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从未开始
“我知道没用的。”程朝华有些绝望的道。
事发的第三天，因为睡眠不足而导致精神萎靡不振，又一直不肯出门，她顶着两大黑眼圈被爷爷看到，便让阮东过来找她了解情况。
可是她满腹的纠结，却说不出口！
压|在心头上的重石，不断的侵扰着她的脑子，让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于是她表面装作平静无事，心底却把自己的壳越缩越紧，紧到让她几乎窒息！
直当看到裴欧，望见他眼中的焦急。她心中堵着的话，一瞬间仿佛找到出口一般。
“我害了人。害了许许多多的人，那些都是我至亲至爱的人，到了如今我才知道。”
“当年罪不可赦的人，是我！”
听程朝华娓娓道来，裴欧没有发问，而是在一旁仔细听着，同时眼睛也不忘紧紧盯住她的一举一动，寻找着机会。
见她的目光飘远，全部的精力几乎都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裴欧不动声色的往前一点一点挪着步子，伺机而动。
“裴欧，你知道曾经有多恨我爸爸吗？”程朝华转过头，幽幽的望着裴欧，而裴欧也在她转头之前，慌忙定住自己的身子。
“知道。”裴欧淡淡的回答道。
因为两人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所以关于她家里的一切，坚强如她也对他倾述了许多。
她对父亲的恨，对母亲的怜惜，以及对她弟弟的心疼···
他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女孩子，内心远没有外表所呈现出的那样强势。
他也没有想到今天她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居然又是因为家庭。
幸好不是因为他。裴欧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说不出哪个地方有种小小的不舒服。
从以前就是这样，她的家人，在她心中的比重，一直凌驾于其他人之上。
对于程朝华与家人的情况，裴欧大致了解，虽然不知道刺激她的是哪一件事情，于是他试探的道：
“过去的事，早就被封印在时间的长河中了，你又何必再重新提起来伤害自己？”
“不论过去你做了多少错事，如今都已经过去。不管是为了你爷爷，还是你弟弟，你都要坚强的生活下去。”
明白程朝旭在程朝华心中的重要性，裴欧不禁语气有丝严厉的道：
“难道，你又要再次抛下你弟弟吗？”
“你忍心，你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垂目之年，还要体会这种痛楚吗？”
裴欧的话，就像一把把钢刀，猛刺程朝华的心口。
她神情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接着抬眸忧伤的望着裴欧道：
“但是，我现在这种情况···我害怕，再这样继续下去，我很可能会疯掉！”因为，现在的她就感觉已经有些精神恍惚。
“那样的情况，应该会更糟吧？”程朝华苦笑。
“与其让周围的人，因为我变得不幸，还不如自我了断，一了百了··”
说到这里，程朝华摸了摸眼角已经风干的泪痕。现在的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裴欧，谢谢你能来看我。”程朝华微微的扯起一丝苦涩的笑容，神情留恋的在心中刻画着裴欧的模样。
“你走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最后惨不忍睹的样子。”
对裴欧挥挥手，程朝华打算做最后的诀别。
“答应我，不要看明早的新闻。”
说完，程朝华眸中唯一的光彩也黯淡下去，就像一盏灯忽然熄灭了。
“程朝华！”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见程朝华如此一心求死，裴欧心急如焚的望了一眼自己的身后，也不再顾及其它，直接开口问道。
刚才她说的那些话，让他听得云里雾里，明白她此刻被自己的心魔控制，但具体的事情他却不得而知。
“裴欧，已经结束了。我会用生命去偿还我犯下的罪孽。”
“你走吧。让我能静静的离开。”
她的话，还未说完，却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从裴欧的身后传来。
“朝华！！！”
阮东急红了眼睛，拼命的向桥上奔去，胆战心惊的望着远处坐在栏杆上的那个女孩，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阮东？”看到来人，程朝心中一惊，华喃喃自语的道。
紧接着，当她看到，跟在阮东身后脚步踉跄的的爷爷，程朝华脸色忽然变得灰白，心中如滔天的怒浪在不停的翻滚着。
程朝华瞪着裴欧，嘴唇颤着道：
“是你通知他们过来的？”
方才她的心思一直在裴欧的身上，所以忽略了此刻还有其它人靠近。
“是。”裴欧点点头，目光炯炯的注视着程朝华的眼眸。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程朝华对裴欧怒吼道。
裴欧没有回答，阮东却已经匆忙赶来。
“朝华！有什么事，你可以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商量，你千万不要潦草的结束性命啊！”
“你知道吗？如果你出了事，最伤心难过的会是谁？伤害最大的又是谁？”
“是你最在乎的亲人啊！！”
“不论是爷爷、奶奶，还是朝旭，他们会因为你的事情大受打击的！你平时那样爱他们，你怎么能够忍心？”
“还有我，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结束对他的感情，和我重新开始吗？你曾经许下的承诺难道你都忘了吗？你知道，为了你那句话，我开心了有多久？甚至好几次做梦都会笑醒吗？····”
阮东凝望着程朝华的眼眸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的嘴角却始终挂着让人心疼的笑容。
“你睡不着觉，我陪着你。给你讲笑话，陪你聊天，绝不会让你感觉到无聊！”
“甚至，你若是想出去旅游散心，我也陪着你！天涯海角，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一生追随！”
“还有，我知道你最害怕孤单。如果你真的不想活，我也陪着你。”
“从你跳下去的一刻起，我会接着跟你跳下去。我身子比你重，幸运的情况下，我会比你先落地，去那个世界迎接你··”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听着阮东的话，程朝华拼命的摇着头，以为再也流不出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若说是什么事情，最能击垮一个人，那就是愧疚！
不论是对施秀洁、父亲还是对爷爷、奶奶、弟弟的都让她感到窒息。
而阮东的感情所带给她的，亦是让她感觉压力巨大。
她虽然感动，但更多的是害怕。她害怕自己不能回复他的感情，继而毁掉他！
“阮东，对不起。我可能就算死了，也不会爱上你···所以，你还是放弃我吧。”
“帮我给爷爷说声对不起！”
望着远处爷爷苍老的身影，脚步踉跄着向自己赶来，程朝华的心紧紧的揪起，因为害怕面对爷爷失望的眼神，程朝华闭上眼睛，在下一刻，纵身一跃！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之前趁着程朝华与阮东聊天的空档已经相当靠近程朝华的他，身子猛地往前一扑，双臂穿过栏杆，手掌死死的拽住程朝华的一只胳膊。
“裴欧？！”
程朝华大惊，不知道他何时已经靠近自己的跟前。
顺着自己的手臂看到裴欧被栏杆撞破的额头，鲜血一滴滴涌了上来，滴在她的脸颊上。再看他的手臂，因为被栏杆卡着，又要承担自己全身的重量，已经被擦破好大一块皮，不停的往外渗着血。
“裴欧，快放手！”
“再这样下去，你的胳膊会受不了的！”
程朝华心惊又心疼，抬手想要去掰开裴欧的手臂，但是另一只胳膊却始终够不到他。
裴欧咬紧牙关，用尽的全身的力气，死死的与身体上的剧痛作斗争，全部的精力都击中在程朝华身上，此刻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阮东见状，心脏一悬，紧接着急忙上前伸手要去抓程朝华，但隔着栏杆却很难使上劲。
于是二话不说，直接翻过栏杆，一手紧抓着栏杆，倾身向程朝华抓去。
“阮东，你做什么？快点回去！！”
见阮东这一系列冒险的动作，程朝华痛苦的喊道：
“你们都让我死吧，让我死吧！不要再管我了！”
如果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因为自己出了事情的话，她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安心的！
“朝华，除非让我死，不然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阮东微微笑着，探出手臂死死的攥紧她的。联合裴欧的力量，加上后来赶到的程启复，最终将程朝华拉了上来。
程启复失而复得的紧紧抱住程朝华，一向刚强的他，也止不住老泪纵横，让程朝华既心酸又自责。
这次她没有死成，对于未来，她心里一片茫然。看在围在自己身侧两个因为力气耗尽，而身形狼狈的男人，程朝华感觉五味杂陈。
这时的裴欧，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营救之后，目光不经意的扫向身边的阮东，忽然想起许多年前见到他时的情形。不自觉间的开口问道：
“这么多年，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对于裴欧的问题，阮东也脑海中也瞬间浮现，那一天的事情。神情苦涩又带着自嘲的道：
“这些年，她的心中只有你一个人。虽然，她曾经想要借我来忘掉你，但是我即便是作为备胎，她都不愿意。”
“所以，我跟她，就从未开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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