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决定
华亭跟着掌门真人进了大殿，流江当真还睡着。但是掌门真人不明所以，以为他是病重所致，脚下步子明显加快了。
“流江？”掌门真人唤了声，不得回应，连呼吸都是一滞，终于走到床榻前，掌门真人伸手就去抓流江的手腕探脉息。不料流江霎时睁开了双眸，竟生生将掌门真人吓了一跳。
“掌门师兄，你怎么来了？”流江抬手揉着惺忪的双眼，懒意洋洋地半坐起身子，又越过掌门真看到那白衣女子，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你怎么又胡闹了。”流江沉着脸对着华亭斥道，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谁知双腿一软，流江险些跪了下去。掌门真人眼明手快扶住了流江，脸色亦是黑沉如墨的，“你的身子你自己不知道，若不是你徒弟跟本座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本座？胡闹，简直胡闹！”
“掌门师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流江讪讪笑着，半扶着掌门真人站稳身子，就脱开掌门真人的手，又笑着道，“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
“好好的？”掌门真人冷哼一声，“身上在无半丝灵力，身子如此孱弱，这叫好好的？”
“没……没有……”流江嘴角抽了抽，他倒是进来脑子愈发迟钝，竟然忘了他的这位掌门师兄最是细心之人，只不过扶他一下就能趁机探他的身子状况。
对于流江从始至终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掌门真人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都这般田地了，你还想糊弄本座什么？”
流江伸手蹭了蹭鼻尖，没看掌门真人却又对华亭道，“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面对流江的驱逐，华亭抿着唇，终究还是颔首一步步退出大殿。殿门紧闭，再一次隔绝了屋内的声音。
“厉姑娘。”殿外，阿月看到华亭的身影，蹦跶蹦跶凑了过来，“你怎么了？”
华亭瞥了阿月一眼，有些心不在焉，“无事，你去后山抓紧修炼吧，不要白费了昆仑山的灵气。”
“哦。”阿月撇撇嘴，播着脑袋就走了。
忽然想起什么，阿月又停下步子转过脑袋，“对了，厉姑娘，我来本是想同你说我在后山找了块儿好地方，兴许修炼时要多待上一些日子。”
“嗯，去吧。”华亭讷讷点头，心思全在殿内的二人身上。
掌门真人来了，一定会有一些办法的吧。
一定会有的……
华亭如是默念，连阿月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就连天色渐渐暗沉，也没有察觉。
直到殿门再次洞开，是流江和掌门真人一起出来的，但看上去掌门真人脸色并不好，还带着几分凝重。而流江，则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毕竟掌门真人再次，华亭不敢直接发问冲撞，便退在一旁听着流江寒暄。
“今日劳烦师兄跑这一趟了，实在是师弟的不是。”流江笑着送掌门真人道石阶下。
听着这话，掌门真人气都没处撒，“你到底要这般无所谓到什么时候，就算你的命没了……”
“师兄，你瞧着天都黑了，您还是快回云来峰吧，我这样子只怕送不了了，还请师兄莫要怪罪。”流江截了掌门真人的话，有些无奈的额摊摊手。
掌门真人本还想说什么，可最终尽化成一道叹息，转身离去。
这下，黑夜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华亭匆匆走到流江身边，“师父，怎么样了，有办法吗？”
“谁让你去找掌门师兄？”流江对着华亭当头一喝，面上的怒意甚是明显。
“师父，你的身子要紧。”华亭咬着唇，下意识的垂下脑袋，可还是不甘心的问，“掌门真人有法子吗？”
“残破之躯，回天乏术。”流江声音淡淡，透着疏离，“你回去吧，本座近来不想再看到你。”
说罢，流江就转身回了大殿。华亭要追去，却只对上砰然关上的冰冷殿门。
还是没有法子吗？
华亭颓然跌坐在地，看着月光下熠熠生辉的金色殿门，眼底的光亮渐渐黯淡下去。
没法子，真的谁都没有法子了……
“厉姑娘，现如今即便咱们什么都不做，他也活不了多久，你又怎么知道他就会不愿意呢？”
“即便你带他走了，你还是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而你却无能为力。这件事，不只是天界，之于你，还有他，无疑都是最好的选择，还请你好好想一想。”
“做神多好啊，本座何必管你们这些蝼蚁死活，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害本座。”
“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山高水长，你还有路可以选。”
那一道道声音在耳畔嘶吼，如同地狱鬼灵的叫.嚣，挥之不去忘之不却。
放了他……
放了他吗？
是天意，终究躲不过吗？
目光渐渐涣散，华亭如同木偶一般机械地站起身子，朝着自己的屋子一步步走去。每一步都格外沉重，每一步，都是在说服自己下定决心。
夜里，华亭又梦见那广袤雪原了，仍旧是那嫩黄的小团子，而之前的那道红光逐渐显现出一道人影来。那人影一点点清晰，小团子心中大震。
但还没等小团子站起身子，破孔而出一道利剑直刺红衣男子，溅出大片鲜血，染红了小团子的嫩黄衣裳。
“不要——”
华亭再一次被惊醒，大口地坐在床上喘着粗气，浑身冷汗。双手有些无措地垂在身侧，目光也不知该望向何处，整个身子都在战栗。
动手，真的要动手吗？
可要叫她如何动手呢？如何能动手呢？
不知何时，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突然袭来的光明让华亭难以适应，将脑袋埋进膝盖里。
晃晃整日，都在犹豫下定决心又顷刻放弃之间徘徊挣扎。
为何如此执着呢？有某个瞬间，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问题，可华亭细细想了想，她答不出来。
分明他对她那样不好，动辄斥责，将她的尊严践踏。但明明他又对她那样的好，几次三番替她出头救她性命，而这些在旁人那儿，从来也轮不上她。
是感激吗？还是愧疚？
毕竟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又何尝不是因为她。
但既然愧对于他，厉华亭，你唯一能够补偿的方法不就是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得以重回天界吗？那你如今还要犹豫不决做什么呢？
是啊，十娘说的对，她该帮他。如果她真的有这个资格，就不该拖延，每拖延一日，都是在把他放在火上炙烤。
这整整一日挣扎于自我的囚牢，华亭都没有出门，也没有看到流江，更没有听到外面发出任何动静。
次日，华亭早早起身出门，见大殿的门紧闭。想着许是时候太早还没起，于是便去了厨房。
等华亭提着食盒回来，太阳已经高照，大殿的门还是紧闭的。
华亭的整颗心都陡然提了起来，心下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忙跑着去到殿门前，用力推开了殿门。
殿内静谧无声，在外殿寻不到人影，华亭的心悬的更高。匆匆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华亭疾步朝着内殿去，整个人都紧绷着。
“师父！”看到床榻上躺着的人，华亭忙唤了一声，千万不要有事啊！
“怎么了？”
那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华亭如释重负，即便那声音已经虚弱不堪，但只要还活着，活着就好。
“师父，我做了早饭，您起来用些吧。”当目光触及到流江苍白的脸色时，华亭的声音带着哽咽。
才短短两日，身体就破败至此，她，不能再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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