几个都落在那里一动不动，机器好像把币往前推了一点，但其实毫无用处，还是掉不下来。

        何未有些丧气，扭头道，“算了，不玩这个了。”

        何淞原拉住他，又递给他一把，“再投进去些试试，你才投了几个，肯定掉不下来。”

        何未一连又投了十几个，纸条在边缘摇摇欲坠，但是就是不掉下来，本来何未也没有那么执着的想要掉出来，但是已经投了那么多进去，什么都拿不到，好像确实有些亏。等到又十几个进去他才有些后悔，感情这玩意儿消耗的是沉没成本。

        “不玩这个了，感觉就掉不下来。”何未把币放到小桶里面，准备站到一边看看别的游戏机。

        “等一下。”

        何淞原拉住他，带着他的手捏住一个币，重新投了进去，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边缘，瞬间散落下来，哗啦啦的币和纸条掉在下面，发出一阵响亮清脆的声音。

        他们两个人挨得极近，何淞原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些，说话的热气擦着他的耳边过去，热流涌进去，瞬间笼罩着全身，何未感谢此刻掉下来的硬币，那些纷乱的声音替他遮挡了跳的过于快的心脏，胸膛处的鼓动在一阵声音过后平复下来，他才能好好的回头，保持自己平静的神色。

        “掉下来了。”何未说。

        何淞原把硬币收起来，然后把纸条递给他，“因为你一开始放了很多进去，掉下来是迟早的事，好了，去跟老板兑换吧。”

        纸条上是一个一米高的大熊玩偶，何未捏了捏，特别软，两个人才刚开始玩，这么大的东西，拿着不方便，何淞原跟老板说了一声，先寄放到这里，等他们准备走的时候再回来拿。

        旁边有卖炸串和零食的，何淞原问何未，“要吃哪个？”

        何未说，“我还以为你们当医生的都不喜欢吃这些油炸食物。”

        何淞原说，“倒也不是，少吃为好，偶尔吃一次也无妨，不然什么都不做，人生岂不是太无趣。”

        前面很热闹，两个人被裹挟着往前走，何淞原下意识的牵住了他的手，人流太多，不握着很容易被冲散，何未动了动手指，到底是没有抽手离开，何淞原见状嘴角稍稍带了一丝笑意，很快便掩饰好自己的情绪。

        前面坐着许多人，上面铺着本子和拿着笔的游客，何未抬头看上面的牌子，从数字一写到五百，中间不出错误，可以在上面的摊位任意选一个礼物，出错的话，需要交二十块钱。

        虽然已经长大了，但是看到这种小游戏还是忍不住去挑战一下，两个人兴致冲冲的拿了笔和纸坐下来写，结果写到一百九十八的时候，何未就手滑写错了一个数字，他见何淞原看他，摆摆手让对方继续写，然后站到了一旁看着。

        周围的人很多，许多人因为内心不够笃定迟迟没有坐下来尝试，不过何未看了一圈，也的确少有人能够完完整整的写下来，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倒不算很难，但是顶着周围人的压力和小声讨论，就像考试一样，心态就更重要了。

        何淞原写到三百九十九的时候，下一个直接顺手就写成了三百，他也不在意这些，扫码给对方付了过去，然后跟何未一起看后面的人写，不出所料，没有一个能坚持下来的，这里面人声喧嚣，很难静得下心来，有个小女孩写到一半就非常谨慎的不敢继续落笔，何未正看着就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

        何淞原带着他到旁边的摊子上，是个算命的老头，何未天生的有些排斥这些东西，尽管有时候他也是信命的，但是这些人为的盘算，他总觉得不靠谱，他正想说话就被何淞原拉到这个摊子上。

        何淞原蹲下身，跟算命的老头持平，让人给算一卦。老头要了两人的生辰八字，看了手掌纹路，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何淞原一下子紧张起来，老头瞟他一眼，“我看旁边这位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情，额头呈凶兆。”他见何淞原脸色不好，慢慢的补上一句，“不过我看这位的面相，是个逢凶化吉的好兆头，熬过去了以后就平平安安顺遂一生了。”

        之后老头说的话何淞原没听，老头给他分析的面相也不甚在意，他本身就不是为了算自己的，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听到这个回答，心里面总觉得有了些安定。

        “听到没有。”何淞原回去的路上还在跟他提起这件事，“我也觉得是个逢凶化吉的好面相。”

        “你就听他胡扯吧。”何未压根不信这个，他倒是觉得给的那两百块钱挺心疼的。

        “都能算出你最近逢凶了，看来化吉也是准的。”何淞原分析的头头有道。

        何未哪里不知道这是一种变相的安慰，他在医院呆的时间长了，身上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这边日子他消瘦了许多，面颊苍白，哪怕是随便拉一个人，也能猜出他重病不愈。

        但是看着何淞原一脸认真的模样，他还是没有拆穿，配合道，“我也觉得是这样。”

        得到他的肯定，何淞原脸色的笑顿时更深了一些。

        其实在某些时候，希望痊愈的反而不是患病的人，而是那个深爱着病人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药石无医，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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