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不愿拖累
“啊？我本来有一块的！”杜若眉头一皱，气道：“可惜被一个臭不要脸的人抢去了！”&1t;/p>
远方，正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的杜浮突然打了个喷嚏，一旁黑梓连忙取出一细绒披肩，给他盖上，心疼道：“坊主，南方天气阴潮，你可别染了风寒啊！要不要叫暗黎慢一点！”&1t;/p>
杜浮捂着鼻子冷冷看着前方，凝肃道：“不，要更快，济泠诡谲莫测，天一钱庄绝不能再被他生吞了！”&1t;/p>
只听马蹄声隆隆，一辆华贵夺目的马车疾驰而过，扬起一路飞溅的尘土，引得一旁泥田里锄草的农夫们纷纷注目而视。&1t;/p>
这一头，丑奴的脸却难看得紧，他硬挺着干的嗓子道：“被人抢了？被谁抢了？那咱们可得去讨回来啊，彩玉可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宝贝啊！”&1t;/p>
闻言，正暗暗咒骂坊主的杜若更加气不过，委屈道：“别提了，他不让说，肯定讨不回来了，那个人喜怒无常又身怀绝技，我打又打不过，骂又不敢骂！他还仗着自己武功高，非说我爹的玉佩是昔日武林第一美人杜娧怡的，我只反驳了一句，就被他差点掐死！”&1t;/p>
丑奴眼神一凛，便不再追问，只笑道：“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彩玉投其所好，我们不还救过他女儿嘛！到时候，肯定有办法可以见到宁毋言！”&1t;/p>
杜若见他这般笃定，也乐观起来，仔细侧耳听了一圈，才细声道：“大叔，那就我们两现在就出，不要带钱沐易，行么？”&1t;/p>
“为什么？他不正好也要经过越州，等到了那儿再借口和他分开，不就行了？”&1t;/p>
杜若心中一涩，连带着声音也有些苦巴巴的，自责道：“昨天我差点害死他，不能再和他一路了，大叔，你也……”&1t;/p>
丑奴不悦地打断她的话：“我本就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丑鬼，可阎王爷嫌我埋汰不收我，你就不要和我婆婆妈妈的了，没了我这个拐棍，你可寸步难行啊！”&1t;/p>
杜若拇指紧摁着中指，嘴角不由自主地想下耷拉，但她强忍着泪意，笑道：“大叔，有时候真觉得你就像我爹一样，不，你比他还好，他把我丢在华山不闻不问，你却像守护神一样时时刻刻陪着我！”&1t;/p>
丑奴见她说到了动情处，便摸了摸她的头，无奈道：“你把我从穷山僻壤里救出来，我不粘着你，还能粘着谁呢？以后可别这么肉麻兮兮的，我年纪大了，可受不了这唧唧歪歪劲儿！”&1t;/p>
杜若噗哧笑出声来，又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道：“那今晚我们便和师兄分道扬镳吧！”&1t;/p>
丑奴神情复杂，却还是答应了她。&1t;/p>
钱沐易端着饭食上来的时候，只见丑奴正在给杜若笨手笨脚地绾，惹得钱沐易笑得前俯后仰，直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叔，你这是……什么审美啊，简直不忍直视啊！”&1t;/p>
杜若一听，立即摸索着自己的头，竟是个双挂式圆髻，不满道：“大叔，你搞什么！这是给六七岁小屁孩扎的头吧！天啊！我现在一定难看死啦！”&1t;/p>
丑奴赧然地散开她的头，重新简单盘了个锥髻，嘟囔道：“哪里难看了，我就觉得两边圆鼓鼓的很可爱啊，偶尔当当小女孩，不好吗？”&1t;/p>
杜若无奈地摇了摇头，以后这段时间，自己的型恐怕是要惨不忍睹了。她只能将悲愤化为食欲，接连吃了好几碗，同时也为晚上彻夜赶路做好了准备。&1t;/p>
果然，骑了近一夜的马，丑奴肚子便一直“咕咕”响个不停，身后杜若却始终是精神抖擞的样子。圆月光色浓亮，马蹄特特，阴凉的夜风吹在脸上，杜若的前方虽只有漫无边际的漆黑，她仍觉得松快极了！&1t;/p>
丑奴已经将她的口述写成了一封信，她还是很担心钱沐易会不顾一切地追上他们。这一夜，她既思念着他，又害怕他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1t;/p>
直到她在一片茫茫暗色中，感受到眼前的熹微，这种矛盾的心情，才淡了下去。天亮了，经过整整一夜的疾驰，他应该追不上自己了吧！&1t;/p>
之后，杜若和丑奴避开人群和官道，在马背上荒野里过了约有十余日，终于一路无阻地来到了寿州城，杜若仿佛许久没有听到这么热闹嘈杂的集市了。&1t;/p>
突然，一阵令人食指大动的异香萦绕在二人的鼻尖。整整半个月风餐露宿的生活，只是闻着这酒楼里传来的菜香，她便再也走不动道了，苦苦央求道：“大叔，都到越州了，我们就去馆子里吃一顿吧，万一明天去碎雨峡就嗝屁了，可连顿排场好点的断头饭都没吃上啊！”&1t;/p>
丑奴狠狠呸了她一记，却拿垂涎三尺的她实在没辙，只好扶着她走进去，点了四五个好菜。两人一顿风卷残云，直将盘子舔了个底干净，才纷纷满足地打了个饱嗝。&1t;/p>
“以前我只是搞不懂为什么钱沐易那么有钱，我现在又多了一个不明白！”杜若吃饱喝足有些犯困，幸福地托着腮，倦懒道，“大叔你在穷山沟里做奴隶，怎么攒的下这么多银子？偏偏花起来还像个阔少爷！大叔，我看你气度见识皆不凡，你该不会本来家世显赫，后来遭歹人妒忌迫害，才沦落到墨非命手里的吧！”&1t;/p>
丑奴也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戏谑道：“你不去写戏本子，可真可惜了！”&1t;/p>
突然，平地一声惊雷，一个激愤的怒吼在二人身侧响起，直将酒楼炸开了锅，也将两人的瞌睡虫吓跑了大半。&1t;/p>
“无耻败类！”&1t;/p>
杜若一听这基调，就觉得有故事，立马竖起耳朵，准备听个免费说书，却听那人怒道：“这华山是被什么小鬼遮了福荫，才会接连出这样的孽徒啊！”&1t;/p>
“是啊，前面出了个残害烈家父子的杜沐若，近日又多了个被魔教妖女迷得神魂颠倒的钱沐易，做尽了伤风败俗的事，真是丢尽了华山的颜面啊！”&1t;/p>
“唉，何止啊，你们听说了吗？钱沐易为了护着那妖女宁始悦，竟然和武当派清余道长恶斗了一战，据说将道长的右掌都给齐腕砍断了呢！”&1t;/p>
“哎哟，你们这都是什么老掉牙的消息了，就前天，点苍派掌门黄敬远训诫了他几句，那色胆包天的钱沐易竟伙同妖女，将黄掌门活生生拦腰砍成两节啊！还大放厥词说，谁再敢破坏他们的情缘，就一并杀无赦呢！”&1t;/p>
“天啊，华山派大弟子竟是这样一个畜生，和那杜沐若真是一对江湖败类啊。不过还是钱沐易更该死些，竟然为了一个魔教女人，做出这许多枉顾伦理纲常的事来！”&1t;/p>
杜若的脸刷地惨白，她好想冲上去质问他们，可如今她自己都是过街老鼠，只有扮作男儿，才敢坐在人群里偷偷摸摸吃这一顿饭，又哪来的勇气去替他辩驳呢！&1t;/p>
究竟生了什么，大师兄怎么会和宁始悦厮混在一处，难道他真的被美色夺了心窍的？酒馆里人人语气鄙夷，仿佛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自甘堕落，摔成了一滩烂泥，听得杜若挠心刺耳不已。&1t;/p>
丑奴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却突然僵住，只听一个醉醺醺的汉子大咧咧地讥笑道：“这有什么，你忘了当年李尹殷那小子，不也和妖女杜娧怡不清不楚的嘛，唉，这就是他们华山的一贯行事作风，不被卑劣的女人弄得五迷三道的，就不会使华山剑法了，哈哈哈！”&1t;/p>
在一屋子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里，杜若突然便起了不可遏制的杀心，他们这群酒囊饭袋的污嘴里，怎配说出大爹的名讳！&1t;/p>
丑奴却将她拔剑的手狠狠按下，压低声音怒道：“你又想冲动了吗？这群人少说也有十几人，好不容易在江湖上匿了身形，难道你又想暴露行踪吗？”&1t;/p>
杜若紧紧握着剑柄，指节白仍不松开，只急促地呼吸着，良久才止住颤抖不已的身子，咬牙道：“救沐珂要紧，所有的账等我找完宁毋言再算，大叔，我们走吧！”&1t;/p>
丑奴生怕多留一刻便会生出事端来，立即牵着她走到门外，反复嘱咐道：“我去牵马来，你就乖乖站着，别瞎跑也别惹事，千万别惹事！”&1t;/p>
杜若无奈地将头点成了拨浪鼓，丑奴才向马槽小跑去，可就是这么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吊儿郎当摇着扇子，正在街上瞎晃悠的华服男子，一眼便注意到了突兀站在酒馆门口的她。&1t;/p>
男子粗一看，原以为是个瞎了的瘦猴精，便起了捉弄的心事，可走到跟前一看，嘿这不是老熟人，华山那个顶有趣的小妞嘛！&1t;/p>
“华山小美女！”&1t;/p>
一声略显轻薄的招呼在耳侧响起，杜若听着竟有些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有些戒备道：“你是谁？”&1t;/p>
“啧啧啧，真的瞎了呀，怎么连我这人间富贵花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你可好歹主动投怀送抱过啊！虽然过去也有一段日子了，但我们这甜蜜的肌肤之亲怎能轻易就忘了呢！嘻嘻嘻……”&1t;/p>
这油腔滑调的话语，杜若毫不费力便想起升巧坊那夜的调戏捉弄，冷冷道：“萧遗墨？”&1t;/p>
“咦，看来美女你还是很惦记我的嘛！”萧遗墨得意笑道，“我对姑娘也甚是挂念啊，每次想到你曼妙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我健壮的怀里时，我就忍不住……唉！唉！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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