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学堂
提刑官把锁一开，恭敬地向后边的人道：“王爷，请。”
牢房里的人看到外面的站着的钟宁，浑身颤抖。
别，别过来。
提刑官早已习惯钟宁的程序，一招手，两个狱卒安静抬了张椅子，点上香薰，再把特制的刑具一一摆上，再安静的退下。
提刑官退下前顺手关了门。
一套流程下来，才松了口气，稍稍拭了拭头上不知何时冒出的细汗，匆匆走了，两个狱卒直直站立着，帮忙把风，他们武功高强，也能在里面发生突发情况的时候，第一时间保护那位大人的安全。
很快，惨叫声一波接一波的响起，特制过的“翁墙”隔绝了很大一部分声音，但大抵是里面的人叫声太过惨烈，隐隐约约还是能听到些许。
“求……求你，让我死了吧……”
一个时辰后，门开了。
两个狱卒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把那不成人形，用骨头连着的血淋淋的肉块抬了出去。
提刑官算着时间赶来，满脸谄笑的递上帕子：“王爷，药浴以备好。”
钟宁接过帕子细致的擦了擦，随手扔到地上：“今天心情好，下手狠了点。”
皱成一团的帕子被一脚碾过，与帕子的污秽相比，脚的主人的衣裳称得上是一尘不染……的确也是一尘不染，钟宁注意的很，一粒血珠子都没让自己溅着。
“下次换些玩具。”
“像今天的……就很不错。”
提刑官恭敬道“是。”
“他回来了吗？”
国子监内的国子学第二学堂，一群少男少女在等着博士来上课的过程中，闲来无事唠嗑。
“回来了，开学到现在都过去快一个月了还没来上过一次课，这次不得被博士逮着罚抄300遍《x子兵法》？”
突然,说话的那人觉得周遭都安静的下来。
“卓兄，你这学堂百晓生的名号，还真不是虚的哈，什么时候能把你八卦的劲儿用在学习上，超过我，指日可待。”
卓晚书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素白的手，讨好笑道：“叶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叶问安没有回答，拍了拍卓晚书的肩，灿烂一笑，接着一手叉腰，一手拇指后倒指了指身后：“卓兄，帮我个忙。”
卓晚书：“啊？”
叶问安：“帮我把博士搞定一下。”
叶问说完这句话后就跑了，卓晚书回头一看。
六七十岁的白胡子博士，拿着一把一寸多长半寸厚的戒尺怒气冲冲的进了学堂。
“是谁弄的，给我出来！”
卓晚书看着博士那被扎成小姑娘麻花辫形状、上面还系了根粉红丝带的白胡子，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脚下一个趔趄倒退了几步，被早早在身后侯着的同学们友爱的扶起。
卓晚书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把戒尺，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然后，在众人的围视中，哆哆嗦嗦的举起了手……
林青袖抱着几本经书进了第二学堂，直接走到学堂最角落的位置。
今天的学堂比往常热闹，几个少女少女围着卓晚书叽叽喳喳的在说些什么，可怜有之、幸灾乐祸有之，卓晚书伸出自己的红肿的手，大大方方的展示给所有人看，明明脸上还带着未拭净的眼泪，语气中却带着奇异的自豪。
“这是我帮我兄弟扛的罚！”
林青袖：……
林青袖把书放下，安静的享受着来到这个世界的第n天。
没有破｜肚｜烂｜肠的恶心死尸，没有畸形诡异的变异生物，没有伸手不见的漫天黄沙，无止境的杀戮和虚情假意的‘爱人"。
林青袖深呼了一口气，头倚着窗棂，感受着早晨清冽的气息，花香芬芳，阳光温暖，她隐隐紧绷着的神态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突然，周遭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林青袖皱了皱眉，抬眼看去。
淡粉罗衫绣着水仙银纹，奶白与粉紫交杂的锦缎绉裙，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削葱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耳旁的银蝶耳坠，气质若空谷幽兰。
少女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嘴唇弯出好看的弧度。
“妹妹，你今天怎么直接就出门了。”
只一眼，林青袖心底就骤然迸发出滔天恨意，让她一瞬间近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用力摁了摁胸口，闭眼，深呼吸，强行压下这种感觉。
林青袖冷着一张脸，终于抬头看她：“林袅袅？找我干什么？”
将军府四小姐林袅袅，宠妾生的女儿，被嫡女压着，就常常以欺负原主为乐。从林青袖接收完原主记忆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被林青袖列入了死亡预备名单。
一张略带英气的脸原原本本的露了出来，露出的五官清新明落。林青袖单手搭在椅背上，放松的靠着;
“嗯？”
周围偷偷看热闹的人：林姐真帅！
林袅袅笑容不变，递给她一个食盒：“你还没吃早饭吧？”
“不用，拿走。”
前些天宫里庆功宴，她大出风头，估计林袅袅是动了心思，想化敌为友了。
但有资格原谅她的人，已经死了。
刚回到学堂的叶问安，因为被人缠着问自己从匪巢中两次死里逃生的刺激经历，兴奋的像是身体里充了无数个炮仗，噼里啪啦响作一团，体内的热劲儿任他上窜下跳，上房揭瓦，也消不下去。
国子监内，叶问安仗着身法好，踩着博士的影子，一屁股坐回原本的位置上——一个靠近后门远离人海的风水宝地。无视博士杀人般的眼神，趁着博士不注意，戳了戳前边小姐姐的后肩胛骨，准备第n次讲述他那奇妙的经历。
“姐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呗！”
叶问安手拢着嘴，用气音说着话，眼睛亮亮的。
林青袖正发着呆，她前世在末世来临之前确实是个学霸，但之后就光顾着打架了。现在穿越到这架空的古代世界，虽然原主学过的东西她也继承了，听起课来也不难，但还是觉得很烦。
怎么办，骨头酸，想打架了。
斗争太久了，她好像已经不太适应和平年代的相处模式了。
正巧，这时候有人戳了戳她的后脑勺。
正沉浸在过去回忆里的林青袖猛的回头，眼神锐利，警惕，带着嗜血杀意。
叶问安被林青袖的眼神钉住了，讪讪一笑，做了个推拒的动作，点头哈腰：“您忙，您忙。”
林青袖：……
回头，继续发呆。
卓晚书坐在叶问安的旁边，看到了全过程，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下林青袖拒绝和他叶兄交流的理由，最后回想了一下林青袖最近的成绩，恍然。
他趁着博士回过头，赶紧侧着身子隔着过道踢了踢叶问安的桌子腿。
看到叶问安朝这边看来，卓晚书连忙低头，低声道：“叶兄。”
叶问安看着小子神神秘秘的，便将头凑过去，“干什么？”
“你别在意。”
叶问安：……在意什么？
“她最近小考都是第一。”
“你应该是打扰到她学习了。”
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卓晚书自觉自己真是给足了叶问安的面子，传递完信息，满足的开起小差来——环顾教室，寻找可疑八卦点。
叶问安恍然，看着前边林青袖扳直的背脊，呆了会儿。
随即目光崇拜。
不愧是能和禁军成员打得不相上下的小姐姐，连成绩都这么好。
博士终于在叶问安濒临逃课边缘的时候下了课。
叶问安有钱有势，人又爽朗，本来人缘就差不到哪去，再加上他那神奇的x南体质，导致一下课，他旁边的座位往往就成为利用率最高的地方，卓晚书自觉让出座位，满监瞎晃，收集八卦，他的座位，往往是一个屁股还没坐热，另一个屁股就已经把人挤开了。
男生要大胆些，女生比较羞涩，就肩靠肩围着他堵成了个人墙。
“叶兄，听说你这次去天水又被绑了，怎么回事儿啊。”
叶问安十分享受这万众瞩目的感觉，此刻他就像是泡在虚荣的澡池子里，醉生梦死，舒服极了。
好想把事情的经过都给原原本本说出来，让富贵儿也感受一下，不过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于是……叶问安开始把自己无限拔高。
俗称，吹牛。
“嘘。”叶问安神神秘秘道：“想知道我这次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想！”
“太想了！”
叶问安压低声线，营造出一种刻意的压抑。
“这次，我翻山越岭长途跋涉于一处山沟沟中碰到了一山匪。”
“那山匪看我容貌清绝，竟，竟心生歹意！”
有人小声逼逼：“抢回去，当压寨夫夫？”
叶问安眼中含泪，颤抖着双手：“不！是要将我献给他隔壁山沟沟里的一个土匪小弟的爹的姐姐的女婿的朋友的一个远房表亲的邻居……跳支舞，好讨那邻居欢喜，嘤嘤嘤，我就是个工具人。”
有人小声质疑：“可是，可是叶兄你长得这么俊秀，照你说，那邻居应当是个女的，所以说那邻居不会看上你吗？”
叶问安倒斜着坐着木椅，手一用劲，把蝴蝶书拍成了惊堂木：“偏见，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也许有人，就不爱我翩翩贵公子这款，而是喜欢原生态山村小壮汉呢。”
林青袖本不想听，可人就在她周围，还是不可避免的听了全程，忍不住道：
“胡扯。”
舒服的澡堂子突然闯进了一只臭脚丫子。
这声音可大可小，在刚刚嘈杂的环境下显得小，在现在叶问安一拍惊堂木下就听起来显得十分清晰了。
林青袖：……
不，我没有，不是我。
叶问安幽怨的小眼神盯着她：小姐姐，你怎么又来拆我台。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林青袖深呼吸一口气，拿出一本兵法作势认真翻看，同时用一种小，但保证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淡淡道。
“这本书的内容，真是胡扯。”
“还是多看一些兵法吧。”
能进国子学的，有一个算一个，家庭背景不是有权有势，就是有权有势有钱的。叶问安身份就摆在那，无论他怎么吹怎么吹，总会顾忌着几分，总之，叶问安从小在学堂当霸王，至今除了父兄师长，还从来没有人当场打过他脸的。
第二学堂内的气氛，安静的堪称诡异。
卓晚书推门进来，差点被吓住了：“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平常一下课就围着叶问安叶兄长叶兄短的呢？
众人将视线聚集到第二学堂唯一一个散学后还安安静静的捧着本书看的（大雾）的女子身上。
卓晚书想到这林青袖上课的时候瞪着叶兄的那狠劲儿，顿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估计这姐又打叶兄脸了。
他打圆场道：“哎哎哎，老盯着人家学习干什么，快过来，我刚刚，打听到一个消息。”
学堂百晓生压低了声音，眼睛四处乱瞟，神神秘秘的样子。
叶问安椅子后仰，长腿架到桌上，十足校霸模样，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耳朵悄悄竖起：“说。”
学堂百晓生带来的八卦，还是勉强能听一听的。
“半月后秋猎比赛，叶兄入了参赛名单呢。”
叶问安身体一震，倒斜的椅子差点没维持住平衡倒在地上。
“你说什么？半月后！”
卓晚书看着叶问安激动的模样，也是咧嘴一笑：“叶兄，你也很期待是不是？”
“对啊叶兄，你这么厉害，这次魁首一定是你。”
叶问安笑容有些僵硬：“当，当然。”
“不过，我没报名啊，是谁帮我报的名？”
卓晚书恰好知道：“听博士说，好像是三殿下。我听到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呢，毕竟同窗这么久了，我还没见叶兄你拿过箭呢，哈哈，我之前还以为叶兄不会射箭呢。”
叶问安：……
你猜的对，我确实不会。
卓晚书期待地看着他：“我会为叶兄鼓劲的。”
叶问安：“……”
不用，真不用。
周围七八张嘴叽叽喳喳就来：“叶兄，我们看好你。”
“期待叶兄的表现。”
“这次的秋猎我一定让我爹带我去围观的！”
叶问安：“……”
你们真的不用这么期待，我好方。
完了，难道他真的要在全监面前丢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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