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满江红
腥气扑鼻而来，何莹笙将桃木剑横在身前，注视着已经开始发狂的二鬼。
他们啸叫着，尖利的声音充斥着耳际，刺激着大脑，道行稍浅之人，说不得会被影响。
她想到洛荀南，回头一望，对方似有痛苦之色，她赶紧丢过去手腕上的银饰，让他套在手上。
确保他没事，便专心对付二鬼。
何莹笙划破指尖，往剑身抹去，主动出击，挥出金色的剑气，二鬼迎战，撞击在剑身上，发出黑烟。
却因鬼厉之色加持，鬼气暴涨，利爪划伤何莹笙的手臂。
她咬着牙抽出桃木剑，手里捏着符咒打出，“定！”
晚娘被钉在原地，她本就受了锁魂钉的影响，力量没有这新生的鬼魂足，立时就被何莹笙的定身符困住。
新生女鬼嚎叫一声，朝何莹笙扑来，卷来的浓郁鬼气迷了她的眼，她连连后退，脚下踩到刘兴峦的手臂，踝部一崴，便栽倒在地。
那女鬼已经扑面而来，她只能躺在地上抽剑格挡，巨大的力量抗衡，她的气力不足以把对方推出，只能抽符念一声“破”，炸开的烟气把女鬼推出一丈远。
她却不甘示弱，再次袭来。
何莹笙迅速爬起身，却碍于脚上的痛楚，无法站立，眼角瞥见神色焦急的洛荀南，计上心头。
“小侯爷！”她叫他一声，忍着剧痛奔过去，扑上他身，捏住他的唇，迅速亲上去。
一阵颠倒之感袭来，何莹笙感觉到浑身的力气。
她搂住往下落的洛荀南，看到自己脸上的微红之色，说一声抱歉，迅速解释，“借洛小侯爷身体一用！”
得了强壮的身体，何莹笙拿起桃木剑，大喝一声，迅速冲向新生女鬼。
破开虚空的剑气得到了充分的发挥，金光直射而去，穿透了女鬼的身躯，她扭动着，高耸的腹部迅速瘪下去，身体落下血红的肉块，肚子上破开一个大洞，血呼呼的，又迅速被血肉填满。
何莹笙捏着一把黄符，与新生女鬼对视一眼，感觉到遍体生寒，这泼天怨气已经成了她的修复良药。
晚娘更是冲破禁制，突然攻来。
何莹声甩剑刺去，割伤晚娘的身体，厉声大喝：“晚娘！”
她定在原地，似是神智渐明，却又似挣扎，眼珠被蒙上一层血红，又再次变黑。
“先生！”她喃喃出声。
何莹声趁机与她对话：“晚娘，你的尸身在何处，我送你安葬轮回！”
“城郊，槐树林，河里。”
说完此话，晚娘再次陷入发狂状态。
可何莹笙使用的身体已经不是那具孱弱的女子身体，她现在浑身充满力量，与二鬼斗上，也不再吃力。
洛荀南换了身体，便不再担心鬼魂往自己身旁飘，他扶着廊柱站起来，看着何莹笙与两只女鬼缠斗不休。
手臂上被划伤的伤口，隐隐冒出黑气来。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刘兴峦的面前，看着他的脸，早已被划得血肉模糊，衣衫尽褪，身上也没有一块好肉，甚至深可见骨。
他并不同情刘兴峦，甚至觉得他是活该，草菅人命的人，迟早要遭报应，现在就是他的报应之日。
此事一出，洛荀南需得上报朝廷，皇帝圣明，纵使是皇后一族，也保不住刘兴峦，只能断腕自保。
木屑横飞，何莹笙被打的撞在廊柱上，吐出一口血。
“没事吧？”洛荀南担忧。
何莹笙撑起身来，一抹嘴角，露出笑意，“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打过了，你且看我是怎么收服她们的！”
她脚掌在地上一点，腾空而起，跃向那二鬼。
雷暴符在面前炸开，伤了鬼魂，凄厉的声音伴随着破空的剑意，砰砰砰，两只鬼魂被砸飞出去。
何莹笙抓住空隙，手指一搓，黄符飞出，在半空中围成一圈，将二鬼包围住，范围越缩越小，竟是形成了一圈牢固的绳索，绑得紧紧的。
何莹笙伸手一抓，一根细细的金线遍缠绕在她指尖。
她将铜镜的机括拧开，两只鬼化作青烟收了进去。
洛荀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动作，那铜镜并无任何对他的影响，反应过来的洛荀南才知先前是她唬人玩。
顿时失笑。
“洛大人！”
消失许久的指挥使李东带着四散逃离的仆从们赶来，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刘兴峦，大惊失色。
何莹笙还没习惯对方叫的是自己，兀自摸索着手里的铜镜。
却被李东再次叫住，“洛大人！现下这些人要如何处置？刘大人他没事吧？”
“洛荀南，叫你呢。”洛荀南无奈，只得开口喊何莹笙。
李东惊讶，蹲在刘兴峦身边的这名艳红衣服的女子，竟敢直呼洛大人的名讳，而对方似乎也并不觉得不妥。
何莹笙反应过来，指着地上的刘兴峦说，“此番探查，发现刘大人身上背有数条人命，遭人报复至此下场，你们派人寻一个大夫过来随便看看，保住他一命就行。还有，你带人搜一下这个府宅，看看是否有隐藏的密室和活人。”
她又指了指另几个人，“你们几个人，让仆从带路，拿上铁锹，掘地三尺，将埋在地下的尸骨都挖出来，他们不明不白死去那么久，总该有人来替他们伸冤。”
指挥了一通，何莹笙在台阶处坐下，喘了口气。
实战和理论比起来，还真是累人，师傅教她法术的时候，可能也没想过她原来那具小身板会那么弱吧。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因伤着脚，洛荀南坐在地上没动弹。
何莹笙回过头，看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拖着疲惫的身体三两步上了台阶，蹲在他面前。
撕开他手臂上的衣服，露出三道抓痕，何莹笙拿起黄符念念有词贴在手臂上，不一会儿，黑气消失殆尽。
“我……”何莹笙伸手想去掏自己怀里的东西，却碍于使用的是洛荀南的身体，“我怀里有金创药，你撒些在伤口上面。”
见洛荀南小心洒了药，何莹笙撕开衣裙的下摆，抽了干净的布条绑在上面，“先这样吧，等大夫过来了，再重新包扎一下。”
“我看看我的腿。”她接着想撩开裙摆，却被洛荀南一把抓住。
他看了眼四周的人，“就在这？不太好。”
“我看我自己的脚，有什么不好的。”何莹笙很是不解。
洛荀南提醒她，“可你用的是我的身体，在旁人看来，男女大防，实属不妥。”
“那你自己看？”何莹笙一屁股坐在地上，“扭伤不及时处理，以后会留下隐患的，阴雨天隐隐作痛都是轻的，我可不想以后变成这样。”
洛荀南看她的样子，最后还是闭了眼，默默把裙摆撩上来，“你看吧，我闭眼就是了。”
何莹笙蹲在他面前，宽厚的身躯遮住了旁人大半的视线，自己的脚踝已经开始有些肿起起来，她捏起来轻轻转动，“这样会疼吗？”
“还好。”洛荀南如实相告。
“那就没有伤到筋骨，回去用师傅给我做的药酒擦一擦就行。”
两人并肩坐着，红光散去的天空，挂着一轮弯月，甚至还能看见点点星光。
此时，偌大的府宅不再是静谧，反而充斥着掘地的声音。
洛荀南手下的人带领着一众奴仆，在每个种了树的泥土地里挖下去，一铲子又一铲子，翻出了大大小小的尸骨，看得人身心震动。
许多挖掘的官兵都跑到一边呕吐起来，难以直视这番境况。
“洛大人！”李东上前禀告，“发现一处密室，里面有一具刚死没多久的尸体，牢笼里还关着几个……几个孕妇。”
他惊诧于刘兴峦的变态，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进了密室，看见几个孕妇拥在一起，一向做大老粗的李东，也忍不住轻言细语地向她们说明情况，安抚他们现在已经安全了。
几个孕妇大声痛哭，为自己的劫后余生，也为自己保住了腹中的胎儿。
床榻上，还有一位僵硬的尸体，她的腹部高高隆起，下身却是泥泞不堪，仿佛流了全身的血液。
他忍着作呕的感觉，替床榻上那个可怜的女人收了尸，说是收尸，也只不过是盖上她的死不瞑目，用床单裹上她的衣不蔽体。
被护送着走出密室的孕妇们，都是受了巨大的惊吓，甚至有先兆流产的迹象。
何莹笙看得有人匆匆领来一个大夫，赶紧伸手一指，“先给这几位夫人看看，刘大人那边，还死不了。”
这话说得李东一愣，少见洛荀南用此种语气说话，总觉得不像原来的洛大人。
得了令的大夫跑去给孕妇诊脉，何莹笙发号完施令，想起身边才是正主，于是悄声询问：“小侯爷，我这番做法没错吧？”
“人命关天，更何况是腹中胎儿，你做得很好。”洛荀南盯着她看，点点头，“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何莹笙微微一笑，其实这个洛荀南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漠。
“待会儿还要借小侯爷的手下一用。”
“何事？”
“去槐树林，捞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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