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千山鸟飞绝
看着郑昆宇发怒，江景明很是得意。
他问：“怎么，你不信？
还是说，你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或者说，你以为我在骗你？
哎哟，看在咱俩上过同一个女人的交情上，我是不会骗你的？小果真的是你的女儿，真的！
要不，我怎么会为她取名为小果呢？那不就是因果报应，种下恶因，必结恶果的意思嘛！
你说，当初你要不贪图小果美色，我又怎么能将计就计，成人之美呢？对吧？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的错，与我无关。
当然了，小果也是个听话的孩子，我只那么一说，她就愿意跟你了。这都是得益于我从小对她的溺爱，她越听话，我就越容易操控她。”
江景明只顾着自己说的爽，完全没有注意到，郑昆宇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变形。
这些话，犹如晴天霹雳，令郑昆宇无法接受，他的心中愤懑积郁、怒火填胸，感觉自己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死死地盯住江景明，眼圈发青，眼球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似乎恨不得要把江景明撕成碎片！
得意忘形、不知死活的江景明，居然还轻飘飘地加上一句：“怎么样？在干自己女儿的时候爽不爽？以后，你还有脸去面对世人吗？”说完变态又疯狂地大笑起来。
殊不知郑昆宇已经羞愧难当、怒不可遏，恨不能把江景明撕成碎片！
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滔天恨意涌上心头，他握紧手中那把切牛排的刀，咆哮一声，直接刺向江景明的胸口！
一阵剧痛袭来，江景明大惊失色，低头看着流血的胸口，巨大的恐惧将他包围。
不知道是晕血还是虚弱，一个踉跄，他撞倒了身旁的椅子，伸手想要抓住前面的郑昆宇时，却抓不住，双脚发软地趴在餐桌上，最后昏了过去。
郑昆宇也被吓得不轻。
他心中大惧，背上冷汗直流，嘴唇和腮上的肌肉微微地颤抖着。
他杀|人了！
这个念头，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怖。
他拼命地抵制着这个念头，但越抵制，它就越清晰，而且越来越不容辩驳，就像有无数嗜血的猛兽正在追赶着他，将他逼到了绝处，无处可逃。
羞愧、恐慌和寒意，渐渐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他的五脏六腑仿佛被揪作一团，胸闷得将要窒息！
他的眼神变得涣散无光，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这里，似乎眼前的一切是疯长的吃人藤蔓，将要缠住他的手脚，除了跑，他别无选择！
就在这时，江小希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大声喊道：“抓住郑昆宇，他是杀|人犯！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伴随着尖叫声和四肢的不停挥动，床上的江小希从恶梦中醒来。惊魂未定的她擦了擦额头的细小汗珠，清醒一会儿后才下了床，
此时天已大亮，雨也停了。
江小希拿起手机，里面有郭子渊发来的两则信息。
“我爸刚才打电话来，说不能委屈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无论如何都应该把婚礼给办了。
他说，奶奶已经告诉他，你就是那个送她去医院的女青年。
我爸听后，激动不已，说什么也要着手帮咱俩操办婚礼，还不允许我反对。说他是为了欢迎你进郭家，与我无关。小希，你的意思呢？”
“等了好久你都没回复，是睡着了吗？”
江小希看了看时间，自己这一睡竟然过去了十几个钟头。
这一觉，睡得有够沉的！
她回复道：“可能是打扫房间累了，这一觉竟然睡到了现在，我先去找点吃的，肚子饿了。婚礼的事，我考虑一下。”
很快，有信息进来：“你快去吃饭吧，别饿坏了。”
江小希没有告诉郭子渊自己回了老家，她不想让他担心。
背上挎包，走出门，江小希来到一家早餐店。
老家的牛肉粿条汤，是她最喜欢吃的，这些年在外面吃不到这么正宗的东西。
“老板，来一碗牛肉粿条汤。”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不多久，一碗冒着热气、香喷喷的粿条汤就上桌了。
老家的牛肉粿条汤，需以牛骨熬制浓汤，汤底浓郁；牛肉新鲜，又嫩又爽口；粿条口感有弹性，非常好吃。
江小希肚子挺饿的，很快，一碗牛肉粿条汤便见底了。
吃完早餐，她买了几束素白的花，把购物袋提在手上，坐车前往寒山。
村里的人过世后，一般都葬在这座山上。
她的爸爸、妈妈和妹妹也葬在那里。这次，她回来扫墓，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跟爸爸、妈妈和妹妹说。
到了。
寒山上，野风荒草，一派“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景象。
江小希先去给妹妹江小果扫墓。
她从购物袋里取出一束花，放在墓前，再从挎包里拿出纸巾擦拭墓碑。
擦干净后，她说：“小果，当时你为什么要那么冲动、那么傻呢？要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事情也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如果当时你活下来，肯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江小希心里有话，却不敢对妹妹说，她怕妹妹泉下有知，死不瞑目。
哀悼一会儿后，她便前往爸爸江景明的墓前。
她放下一束花，接着，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纸，展开来。
“这是我在打扫房间时，意外发现的小果生前的产检报告。爸，你看看，你仔细看看！小果的血型是B型。”江小希用手指着上面的某一栏。
她接着说：“你知道吗？我妈的血型是A型，郑昆宇的血型也是A型，他们俩的孩子不可能是B型血，也就是说，小果绝对不是他们俩的孩子！小果是你的孩子，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呀！”
说到这里，江小希情绪激动，泪水夺眶而出。
“当年，你既然知道我妈出轨为什么不离婚？好，既然你选择了继续生活在一起，为什么又不好好过日子？
我知道，你是为了报仇。
可你已经把我妈害死了，这仇不是早就报了吗？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小果呢？就算她不是你的女儿，也是个无辜的孩子呀！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她呀？
你从小纵容她，处处为她出头，原来是为了让她听话，你好操控她的人生。你还真是处心积虑，用心良苦了！
也许你会说，你想报复的是郑昆宇，你也没想到小果会偷听到你对郑昆宇说的那番话，更没想到小果会去投河自尽，对吧？
可如果不是你设局，拿小果当棋子的话，她的人生又怎么会和郑昆宇搅和在一起，最后还万念俱灰地去寻死呢？
爱请珍惜，不爱请放手，心中满是仇恨的人，最终会把自己也给献祭出去的！”
江小希声泪俱下地控诉着爸爸的罪行。
她不知道，倘若爸爸在天有灵，听到这些话，会不会后悔莫及。
爸爸一直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可实际上，他杀了妻子、害了亲生女儿，他的罪过并不轻！
擦干脸上的泪水，江小希跪下磕了几个头，然后去给妈妈扫墓。
走了一段山路，才到达妈妈田水桃的墓前。这墓是早些年建的，和爸爸、妹妹的离得远一些。
之前给爸爸安葬时，江小希没有忘记，爸爸生前交代过，他死后不想和老婆合葬在一起，说这辈子总是受老婆欺负，不想死后还要听她唠叨。
那个时候，江小希还不知道，爸爸那么恨妈妈，以为只是单纯的厌倦而已。
妈妈的墓碑很简陋，可见安葬时，爸爸毫不用心，只想草草了事。
江小希把购物袋里最后一束花，放在妈妈的墓前，说：“妈，我来看你了。
这一年，咱们家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没有告诉你。
我爸和小果都去世了，不知道你们在那边能不能相遇。我爸他，虽然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是，请你原谅他，因为你没有资格去责怪他。
你出轨的事，我都知道了。
说到底，咱们家所有的悲剧都是由你而起。如果你没有出轨的话，咱们家不会家破人亡，我爸也不会做出那么多的糊涂事，最终害人害己。”
江小希叹了口气，跪下磕头，然后到路口坐车下山。
回到老屋，江小希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坐高铁回省城。从车站走出来，她又收到郭子渊的信息：“考虑好了吗？”
这个人怎么这么心急呀？早上才问，天还没黑呢，又问一次。
江小希没有回复，打了车回住所。
刚进门，手机响起。
一看，好家伙，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她拿出手机，刚一接通就听见郭子渊为难的声音：“这婚礼怕是推不掉的。我爸今天给我打了八次电话，发了十几条信息，他刚刚还说，已经在婚庆公司交完定金了！”
“那就办吧，不然你爸下不来台。”江小希说。
手机那端沉默了。
郭子渊总是习惯性地和爸爸划清界限。他心里想的是，等过几年自己赚到钱后，再补办婚礼。
江小希知道郭子渊在想什么。
她说：“你不觉得，你爸是想借着这次婚礼，和你修复父子感情吗？如果你拒绝的话，他肯定会很难过的。
我知道，要你接纳他不容易，但是每个人都会老、会死，他往后还能活多少年，你想过没有？虽然，我这样说，太过直接，但都是大实话。
你埋怨小时候，你爸没有陪伴你，而现在，你不也因为闯荡事业，冷落了你的女儿吗？你把她放在她的爷爷、奶奶那里，要是她长大后也记恨你，怎么办？要是将来你老了，她也对你冷冷淡淡的，你会好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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