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萧索寒风
下了朝，夜语染并未急着走，跟在所有人的后面，有想上来搭话的，看她那副把人千里之外的神情也放弃上前。
而唯有一人走得比她还慢，绝不比她快一点。
“三爷是想尾随我回府吗？”夜语染停下脚步，一问头，朝珠叮叮当当的响。
景轻凌亦停了下来，抿了抿唇，似是想说什么可又不愿开口。
夜语染揉了揉被朝珠压得酸痛的脖颈，似是想起什么，微微一顿，而后飞速靠近景轻凌耳边：“皇上要立曲沉为国师。”说完，夜语染又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转身便走。
景轻凌愣了一下，想去抓她的衣袖，可却只摸到了一抹衣角。
夜话染脚下动作快，远远便看到了玉萧笛和那一百号人，除却那四十来号人，竟全是些幼童女子，甚者还有些拄着拐杖的老人。
疑惑之际，夜语染一路小跑过去，玉萧笛勾了勾唇说道：“这些都是他们的亲属家眷，刚刚够一百人。”
夜语染呆愣在原地，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些人竟将自己的亲人性命都交到自己手里了。
看着那些孩童茫然的眼神，老人们颤颤巍巍的样子，夜语染内心充斥着激动和满溢的感动，深深低下腰，恳切地说道：“谢谢大家。”
她这一弯腰，所有人都不由自地上前一步，他们这辈子就给别人鞠躬了，什么时候别人和他们弯腰，还是这么大一官。
夜语染这一低头，更是让人佩服不已，但同时，也让景轻凌和玉萧笛目光瞬间交汇，夹枪带棒，互不相让。
“你将大家安置好，我随后就去。”夜语染交待了王萧笛一句，并没有想跟着去的意思。
玉萧笛微叹了口气，不好说什么，拍了拍夜语染的肩，道了句：“你自己多加小心。”就带领一众人马离开。
“有话快说，我还有事要忙。”夜语染拂了拂袖上的灰，一脸正色看向景轻凌，眉眼间满是平静，看不出一丝破绽。
她越是这样，景轻凌越是无话可说。
“没事，你走吧。”景轻凌停顿许久，才一字一字说道。
夜语染点了点头，真就回头走开，一点也没停留。
因为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景轻凌就这样矗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才渐渐走远。
人生有许多种选择，有些为了自己，有些为了别人。
夜语染快马加鞭赶回大茶馆，玉萧笛恰好刚安置完大家，掩上门正好与夜语染对视，许是惊讶她为何来得如此之快，语气都轻快了些许：“怎么样？”
他只是象征性地问一问，本不期待她能回应，夜语染却直接跨坐在长凳上灌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可说的。”
玉萧笛看着沉默的夜语染，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无可奈何，扯过了话题：“元尘此次受挫，心中必然不快，连蒙十三国个个不是善茬，他们肯定不能容忍自己名誉变辱，说不定会起内讧。”
这就是传说中的，挑软柿子捏。
连蒙十三国被华陆追着打多少年了，从来都是败多胜少，也不见他们正面挑衅华陆，恐怕也只是内部互相斗争罢了。
夜语染斜着茶杯敲了敲桌子，思忖片刻道：“老皇帝自是不愿做这种趁火打劫的落人口舌之事，倒不如我主动请缨，他们地广人多，定是不能将他们一举拿下，趁他们内乱之际，夺下个几座城池也未免不是好事。”只不过被说年轻气盛，急于争功罢了，其中利弊关系。老皇帝何不清楚。
玉萧笛自是知道此事成功性极高，却也十分危险，当即是一百个不放心，再次确定了一遍：“你当真要去战场吗？”当了兵就不能逃，一日为战士，终身为战士。
夜语染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当我踏上武举这个武台，便已经决定好了不再回头。”她知道这条路并不好走，但她过不习惯安逸的生活，也是履行自己的诺言。
“我说过无论你干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夜语染沉默良久，王萧笛亦一言不发，他想要一个态度。
“谢谢，但......”我不是很需要。
外人的帮助许是想要的等回报，她懂玉萧笛的想法，她回报不起，所以她想，既然无以相报，别人的帮助她不敢要。
玉萧笛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打断她的话：“沙场凶险，我随你同去。”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不容夜语染回话，玉萧笛转身便走开，好似后面有什么追他一般，速度飞快，
夜语染轻叹口气，慢慢回身看着屋外檐边积雪掉落，时不时刮过一股冷风，在这萧索季节里，温暖人心的，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冷冬里，一句真切实意的关怀。
第二日上朝前，夜语染衣冠整齐，早早出现在殿柱后面，简而言之，就是听墙角。
她耳力好，这些文官嘴碎，什么事都得说三道四一番，她正好借机了解一下朝廷近况。
“诶，听说百花楼新进了一批质量上等的，要不要去试试？”
“隔壁的翠仙阁有几个头牌那叫一绝。”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夜语染咬牙扶额，强忍冲出去揪住这几个糟老头子领子的冲动，继续听了下去。
”你听说没，连蒙派来的那个小国所有人已经被遣送回去了，那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全冻死在了半路上，一匹没剩。”
“这么惨？汗血宝马还会冻死？怎么可能。”
“唬人的而已，那个小国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夜语染单手撑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大概老哈扎图家是连夜离开，怕有失颜面，可如果她要是老哈扎图，一定会强留布鲁莎依做景轻凌的姬妾，攀上这层关系。
总归是过于心高气傲，撑着那份卑微的尊严。
过了几柱香的时辰，零零散散走过些人，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夜语染才打算走出去，一个声音在殿阶下幽幽传来：“没想到，夜副将有听墙角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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