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玉碎
糟了……少苍缩起手指，若无其事地望向天空，仿佛只要他看不见，方才的一幕就不会被记录在册。
但掩耳盗铃终究无用，书页翻转之声暂停，简师叔惊愕异常：“你……你是如何打伤鹿彪的？”
少苍摆出惯常的茫然脸：“……我也不知道。”
伏魔殿弟子听到声响，急匆匆冲了出来，怒目护卫着他家长老的安全。即便有七星书斋的书页记录做证据，也全然不信他们的解释，追打着将他们赶了出去。
“伏魔殿的这些人也太冲动了！和他们长老一样鲁莽！”
简斋主被迫与几个伏魔殿弟子交了趟手，没讨到什么好，忍不住愤愤慨叹，只是还藏了半句没说，他也看出鹿彪那时招招意欲痛下杀手，心中莫名后怕。
“鹿彪虽然粗野，但按理说为人尚可……那番狂乱失态，倒像是被心魔控制了。”简斋主自言自语，“可这是伏魔殿，即便曾受魔物迷惑，有驱魔之力护身，也会瞬时清醒过来。”
少苍不太关心这个，他努力拖着摇摇欲坠的玄寅，为他加油鼓气：“四师兄，坚持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吾才不是因为驱魔之力难受的……”
玄寅发出一个欲盖弥彰的哼唧，他扒拉着少苍的衣袖，迷蒙着小眼晃悠，却突然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到简斋主身上，瞬间精神奕奕：“你带酒了！”
“没有！”简师叔捂住衣兜，飞步快跑，只是那矮腿也不比玄寅长多少，两人一逃一追，在铁索台阶上急速奔跑，眨眼间便把少苍远远甩在身后。
少苍：“……”
他追不动也不想追，而且还没见到二师兄的身影，少苍靠着铁索台阶坐下，揉了揉小腿，对着戒指喃喃问道：“我该怎么回去呀？”
“你说呢，难不成还等着本尊从天而降抱你上去吗？”
“哦……”少苍失望地嘀咕，“还以为尊上会有特别的术法呢。”
“既然如此期待……也不是不行。”
黑玉戒指微微发烫，竟自行从少苍手指上脱落，叮咚滚到了铁索底部。
手上重量一轻，少苍摸了摸空空落落的右指，一时却没有动作。
“尊上要做什么？”
“不是想要轻松离开的方法吗？本尊帮你。”魔尊轻飘飘道，“驱魔之力消失后，你的师兄们不就可以带你乘风远去了。”
“……”那更不容易走掉吧。
少苍慢慢站起来：“我还是自己爬吧。”
但魔尊并不给他反悔的机会，黑玉戒指飘然浮空，边缘泛起淡红色的光芒。
驱魔之力也终于发现了躲藏在器物中的浩荡魔气，千余根铁索嗡嗡轰鸣，齐齐颤抖，恍若擂鼓响彻天际。
山谷随之剧烈震动，少苍失去平衡，不由跌倒。他回头看去，铁索中心爪形印记重现复生，宛如龙骨腾飞，遮天蔽日，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狠狠抓来。
虽然目标多半是黑玉戒指，但少苍也避无可避，面对扑面而来的驱魔之力，他只能下意识抬臂闭眼。
不过心情却很平静，只觉此情此景莫名有些眼熟，甚至还活络思考起来：这利爪有点像凌虚宝地里的劫雷，说起来，伏魔殿老祖确实与凌虚道长成为了同僚……而招惹的方式也很类似，只不过招惹它们的人从师姐变成了魔尊，而他仍旧是那个被波及的倒霉蛋。
少苍低头闭眼，轻轻叹气，所以也没有注意到，黑玉戒指周围爆发出鲜艳的红焰，烈烈灼烧着来势汹汹的利爪，大口大口地吞噬、分解着其中的灵气，熊熊烈火愈烧愈旺。
僵持不下，徐徐被蚕食吞没，利爪如有灵知，凶性更增，恍若巨鲸沉跃入海，倏然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倏然击退红焰，而后怦然四散，涟漪远沉。
少苍感觉右腕处短暂钝痛了一瞬，如被铁锤隔空敲击，狠狠震得酸麻。但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并未遇到上次的幻梦场景，只是迷糊了片刻，恍惚中仿佛有人摩挲着自己的右腕，但又很快清醒了过来。
“唔……”少苍吐出口气，不由揉了揉手腕，再次抬头时却发现，围绕伏魔殿的数千根铁索全数失踪，如同烟消云散，从未存在过。
少苍呆了呆，似乎已经听到了伏魔殿人崩溃的喊叫声。
而罪魁祸首却犹如无事发生般飘然下降。
“尊上，你最开始的目标就是这个驱魔之力吧……”少苍缩起手指，藏在身后，“廉宗主只是一个诱饵，甚至鹿长老的失控也很奇怪……”
“那不好吗？驱魔之力消失，我魔域大军也相当于变相增加实力。”魔尊淡淡回道，声音比平时轻了许多。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少苍更愿意代入红尘炼心派的弟子视角：二师兄辛苦捉到的魔物只是被放出来的诱饵；他们一路辛苦赶路，想与鹿长老商量，鹿长老却被迷惑了心智，不仅不欢迎，还想杀害他们；他们被欺负了，刚准备离开，伏魔殿就几乎塌陷，眼见着还可能背上这冤屈。
这么一想，少苍就觉得委屈。
他的表情完整透露出了情绪，黑玉戒指难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像是突然失去了力量，直直从空中坠落，“啪”地一声，摔碎成无数块。
少苍：“……”
他蹲下身，戳了戳碎片，眼见着黑玉一寸寸失去颜色，消失在了眼前，与伏魔殿的驱魔铁索以同样的方式退场。
……莫非是两股力量对冲，尊上也玩脱了？
似乎是个好消息……少苍默默想，谨慎退开几步，在不起眼的位置发呆，等着师兄们找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二师兄呼唤自己的声音。
“小师弟，你没事吧？”
高天之上，巨大的飞兽朝他俯冲而来，飞兽背上，二师兄正举着算盘和他打招呼。
少苍也挥了挥手示意无碍，悄然松了口气，缓缓露出笑容。
但等四师兄降落，一个火红的身影却最先映入他眼帘。
“小师弟，有没有想师姐呀？”
凤茶茶偏头笑了笑，趁着少苍还没反应过来，托起他的腋下，略一使劲就将他抱到了飞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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