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换个地方

最后是何未挂断了电话，两个人彼此之间沉默，像是在同谁较劲，直到何未以为电话已经挂断了，那边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未未。”何未下一瞬就挂断了电话，沈靳很少示弱，但是每次他只要一这么做，何未就很难拒绝他。所以不听见，不看见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何淞原见他挂断电话，问他，“很紧张？”

        何未慢慢的坐起来，尽量的靠着舒服，他心脏像是被压着，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缓解，他疑惑道：“什么？”

        “你打电话的时候，指尖在发白，在紧张什么？”

        何未咽了下口水，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视线移到到桌子上，他转移话题道，“你还会削小兔子。”

        何淞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笑了下，“本来是不会的，但是觉得单独切起来很单调，就专门学了一下。”

        何未说，“你不忙吗？”潜台词就是赶人。

        何淞原像是没有听出来一样，拿起一个苹果，准备继续削一个，这个不是小兔子了，他的手很灵活，是个小鸭子，多余的果肉被整齐的放到一边。“怎么样？”

        很好看，但是何未不想夸他，“还行。”

        对面人的表情从欣喜变得失落，又归于平静，何淞原把削好的小鸭子放到兔子旁边，“你真的很冷漠，对于你不喜欢的人来说。”

        何淞原不等他说话，继续道，“你明明不是多软弱的性格，却总是对沈靳温温柔柔，甚至对待他喜欢的人也多有退让。反倒是对我，”他说到这里，反而是笑了一下，“对我避如蛇蝎，好像我是什么坏人一样。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以为我表现的够明显了。”

        他说了很长一段话，语速很慢，何未却觉得像是下了一场朦胧的春雨，明明声音就在耳边，却隐隐约约的听不清，直到何淞原看着他，语调平缓的说，“你没有看出来吗？我在追求你，何未。”

        这句话十年前何未就听过，少了份炙热，多了份安稳。

        何未仰着头，他没办法直视何淞原的眼睛，太透彻，让他感觉无所遁形，他自暴自弃道，“抱歉，我觉得我的状态没办法再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甚至说他可能很快就要死//了。

        何淞原听得出来他的意思，“并不是没有希望，几率小不代表没有希望治好。”

        何未看着他的眼睛，突然间有点难过，要是他也可以这么乐观就好了，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腐朽的气息，明明还算年轻，就已经觉得灵魂老去，还未死//亡就已经体验到永远沉睡的状态。

        他自己都无法感知到幸福，又怎么能担得起另一个人的幸福？

        何淞原没有打扰他，给他关上门离开，何未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何淞原照旧给他送饭，有虾粥和清淡的菜。

        何未握着勺子搅动了一下，没有抬头，“这是你自己做的？”

        卖相不算很好，感觉跟之前的不一样，但是料放的很充足，如果是买的，那店家实在大方。

        何淞原爽快的坦诚道，“最近才开始学的厨艺，尝尝怎么样？”

        何未舀了一小勺，有点烫嘴，对面的视线太过炙热，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很快的咽下去，“挺好的。”

        大概又过了半个月，何未病的更严重了，在何淞原的督促下他有好好的遵医嘱，但他的底子实在太差，医生建议他姑息治疗，控制癌症进展，延长生存期。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何淞原的脸色比他还要难看，何未对他摇了摇头，医生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何未本人对于这件事情已经是很平静的态度，他原本就是决定要离开的，他的计划里没有活下去这个选项。这个气氛好像何淞原才是那个重病的人，何未难得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你这个模样是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生病了，别总不高兴，想想其他开心的事情。”

        “高兴不起来。”何淞原闷闷道，“没有开心的事情。”

        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何淞原准备给他换家医院，不在本市，也就是说要离开这里，其实何未是不愿意这么折腾的，再怎么样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不情愿何淞原不好强求，他已经摸透了何未的性子，越是跟他对着干，越是会受到冷脸，他天天做好饭送过来，连每天换药的护士都八卦他男朋友实在贴心又痴情。

        这些话何未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后往往是保持沉默，每次过来何淞原都要待很久，然后温言软语的劝他，何未到底心软，何淞原说换家医院，他也就同意了，但其实两个人心里面彼此都明白，这不是给何未希望，这是给何淞原希望。

        何未答应的时候何淞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真的可以考虑下的……什么？你同意了！”

        他看起来实在太高兴，何未就觉得还是不亏的，至少一件事情，有一个人高兴就是好的。何未有点犹豫，“走之前我能去一个地方吗？”

        最后何淞原陪他去了城郊那家孤儿院，里面人还是照旧，但是看起来好多了，甚至房子好几间都有翻新的状态，院长说是上次陪着他来的那个男人资助的。何未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他的生活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沈靳了。

        沈靳找过他他是知道的，他们最近的距离，甚至隔着一层楼，何未知道他在，但是何淞原从来没有让他见到过何未，何淞原淡道，“他不想见你。”

        沈靳不信，何淞原给他打电话，何未听见他的声音，最后跟他说，“回去吧。”

        沈靳就像是浑身被抽干力气，发红的眼睛像野兽一样看着何淞原，但是对面的男人只是很轻松的耸耸肩，“你听到了，不是我阻拦你，而是他根本就不想见你。”

        沈靳摇头，退后半步，“不可能，这不可能！”明明何未那么喜欢他，他爱他，怎么可能会抛弃他？怎么可能会不想见他？沈靳拽住何淞原的领口，愤怒让他的血//管发胀：“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逼他的！”他一遍遍的这样说着，也只有这样，他才会好受一点，否则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何淞原只是用很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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