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巴黎人民感谢你们
学院的模拟机上做过类似的预演。
廖凡所想的是，机动规避敌人的第一波攻击，抓住对方的6点钟位置，在射击窗口下倾泻火力，或者使用导弹先发制人，一击不中，再伺机规避，寻找开火的机会。
眼前猩红色弹道连闪，黑影从战机身旁掠过，无法看清细节，只有机载识别系统警告，接战的正是比邻星人的多空能空天战斗机，闪电。
暗红色的两团光晕，这是尾部发动机喷口，敌机在明暗闪动间远离。
这时爱得莱德同伊万才完成回转。
“快用导弹，开火啊！”，秀才急切的呼喊。
廖凡却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速度太快了，格斗导弹（全向近程空空导弹）没有完成锁定，它就脱离射界了。”
敌机的轰鸣落后于实体，才经过身旁，强大的侧向气流，把布鲁斯特战机摇晃的如风中的落叶，雷鸣般的尖啸让廖凡大骂出声。
现场再次剩下三架孤零零的双垂尾战机，“是掠袭战术？”
廖凡一半自言自语，一半在征求两个战友的意见。
“不像啊！这应该是传说中的能量战术。我探测不到它，应该是在远处盘旋掉头后，再给我们来这么一下。”
伊万的语气中满是谨慎，刹那间的交错让他惊出一身冷汗，更为廖凡的遇险而心有余悸。
自认为处于刚才的境地，肯定是被磁轨炮打的解体当场，他不明白好友是怎么躲过一劫的，也许是运气使然。
廖凡很有些庆幸，脑中的警讯来的太是时候了，晚哪怕千分之一秒，自己就会在初战中被击落吧。
“敌人是老手，火控雷达照准的同时，发射磁轨炮，根本不给我们反映的时间。廖凡，你的运气真好。”，秀才深吸一口气，开始称赞廖凡的运气。
“这是能力的体现，怎么样，让我来当长机吧！”，说是冰释前嫌，对于爱得莱德的自然反应还是没有变化，廖凡的回应有些咄咄逼人。
“哈哈，这可不行，你得证明在战术布置、小队安排等方面都比我强才行。”，秀才很是光棍的对廖凡的挑衅不予理睬。
“你们俩就吹吧！一会别哭丧着脸找我清尾（清理追尾的战机）就行。”，秀才的表现对了人熊的胃口，他加入谈话后，第一次没有使用侮辱的语言。
敌人的凶悍出乎了三人的意料。
秀才调整了三人的位置，让编队更加松散一些，这样有利于围堵和追击。
廖凡感觉到手心正在出汗，明明是恒温的飞行服内，燥热感让他透不过气来。不断通过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同步了战机的感官，不放过外界的每一个细节，希望在蛛丝马迹中找寻出敌机的动向。
机头右侧的极高空域，异常的红芒一掠而过，战机雷达上，亮点突然出现又消失。
“一点钟方向，上面，小心了！”
廖凡发出口头警告，同时机体开始加力爬升，刚才被袭击，没有得到反击的机会，让他很不甘心，就像被人打了一拳，却无法还手。胸中出现一股无名火，让他竭力想要找到发泄办法。
“小心导弹，敌机解除隐身模式的方式很像导弹发射造成的。。。”
秀才一语点醒梦中人。廖凡记得空战常识课程上，确实有关于隐形战机突然显形又消失，是因为发射导弹的说法。
不等确认是否真有导弹来袭，廖凡座机腹部弹出连珠的亮红色的光球，一颗颗干扰弹在空中画出美丽的弧线。随即他的战机做出破S机动，连续的回转下坠躲入亮红色诱饵弹的光晕中。
听上去像是放满水的气球，砸到地面的响动。漫天火光，诱饵弹群聚的空域，炸开了花。
中程空空导弹被骗到，被诱爆后，炸成漂亮的烟花。
三人可没有心情欣赏那团炽烈的美丽。
三机编队战术在学院里经常演练，即使关系不和也没有影响到战术的发挥。
人熊的战机上，亮白色的4道火线，延伸向敌机出现方位的前方，无法确定敌机具体位置的情况下，要想蒙中高速机动的敌人是很困难的，这个做法主要用来打乱敌人的机动思路，干扰敌飞行员的注意力。
秀才的长机轰鸣声下达到最大战速，向敌机可能的方向前突，力求在此过程中能够探测到重新进入隐身状态的对手。
又一次高过载的机动动作，廖凡的护目镜上显示，他身体承受了超过15G的极限过载。
宇宙殖民时代，生电科技极其发达，通过合理的座舱布局、科学的抗负荷服设计，以及不时的微电流刺激，使得飞行员能够承受超过18G的惊人过载，这几乎是千年之前，喷气式战机刚出现时，人类飞行员抗过载能力的翻倍。
即使如此，廖凡还是觉得全身快要散架般痛苦，胃部翻江倒海，嘴里满是血腥，视野被压迫到只有正常的一半，且世界都被淡红色所遮盖。
远远地，响起秀才发现敌机的报告，人熊催促他快点跟上，直到战机恢复水平飞行，脑部的胀痛减轻后，廖凡才注意到两个同伴冲在前面，正跟比邻星人的空天战机短兵相接。
脑袋依旧有些发胀，对于第二次死里逃生没有什么实感，却下意识的再次启动战机加力，心里默念着这回该轮到我动手了，他自己也对这种类似街头打架的情绪很是不解。
什么大局观、战术分析、小队配合统统摒弃在关注内容之外，一心想着要给那个不断冲自己下手的家伙还以颜色。
猛拉操纵杆，怀着莫名的愤怒，他的布鲁斯特翻身加入战团。
。。。。。。
3机小队战术无功而返，前出近12公里距离的秀才，终于发现到目标时，对方正在加力90度爬升。
等到他准备发动攻击，闪电主引擎形成的模糊红斑远已在30公里之外，超出了挂载近程导弹的攻击范围。
秀才只能象征性的用12.7毫米磁轨枪照顾了一轮，眼见着亮白色弹道被虚空吸收，没有激起任何的反应，他不得已，改出机动接破S机动，翻滚的战机在空中拉出缭乱的尾迹后重新回到小队所在空域。
廖凡反击的愿望落空，胸中的怒火转为焦躁，恨不得爬出飞机飞扑过去，直接用头去撞闪电的座舱盖。
“廖凡！冷静下来，你的心律和血压都不正常，冷静下来。”，作为长机，秀才能够看到僚机驾驶员的生理指标，他的眼里，廖凡一定是被两次针对他的攻击惊吓到了，必须尽快恢复冷静才行。
廖凡也知道这种状况对于战斗十分不利，摘下氧气面罩，强迫的用手拍打脸颊，昏沉涨疼感才稍有减轻。
“这样可不行，老是挨打，窝囊死了！秀才，你不是成绩优秀嘛，有什么好办法？”
人熊的性格有些自来熟，刚接触敌对状态不久，他已经不拿自己当外人，冲着秀才半调侃，半认真的问道。
“呼。。。哪有什么办法，这种情况在空战上就叫做吊打，是高空优势战机对于低空战机的杀手锏，我们既追不上，也打不到，唯一的优势是低空的机动性能和数量多。只能按照教官所说，稳守自己的优势空域，等待机会。”
秀才不以为意，调理分明的分析，现阶段最好的解决方案在一席话中都有提到，不愧为秀才的称号。
攻防间天色全暗了下来，廖凡等人开启夜间战斗模式，头盔目镜上，强光模式显示出模糊的影子，加上电子系统勾勒出来的事物轮廓线，勉强可以达到白昼视物的效果。
从夜视状态下，地下巴黎所在位置被一层淡绿色的光芒所笼罩，天空上除了星星点点也呈现模糊的绿色。远远的，友军的防区，传来火线的光芒也带着荧绿，隐隐落后于影像的爆炸和轰鸣来自四面八方，比邻星人的进攻还没有结束。
偏偏三人所在空域，安静而诡异。他直觉，具有隐形能力的闪电没有离开，而是缩到安全的极高空位置，等待机会，再俯冲下来一决胜负。
三人不敢稍有怠慢，即使看不到敌人，也维持着高度紧张，战机以防御姿态盘旋，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的能源荚只有三分之一了。”，不肖人熊抱怨，几人都面临差不多的问题，只是廖凡更加严重，先前的几次高过载机动，让他的布鲁斯特战机能量消耗巨大，能源荚处于四分之一的警戒线位置。
“原来是这样！”，心有灵犀的廖凡和秀才两人，几乎同时在通讯回路里大叫。
这就是敌机等待的机会，它要等到三架布鲁斯特能量耗尽，准备撤退时再发动攻击，没有能量支撑，布鲁斯特战机无法作出高过载机动，也没有能力追击，不就成了待宰杀的羔羊了！
明白到敌人的策略，应对的办法很容易就能得出。
几分钟后，3架布鲁斯特开始降低高度，变换阵型为三角形，一副准备向东方撤退的姿态。
极高的空域，一架模糊的机影，悄然开始俯冲，它就像盯住了猎物的猛禽，无声无息，偏偏越来越快的向2万米高度的3个模糊小点急扑过去。
驾驶员是名老手，虽然称不上王牌，却经验丰富。他负责轰炸下面的小镇，两枚250公斤的云爆弹，足够让这个微型聚居区鸡飞狗跳。
从母舰起飞，俯冲到目标区域，才发现有3架可笑的老式战机正在防御。没有采用直接轰炸的轻敌的做法，他谨慎的选择了BZ（俯冲后，急速拉起的一击脱离战术。）策略，耐性寻找对手的破绽，打算消灭防守力量后再执行任务。
3架布鲁斯特的动作生硬，走位幼稚，一看就明白是临时拉壮丁的菜鸟，深深为提督大人英明的决策而感动，更加坚定了他要完成轰炸任务的决心。
一连两次，势在必得的攻击被躲开了，他不得不感叹运气在战场上的神奇效果。屏息凝神，等待机会，这次他要等到三架短腿战机能量耗尽的那一刻。
机会来了，知道这些战机腿短，无法长时间滞留空中，没想到这样不堪，他的闪电战机上，能源还剩下一般有余，对手已然到了撤退的地步。
他不再等待，轻推操控杆，战机鱼跃向下俯冲，为了顺利达成突击效果，甚至还用上了加力。
地面在眼前急剧变大，几乎占满了整个视野，3架布鲁斯特眨眼间近在咫尺。比邻星飞行员没有选择导弹，而是直接用大口径磁轨炮射击，一击绝杀，不拖泥带水是比邻星的传统。
面罩遮盖的脸部露出狰狞，双眼因为过分聚焦目标而变得通红，突破了7倍音速，空天战机对于廖凡等人来说真的就是一束闪电。
料想到事不过三，这次比邻星人的目标八成还是自己，廖凡本就加着小心。战斗中，显得奇准无比的直觉让他感到疑惑，却无法细究，抱着有用就好的态度，在心中警讯出现的刹那，他的座机便沿着闪电的攻击方向一起向地面俯冲，同时做出滚筒防御。
30毫米、20毫米的磁轨炮弹，打着闪擦过机身。右侧主翼尖被火线挂到，碎裂的声音过后，位于翼尖的航灯被消掉，战机系统提示气动外形受损，机动能力下降1.3%。
廖凡无视了系统的警告，拉起战机的同时改出，做了个急转，眼看着翼尖因为强度受损发出瘆人的咯吱声，他强压下拉平战机的冲动，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随时断裂的主翼，继续完成急转动作。
近距离缠斗下，秀才和人熊两人有了机会，4枚短程格斗弹追着掠过的黑影狂追。总共8条亮白色火线照顾到黑影的四周，限制住空天战机的机动路线。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廖凡终于完成规避机动，庆幸战机没有空中解体的同时，看到猩红色的干扰弹从闪电战机尾部连串射出，暗红色的引擎喷射光斑变得非常明亮。
4枚格斗导弹追着目标成为了强弩之末，带着弧线，不甘心的向地面落去，4道亮闪后，格斗弹自爆，连空天战机的边都没摸到一下。
挑衅似得，敌机就在3人眼前露出最宽大的战机背部，加力爬升。廖凡没有劫后余生的侥幸，只有再次被戏耍的愤怒，这是嘲笑，比邻星飞行员摆明知道这边对他没有办法，偏偏露出空天战机的弱点，羞辱3个战场上的菜鸟。
密集的，亮白色的12.7毫米磁轨枪火线，出乎所有人预料，就这样冲着空天战机宽大的背部甩了过去。
看上去，像是空天战机自己撞到磁轨枪口上一样，密集的磁轨弹丸，蚂蚁啃象般钻进战机的身体。耐高温的外部隔热材料没有足够的强度，轻易被撕开，内里战机的外壳以轻量化为要求，几乎没有阻隔的被洞穿而过。
闪电战机，平滑的气泡式舱盖，密密麻麻的龟裂纹路内，爆出一片血红，顷刻间布满了整个座舱。那是高速磁轨弹丸侵入人体，无处发泄的能量把人像气球般撑开爆裂的表现。
战机依旧沿着最后时刻的角度爬升，右边尾部的引擎在小型的爆炸中脱离机身。不可一世的战鹰，失去了平衡，沿着歪曲的轴线做着不对称的翻滚。一直冲到3万米的高空，第二具主引擎因为超负荷工作而停机。
战机就像一块天空中的板砖，过失速状态下在空中维持了短短的几秒时间，随后开始往地面坠落，机头歪在一边，维持着最后时刻努力向上的姿态。亮白色的火线再次出现，这次因为战机的失速，火线全部击中机身，密密麻麻的龟裂不断密集，最后战机化为火球，数不清的零件碎片成为残骸爆裂开来。带着火光和浓烟，闪电战机在高空炸出漂亮的花束后，向黑沉沉的大地坠落下去。
廖凡看失神了，敌人被干掉，却不是他的手笔，失去了目标，内心的那股愤怒一下子被抽离，感到空落落的，茫然不知道下一步改干什么。通讯回路里静悄悄的只有电子的杂音，另外两人也有差不多的体会。
“你们3个，还傻在那里做什么，跟我组成编队，去支援其他人！”
教官的呵斥把廖凡惊醒，正如教官所说的，这些比邻星人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眼见着他神迹般血祭奠了三人费好大力气都无可奈何的对手，廖凡并未感到不可思议，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叹。
“我们的能源荚快要见底了。”，秀才率先反应过来，作为长机，他有义务提醒指挥官，自己小队处于的状态。
“没关系，花不了多少时间。”
教官的回应简短且充满了自信，回路里，传来松口气的声音。
廖凡三人汇合了跟随教官一起过来的另外一个小队，转向下一个战场。
。。。。。。
他觉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场景。
黑色深沉的地面，突然亮起万家灯火，感觉星河就在下面流淌。
“都注意看下面。”，教官的提醒下，廖凡看向地面上流淌的星河。
交错变换着开灯和熄灯，星河变成了超大号的题字板。
一行地球公用语出现在题字板上，“巴黎人民感谢你们！”
廖凡觉着鼻子发酸，因为长时间空战而疲乏的身体又活跃起来，忍不住有些发抖。他不敢再去看地面上的大字，仰头看向星空。
辛苦、疲劳、愤怒、恐惧以及生死边缘走了3趟，在这一刻都有了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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