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他要走的路，太窄

夜静悄悄的，风吹的树叶沙拉拉的响，小月亮瘦成了一道银钩，摇摇欲坠地挂在天上，仿佛风一吹就能掉下来，就如同此刻李婷婷的心。

        走在顾彦身边，李婷婷的心仿若蝉翼一般轻轻抖动，似乎随时都可能被狂风暴雨碾碎。

        看着昏黄的灯光铺在顾彦的侧脸，映衬的白皙的皮肤竟有些微的脆弱。呵，脆弱！若是以前，她或许真觉得顾彦是有几分软弱的，可是经历了医院的那一幕，她再不会相信顾彦所谓的脆弱，也再不会相信顾彦所谓的无辜。

        顾彦才是那个摆脱了感情沼泽，一身干净利落、冷眼相观的人。

        自从接到顾彦的邀约，李婷婷就清楚，他们之间连这场暧昧都要结束了。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不懂温柔，只是不屑于给她。这段时间，她总是不时的想起医院的那一幕，原来顾彦难得一见的温柔，如此腻人，却不是属于她的，甚至不是属于女人的。

        操场上，三五成群的坐着一些学生，时不时传来一些嬉笑打闹的声音，那些声音充斥着顾彦的耳膜。

        从小到大，顾彦早已习惯了如何在热闹中与寂寞相处，可是真到了此一刻，他竟然有一丝的不舍。

        看了眼走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如果叶飞和他之间，永远没有交集，也许，他真的会被这个女人感动吧？偏偏，他们有缘相识，却无缘相守。也或者，他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奢求什么温暖。

        这些天，顾彦一直在医院照顾叶飞，好在叶飞康复能力惊人，早早出了院。

        而答应他的事情也该进行了。

        不是出自真心的感情，即便开始也是徒然伤害，倒不如早早决定，对人对己都好。

        顾彦走到人少的角落，对李婷婷温声说道：“婷婷，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吧。”

        话音刚落，李婷婷顿时停下了脚步，“为什么？是因为叶飞吗？可是你清楚，并不是我让他去救我的，是他自己要来的！而且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都是他自找的。”李婷婷语气恶毒，眼里也深藏着一股怨恨，只可惜被月光漂得有些柔和，也就显得没有那么尖锐。

        顾彦止住李婷婷接下来的话，他不想听别人这样诋毁叶飞，尤其是叶飞还差点为这个人丢了性命。

        “婷婷，叶飞喜欢你。而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不确定因素上，不如好好珍惜眼前人。”

        “顾彦，谁是眼前人？叶飞吗？”李婷婷自嘲的笑了笑，“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叶飞多么好，劝我接受叶飞？对不起，我没办法接受。”

        说完，李婷婷就准备离开，却被顾彦拉住了。

        李婷婷回头看着顾彦，语带落寞地说道：“顾彦，这是你第一次留我。”

        顾彦尴尬的收回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爱他。你知道他很爱你，他会对你好的。如果你能够好好了解他，会发现，其实他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顾彦，感情没有那么多合适与否的标准，只有爱与不爱。你知道的，你的请求我从来不会拒绝。”灯光昏暗，李婷婷又低着头，顾彦看不清她的脸色，“只是也希望，你不要后悔。”

        她在流泪，顾彦知道，他们两个太像了。李婷婷是因为格格不入的出身，不得不坚强，不得不把自己伪装起来。

        而顾彦是因为对身体的自卑，滋养出了孤僻与冷漠，却被别人看成孤傲。

        他们又哪里知道，只有过分自卑的人，才把骄傲看的太重，才会给自己很多本不该背负的压力。

        多少年了，他一直是一个人禹禹而行，而李婷婷的出现陪伴了他。可惜，这只是两个可怜人的相互依伴，与爱无关。

        李婷婷或许看不透，他却是能够看透的，两个过于相似的人是不能在一起的，一旦相互了解，对方就像一面镜子，把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卑微照见的一清二楚，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时候，人并不能因为安慰一个自己的影子，而让自己解脱。总有一天，她会发现，他们这样的人，需要的是阳光，而不是慰藉。

        是的，他伤害了她。

        可惜，人生在世，就是一道单选题，选了A，就得舍了B，选了B就得舍了A，永远不可能有两全其美。

        就好像他，选择了叶飞，就只能伤害李婷婷。一辈子那么长，谁能保证对得起每一个人呢，只求不会伤害自己最爱的人就好。

        他也想过，李婷婷和那些豪门千金不一样，自己这样的身体，能够找这么一个女孩度过余生，也算是不错了。

        可是在叶飞受伤之后，他就知道了，他做不到。

        他不能抢叶飞的东西。

        他看不了叶飞痛苦。

        即便他心中盛满了愧疚，他也但求能够成全叶飞所有，让叶飞能够永展笑颜。他已经习惯事事以叶飞为先，这是刻在骨子里，融在血脉里的习惯，他改不了，也不想改。

        况且，他的选择，长远来说，未必是错。

        “对不起。”顾彦伸手，想帮李婷婷擦眼泪，却被李婷婷躲了过去。

        怅然的收回手，也好，要断就断的干净，省的再惹是非。

        “不必这样，我们已经结束了，不是吗？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李婷婷勉强一笑，跑着走远，在即将消失在路口的时候，回过头，对着顾彦咧嘴一笑：“告诉叶飞，我等着他正式追求我。”

        看着李婷婷背影消失，顾彦不禁黯然，喜欢的人就这么让给别人，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

        可是，又能如何呢？他是男人，他也是男人，这本来就是不应该的。

        一个人坐在操场的台阶上，顾彦觉得浑身疲累，想想未来要走的漫长的路，却又觉得一个人也好，至少可以走的毫无顾忌，毫无牵绊。

        他要走的路，太窄，容不下太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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