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我们迅速离开，来到一处没人的小书房里。小萧姑娘神色凝重，喘着气，低声说“好险，要是让君遥师姐得手，你就魂飞魄散了！”
我大惊：“魂飞魄散？她下手这么重？”我以为孤魂野鬼之类遇上道士，最惨也只会是被打回地府去。
我同小萧姑娘解释了一番为何我会灵魂出窍的因果缘故。当谈到易师姐那梵文尺时，她突然打断我，恍然大悟道：
“原来那位易千心是佛门出身，难怪她敢吃仙人的点心。大师父昨夜可算了一宿，还以为她是此番伏魔大会的劫数呢。”
“有那么夸张吗？”我一惊。小萧姑娘却道，此事在师辈眼里非同小可。我又有些疑惑，佛门出身为什么就敢偷吃贡品？僧道两家不都对这些东西都十分尊敬的吗？
小萧姑娘道：“其实，近些年来，我们关系不大好呢。”
原来如此。易师姐曾在佛门生活的这层身份，让她那常人无法理解的行为变得有迹可循了。吃了贡品，是故意破坏道家的请仙典仪，削弱对手在伏魔大会中的地位。但虽然我们大部分人都知道，易师姐肯定只是因为好奇，才打开那锦盒尝去一些点心的。
我们并未走远，小书房就在霍师姐房间隔壁的隔壁。念及颜君遥已经起了疑心，在易师姐回来之前，我决定就躲在此处，不然她要是当真一个不小心把我这脆弱的魂魄给消灭了，那可就连磕都没法磕了。
小萧姑娘把门合上，又抱来蒲团，我们挨在一起坐下。她告诉我说，这间书房所有的书卷都是青城派搬走前留下的，武当瞧不上，所以平日里没什么人会来。
“不过——”她弯下腰，从架子最底下抽出一本书，推至我面前。
“这是？”我低头一看：“《母猪之产后护理》？”
我想和小萧姑娘聊八卦，小萧姑娘却想和我探讨母猪？
八卦对她来说就这么无聊吗？
我抬眼望向小萧姑娘，她却道：“依依，你想不到，这里面别有洞天呢。”说罢，伸出手把书摊开来。我这才发现，这《母猪之产后护理》里头，竟然被挖空了，书洞里藏着一本白皮小册子。
“这是什么？”
“日记。”小萧姑娘道。
她说罢，把那小册子拿出来，小心地翻开。我垂眸一看，第一篇写着：
「唉，君本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我郁结已久，不得抒解。听闻友人言，日记可暂缓心中苦痛，便试且一试，饮鸩止渴罢。」
字迹娟秀工整，像是一位女子所记。
我又往下看，便是一首词，道：
「缥缈白鹤云中游。却教愚公衣上囚。
黄花翠柳凋零去，君展颜笑春风留。
拂尘素，乌尺旧。昨日青山马蹄羞。
长灯棋子秋水奕，梦醒不见江上舟。」
……
“这好像是哪位姑娘心中伤感，所记思念愁绪之言呢。”我道：“我们这般偷窥是不是不太好？”
小萧姑娘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今日借阅一番，明日你我忘却此故事。福生无量天尊。”
没看出来，小萧姑娘还是个明白人。
我问小萧姑娘此前观阅途中，是否曾发现什么重要信息。她却道昨日刚发现此册，连一半都未能过目。而她所读到的，无非都是些悲秋伤春，抒发相思之苦之词。也无法推断究竟是什么人所写，又是在牵挂什么人。
我想出一个法子，从后面往前看。且多亏我多年来勤于阅读各种江湖话本，未用去许多时间，就把这册子里的内容琢磨懂了大半。大概说的是：这册日记的主人曾参与过一回华山论剑，并有幸观赏了某个门派的剑舞。此为契机，她就对其中一位名门弟子爱的不能自拔了。夜夜做梦都在和他对弈下棋，泛舟湖上。可终究是大梦一场。
其中一段写道：
「每每忆起那日，见他长剑金光，翻飞在台上，那无暇气势，那翩然身姿——我心中便如烈火焦灼。怎样才能求得一见？都说那个门派总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可我怎么觉得，独他一人似乘风白鹤，似云雾谪仙呢？」
我寻思了一下，道：“小萧姑娘，我怎么觉得这是在写你们武当？”
小萧姑娘眼睛一圆：“是吗？”
她又说：“该不会是大师兄吧！”
我大惊。小萧姑娘便指向那句「君展颜笑春风留」，对我说：“这‘颜笑’换个意思是不是颜欢呀？而且提到论剑，我记得两年前正是大师兄引起一时轰动呢！”
我干巴巴道：“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但……”
我们对视一眼，一齐叹气。是啊，如今颜欢已有了婚约在身。这位青城的苦相思之人，怕是要失望了。唉，爱慕之人就在自家山中，却在此处娶了别人，多荒谬呀。
不过，谈到此处，我终于能略聊聊八卦了。我问：“小萧姑娘，我实在想不明白，分明大战将至，万事难料，你们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给颜欢定下亲事呢？”
小萧姑娘思索一阵，惊恐道：“难道是大师兄他？”
我追问：“他怎么？”
小萧姑娘望着我：“喜欢你们霍师姐？”
什么？小萧姑娘居然当着我的面拆我的家？！
我说：“我还是觉得此事仍有转机！毕竟颜君遥她……”
她当会反对才是。这句话我没能说出口。
小萧姑娘却意会了，同意道：“我也觉得。毕竟君遥师姐各你们霍师姐没住一起的时候就天天吵闹，这以后要是成了一家人，不得把床都掀翻了。”
“床掀翻了？”我诧异。
“屋顶掀翻了。”小萧姑娘纠正。
这口误可不大对劲呀，小萧姑娘。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方才的事情讲给小萧姑娘听，却突然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我，把我给扯出了外面去。我一看，过道上站着两个人，一是易师姐，正轻轻拨弄着她那柄梵文尺。而另一个，正是霍师姐的未来的丈夫，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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