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干净与肮脏
重生后，不在娱乐圈，苏砚再也没有那么关注媒体，微博都不会多上几次，他看到自己的新闻还是从手机推送里看到。
那些直白的字眼，像一根根坚硬的针，扎入苏砚的眼睛里。
他打开微博，果不其然，热搜上都是自己的名字。
他是一个死人了，所以就算发生了这种事情，也没有人会出钱替他压热搜，更不会有人为了他公关。
就像一群人指着一个哑巴骂她荡妇，哑巴却无法辩解。
这次的新闻并不是“空口无凭”。
营销号和娱乐媒体配的图，整整十八张，还一一给标上地点动作和男一男二之类的标签。
无一例外的，另一个主角都是苏砚“自己”，都是“自己”和不同的男人亲密，有接吻、有拥抱、有十指相扣、有坐大腿旖旎，打了码的照片都能看得出来有多荒唐。
苏砚死死盯着照片上的“自己”，照片不是很清晰，是偷拍的视角，只能看到侧面，或者低头，不管哪个角度，只能看到半张脸。
作为当事人，苏砚当然知道这个人不是自己，但事情已经发酵起来了。
有媒体联系了那些男主角们，一个个义愤填膺，表示自己都是苏砚的正牌男朋友，且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现在表示很难过，没想到自己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他们冷静、理智、说出的话惹人心疼，所有的语音或者文字采访，都让人为之动容，众多吃瓜群众开始纷纷谴责死去的苏砚。
就连苏砚的粉丝，都闭麦不说话了，脱粉回踩的也有。
苏砚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白，他的初恋是许青棠，有过亲密行为的也只有许青棠，凭什么……这些人凭什么能空口说出那么深情又那么冷漠的话来。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们都不怕鬼找上门吗？
苏砚满心愤怒，看着高评帖下面的评论：
“之前还觉得他死了还被拉出来营销，挺心疼，现在想想，不过是个人渣，也不知道那么多的资源，是不是都是睡出来的。”
“死了烂了才被发现也是报应吧，就说混娱乐圈的没有一个干净的，哪有人一点背景都没有就轻轻松松拿到那么好的资源，演技也不是多顶。”
“芔，当初还为他骂过许青棠，我这就跟许青棠道歉去。”
“许青棠……可能也是苏砚鱼塘里的一条鱼吧？”
“有点心疼许青棠和周珞宁了，被骂那么久……”
“许青棠直呼晦气！”
“磕cp的那些粉丝是被苏砚团队下蛊了吗？那些什么糖啊，巧合，估计都是苏砚一个人设计出来的吧，为了赚钱不惜拉别人下水。”
“笑死，还第一超甜cp，打脸了吧。”
“啪嗒”一声，泪眼模糊了视线，将那些难听的话都阻隔在了泪水之外，苏砚将手机丢得远远的，埋头在膝盖呜咽。
“没有做过……没有……”
“为什么要这么污蔑我。”
苏砚哽咽出声，像是要说给手机里那些骂他的人听，可空荡荡的房间里，连糖糖都不在，无人听他的辩解。
他又怎会不知，这些阴谋可能是出自许青棠之手，可苏砚不明白，那么长时间的恩爱，就算是虚情假意，可他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弄臭他。
难道许青棠就为了洗脱出轨的污点，不惜一切代价，嫁祸他一个死人。
可是……许青棠出轨是事实，他才是那个受害者啊。
苏砚的哭声压不住，那些骂他的话，那些所谓“真相”，像一把钝刀，拉扯着他的心脏，将整颗心磨得血淋淋的。
他活了二十六年，宁愿在圈里跑龙套，都不愿意去攀附任何一个有权有势之人。
他虽然没有妈教，可是他知道，人活着要有志气。
每一分赚来的钱都捐给了福利院，他干干净净进入娱乐圈，干干净净离开，在公关上花的钱都没有多少。
可这盆污水，他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洗脱，因为“苏砚”这个人已经永远闭上嘴了。
他现在是方宴知的身份，他没有立场，无法开口问白珏要人脉去查清楚这件事。
不知道哭了多久，苏砚抹了一把泪水，抽噎着重新打开手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像刺一样将他戳得千疮百孔。
重新点进热搜，苏砚看到新的词条，眸光动了一下。
苏砚经纪人回应
带着些许欣喜，他的经纪人文鹤箫跟他的关系挺好的，平时对他也颇为照顾，别的经纪人多少会威逼利诱手底下的艺人去攀附一些投资方。
可文鹤箫手底下的人，除非是个人意愿，不然文鹤箫劝两句就不会再提。
苏砚以为文鹤箫是替他说话的，可点进媒体的电话录音里，心一点点凉了下来。
如窗外的飘雪，冻得人浑身发冷。
“这事我不太清楚，小砚平时挺有自己的主见的，cao心比较少。我知道小砚和许青棠应该没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只是普通朋友吧。对于小砚，我不算个合格的经纪人，小砚的那些事我没有立场去说他，毕竟人也没了……对吧。所以大家不要再来问我什么了。”
熟悉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陌生无比，模棱两可的话，做实了苏砚的滥交生活。
还帮许青棠澄清了。
苏砚刚压下去的眼泪，又重新漫了上来。
“为什么要这样啊……”苏砚喃喃。
他和许青棠恋爱的时候，文鹤箫还给他打过预防针，所以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种孤立无援，无法洗脱冤屈的感觉。
让苏砚想起他曾经被领养走，后面被养父母的亲儿子算计，那种被冤枉了却没人相信他的感觉。
被送回孤儿院也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北风萧瑟，远去的车子不带一点犹豫。
那时候他也哭了，难过了好久好久，从此不再憧憬温暖的家庭。
三年的感情换不来血缘儿子的一句话。
三年的感情换不来一个利益。
苏砚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哭累了什么时候睡过去都不知道，望着天花板，想着那些谩骂是梦里还是现实。
再一声敲门，苏砚才回归现实，下床去开门。
白珏的外套都还没有脱，长款风衣将整个人的身线拉得更挺拔，站在门口一脸漠然。
苏砚提不起什么精神，他低低打了声招呼：“白先生。”
“要吃晚饭了。”白珏微微拧眉，“发生什么事了？听刘叔说下午听到你房间里有哭声了，为什么哭？”
不问还好，一问苏砚觉得眼睛又酸了起来。
他抽噎了一下，带着一汪泪水，抬头问白珏：“白先生，你说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呢？而一个人坏事做尽，每个人都心疼他。”
他知道白珏这种人肯定没有时间去关注娱乐圈的事情，所以问的问题也丝毫不避讳。
白珏望着眼前的小孩，秀气的鼻子还红着，眼睛肿得好不可怜，密而长的睫毛因为被泪水洗礼，黏成一撮撮。
已经染回来的黑发因为刚睡醒有些凌乱，宽大的睡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站在门口，像是谁家走丢的小孩，寒风中无人为他遮挡风雨。
白珏心脏抽了一下。
想到新闻里，抹黑他心肝的那些事，喉中干涩，眼底狂风暴雨。
他没有问小孩那些话的原因。
只是意有所指道：“因为什么都没有做过，太干净了，所以那些肮脏的人要把他拉入泥潭，只有把他染黑了，才能衬托出那些人的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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