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失去(上)
几个警察租了另一艘小船,不远不近地跟着。
海上的灯塔派了新的人手,狙击手一刻也不敢分神,在高处查找人质的位置。
终于看到了那艘小船。
——
“一分钟到了。”
刀疤脸悠然道。
然后举着枪对准喻恒的人中,后者丝毫不惧,临危不乱:“你说过你会放了我弟弟的。”
刀疤脸轻轻道:“我说过吗?”
喻恒眼神陡然变得犀利了起来。
“我这种亡命之徒,说话也有可能不算话的。”
警察接收到喻恒监听器传来的信号,心里一惊,这是两个人都不肯放过了!也忒不要脸了!
不能犹豫了!
警察冲对讲机道:“动手!”
当刀疤脸动手的那一刻,狙击手抢先一步,先给他来了致命的一击。
“啊……”
镜头在海上被无限拉长,刀疤脸缓缓倒下了身躯。
终于得救了……
“铃铃铃——”
手机锲而不舍地响起,床上的人恢复了知觉。
这两年里他一直重复这个梦境,那个无恶不作的刀疤脸被警察枪击了,而他的哥哥还一直活在他的身边。
一切都还是那么的美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而他还是喻家的小少爷,身边不仅有宠爱自己的父母兄弟,还有众多关心他的朋友。
只是梦境再美好,都敌不过醒来的那一刻。
神智清醒之后,喻言一点点恢复了知觉,也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他所处的是一栋破旧的民用楼,很多年前就建好了的。
每次他一打开出租屋的门,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床,经过的过道仅能通过一个人。
这样的老旧逼仄房子,是二房东为了多赚钱,把一间大房间开辟成了好几个小房间,然后分别租给不同的租客。
喻恒就住在其中一间小房间里。
隔套房里的空间小,连带着活动的范围也小。整个房间仅能容纳一张小床,进门时还有一个长条书架,再加上床边的小桌就没有了。
里头的家具简陋单一,喻恒的行李也很是简单。
角落里放着一大袋要穿的四季衣服,就只有有一个自备的电水壶了。
如今已是冬天了。
冬日的空气很冷,躺在被褥里头温暖舒适,有源源不断的热意。
喻言却没有丝毫的留恋,几乎手机闹钟响起来的一刻,他干净利落的把被子掀开了。
他一言不发地趿拉着拖鞋,转而去了狭小的卫生间,在里头洗了一把脸。
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下来。
透骨的凉意从冷水里袭来,喻言好似无知无觉,麻木地重复着洗脸的动作,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当年喻言说,他不会再乱花哥哥的钱。
——他做到了。
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两年了。
往日的点点滴滴,如同遥远的过去,一同被他埋在心底,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两年前。
阻击手刚一瞄准了刀疤脸。
刀疤脸举起手枪,刚好也对准他。
在时,两枪并发!
是喻恒替他挡了一枪。
两道枪声落下,刀疤脸当场毙命,喻恒中的枪偏了一点点,没有一下子打在致命的部位,但也离那位置不远。
海上资源匮乏,喻恒怕是活不久了。
事实也如此。
哪怕狙击手一枪击倒喻恒,但他此时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哥哥!”喻言嘴唇颤抖。
他想接住摇摇欲坠的哥哥,却苦于双手被束缚的绳子,脱不开手来去抱住喻恒。
喻言眼睁睁看着喻恒摔倒在地,嘴里还被黑色胶带紧紧封住,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哥哥!
他像是一只脆弱渺小的蝴蝶,失去了往日潇洒肆意的风姿,毫无形象地跪在喻恒面前。
与之同时,他的膝盖发出一声重重地“嘭”的声响。
喻言:“呜呜呜唔唔。”
“言言……”
刀疤脸已经死了。
那块滑稽的胶带还贴在弟弟的嘴上,喻恒有些绷不住,微弱地笑了一下,露出难得的一抹真情实意的笑容。
他抬起一只手,替喻言撕开了胶带,气息微弱:“我……”
他很想说点什么遗言的,但是喻言的嘴终于有开口的自由,这时候比他更有发言的欲望。
喻言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掉落,一边嚎啕大哭,一边道:“哥哥,都是我害了你,你身上疼不疼?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这样了……”
喻恒摸了摸他的手。
他的眉眼温和,里头有无限的包容:“言言,哥哥可能快不行了,能让哥哥说几句吗?”
他怕是快来不及了,只能趁自己还活着,赶紧跟喻言交代后事。
喻言一听到“快不行”,整个精神快要崩溃了,“不,不会的,不行。你会好好活着,我们都会好好活着,哥哥,你还是不要开口说话了。”
又看了不远处死透的刀疤脸,道:“警察待会就来了是不是?哥哥你撑住,保持体力,有什么话等回头再说。”
喻言什么都不想听,很怕喻恒讲出来后,没有遗憾就死了。
“别闹脾气。”喻恒捂着心口的位置,那里血流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料想自己活不到救援的时候了。
“不!”喻言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了!哥哥,你什么话都不要说!”
喻恒虚弱道:“可是……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喻言一怔,如同一个失去心爱之物的小孩,顿时沉痛地呜咽了起来:“哥、哥哥,不会的……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他重复着“哥哥”,还有“活着”的字眼,也是给自己的一种心理暗示,否则他不知道该怎么保持冷静。
喻言道语无伦次道:“哥哥,我以后乖乖的,都会好好听你的话。我、我以后都不跟你吵架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也不胡闹了。”
喻恒的目光带着无尽的眷念,还有丝丝温柔,来回在他眉眼来回描摹,耐心地倾听着他讲话。
“以后我都不逃课了,我也不打架了,我不再骗你的钱花了……对,我以后都不乱花你和爸爸的钱了!我都存起来,不再随随便便请客了。”
“哥哥,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能不能现在也听我一句,不要离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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