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林池钰的顾虑
此时，没睡着的不止林池钰跟殷胥。
夜深过半，太子府。
殷峥因白日里发生的事辗转反侧，引来了下人询问才终于停住，但仍没什么睡意，就偷偷在被窝底下剥了颗糖含到嘴巴里。
得小心些，不能被发现，否则这事会传到父亲耳朵里。
殷峥不敢让父亲知道今日的事。
今日，他带着伴读偷偷去珍馐坊吃东西，还将账记到二叔那里，被二叔带去珍馐坊跟老板认错。
那一刻他简直难受到要找个湖跳进去，甚至克制不住地对二叔生出怨怼。
不过是一顿饭钱，不过没来得及告知二叔，何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还要他跟一商贩道歉？
殷峥惭愧惊惧且羞耻，后悔抑制不住地涌上心头。
在那样境况下，老板却说：
“不是什么大事，还请将军切莫为此动怒。”
年轻的老板温柔又体贴，在别人面前替他遮掩，说是请他去试吃新菜，吃完新菜后又送了些方便拿的纸包糖果给他。
糖在嘴巴里化开，化出满嘴的香甜。
殷峥知道半夜不该吃这种东西，现在吐出来去漱口还来得及，但他就是不想动弹，也不想睡，反而兴奋地跃跃欲试，想起床走走。
“是，殿下已睡下了。”
外头忽然传来极轻浅的一声，殷殷峥身体僵住，狠狠闭了下眼睛又赶紧放松，装出熟睡的样子。
“……被两位伴读陪着去城外观了民生……是，捐了些银钱……殿下同您一般宅心仁厚……课业做完了，今日读了《兴国赋》……”
声音越来越低，及至不可闻，殷峥摸不准父亲是走远了还是将要进来，更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许久之后，殷峥几乎要放松下来，门却忽然嘎吱一声响。
“不必掌灯，会扰我儿睡意。”
那人说着，弯腰为他掖了掖被角，在黑暗里静静看着他陪着他，幽叹一声后说：“照顾好峥儿，莫叫他太劳累。”
“主子何不自己说呢？殿下对您崇敬得紧，年纪又尚幼，太严厉了怕是会损害父子情谊。”
“我何尝不知？但人言可畏……”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说太子身份带来的种种不得已，说不敢亲近孩子的无奈，门开又关上之后声音渐渐远去。
殷峥含着糖，抿唇想了一会儿，摸索出手绢把融化大半的糖果儿吐掉，唤来下人说口渴要喝水。
父亲说得对，他既然是这么个身份，就该收敛克制，做好世人眼里克己守礼的殿下。
只是……半颗糖就这样吐掉真是好可惜。
他不常有机会吃糖。
一夜无梦。
昨晚颇胡闹了一番，今天醒来后按着林池钰纵欲的那人已去了将军府，只剩下三郎在院子里打扫。
“三郎，过来。”林池钰冲三郎招手：“上回教你背的书还记得多少？”
影三背对着林池钰，把几片草叶落花往远处扫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三郎？三郎？过来。”林池钰声音更加温柔：“我只数三个数。”
呜呜，影三内心泪流成河：我识字，不想重新学。
因没估算好普通人识字的速度学得快了点，现在钰婶婶把他当成英才看待，闲着没事就布置诗文默背默写，他两个月来过得生不如死。
“三……”
他是江湖游侠，游侠背什么诗书古文？
“二……”
他不考科举，等文家倒台就滚回武灵山找师父，诗书古诗根本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一……”
“主人有何吩咐？”影三秒回头。
他神情严肃，眼神里却透着“您想怎么折腾我都随便吧”的怠惰怀疑。
林池钰主动跟他勾肩搭背：“三儿啊，都是自家亲戚，喊什么主人，叫钰哥哥就行，钰哥问你，你是打算乖乖背一篇，还是被我逼着背两篇？”
影三试图把他从自己肩上摘下来，提醒道：“辈分乱了。”
要是被将军听到这话看到这场景，那可就不是背两篇文章的事了！
“这个不重要，”林池钰粘回去：“三儿，好天赋不能浪费，要不今天背三篇？”
影三：？？？？？
刚刚不还说是两篇么，怎么比陉江潮水涨得还快？
他立刻就要拒绝。
幸而这时候门被敲响，程明光啪啪啪使劲拍，大声喊：“开门开门，玉哥儿开门！我跟溪言来做客！”
影三脚底如同抹了油，刷地一下飞去开门，速度快到林池钰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程明光在门外站着，笑得像朵花儿，随手拽住裴溪言的衣袖就往院子里走：“玉哥儿，你今天忙不忙？”
裴溪言皱眉甩开他，颇局促不安地看向林池钰：“突然来拜访，打扰了。”
“哪有打扰，是惊喜才对。”林池钰迎两位少年郎进门，不忘给影三布置作业：“至少一篇《拾遗》，不背的话明天三篇。”
三郎已经提着水桶转去后院，隐约听到这话，顿时想翻墙跑路。
裴溪言：“那位是？”
“姐夫家的小辈，在我家做工体验生活。”林池钰答罢，看向程明光：“说吧，你想干什么？”
程明光：“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林池钰喝茶，但笑不语。
裴溪言轻哼一声，耶只喝茶不说话，晾着程明光。
程明光沉不住气，没一会儿就垂头丧气地说：“好吧好吧，我来是想问问殷将军的事，那个、那个什么……我听说，你姐夫在为殷将军做事？”
林池钰：“嗯。”
程明光蹦哒起来：“太好了！”
裴溪言瞥他：“咳咳。”
程明光连忙坐下，仍止不住笑意，苍蝇式搓手手：“您看我怎么样？有没有做将军麾下小兵的资格？能不能把我介绍给殷将军？”
林池钰：“挺二。不知道。不能。”
程明光哭丧着脸：“我哪里不好，连介绍都不配？”
林池钰摊手：“公是公，私是私，这事没得商量，殷将军收什么兵姐夫管不了，你家的事我也不该掺和，少把我跟姐夫惹进你那乱七八糟的家务事里。”
他说得毫不留情，连裴溪言都沉默下来，不知该哄竹马还是该劝好友。
林池钰叹口气，声音温和下来：“你若一定要去，何不让自己变得更出众再去毛遂自荐？将军难道会拒绝有本事的人？”
程明光反而犹豫起来：“可我是骁勇将军之子……”并且也不算很厉害。
骁勇将军是前军大将，战场上该听殷胥命令那种，但众所周知，程家是三皇子党，跟殷胥不太对付。
林池钰看着他，极认真地说：“那你就好到让殷将军打消这些顾虑。”
他问：“你有这个能力，何不一试？”
程明光久久无言。
影三已经浇完后院菜地，躲在转角处偷偷听着，等程明光和裴溪言告辞离开，他忍不住出来问：“您很看好程明光？”
那当然喽，文里的程明光可是打仗奇才！
林池钰点头，忧愁道：“不知将军愿不愿意收他，程明光那些顾虑不无道理，要进将军麾下恐怕很难。”
这有什么难的？影三心想。
在您点头的那一刻，程明光就已经变成关系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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