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份
七年前，襄阳城出了个恶贯满盈的贼人。
为一己私欲强欺民女，两年间致使十数名妙龄少女不堪受辱自尽而亡，后又放贷收租牟取暴利，使得许多百姓因为不堪重负而致妻离子散。
这个贼人，就是朱果。
朱家是襄阳城的富贵人家，和襄阳城的永兴侯有着姻亲关系。
朱果仗着永兴侯府的威势，逍遥法外。
直至五年前，京都两次派遣巡察使团南下襄阳，多方搜集证据，永兴侯迫于京城的压力不再插手阻挠，朱家失去了永兴侯的庇护，也就不敢死保朱果。
朱果被判处秋后问斩，使团回到京都复命。
同年秋收重阳大典过后，朱果已经被明正典刑的消息就传至京城。
襄阳城守备于涛亲自写的折子，交呈玉枢台上达天听，人人都道恶贯满盈的人终于得到了报应。
如今看来，另有变数。
“你救那个书生，也是为了此事？”
傅婉柔点点头。
“我猜秦萱...就是那个书生，他口中的那个秘密，应该就是朱果的事情！”
“何以如此确定？”
“你想啊师兄，同样都是五年前的旧案，同样都牵扯到了永兴侯府，要不是朱果的事情，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如此凑巧把两件本来毫不相干的事儿串联起来！”
傅婉柔信誓旦旦，沈清晏却并不能如此草率的妄下定论。
傅婉柔快意江湖惯了，不清楚朝堂中事的利害关系。越是牵扯到地方侯门，就越不能轻举妄动。
人人都知道天高皇帝远，襄阳城远在京都东南，这边儿死一个人，估摸人都已经化成灰了，京都也得不到半点消息。
傅婉柔只身在此查察永兴侯府，必定是凶多吉少。
思及此，沈清晏抬手拎起还在因为“窥探天机”而沾沾自喜的傅婉柔，沉声警告。
“傅婉柔，朱果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你救了这个书生，就已经足够引人注目，现在的襄阳城对你来说不亚于龙潭虎穴，你必须立刻抽身！”
一听这话，傅婉柔登时急了。
“师兄你什么意思？朱果罪犯滔天，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你我既然已经知道了此事有异，难道作壁上观？任由这个贼子逍遥法外？”
江湖儿女，爱憎分明。
明知贼人逍遥法外，让她现在明哲保身，还不如方才直接让她死在包围圈里。
沈清晏看着自己钻进牛角尖儿里的傅婉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几时说过要你作壁上观？只是观眼下情状，襄阳城危机四伏，那个书生又手无缚鸡之力，你带着他处于明，对方处于暗，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对方可以失败一千次一万次，而你只有一次机会！”
傅婉柔愣了愣，沈清晏见状，复又开口。
“你贸然出手已经打草惊蛇，不如先撤开几步，让对方无从寻觅无从下手，从而露出更多马脚。”
行军打仗，沈清晏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傅婉柔打草惊蛇，虽然鲁莽，却也未必全无好处。
毕竟仅仅半月，永兴侯府就已经几次三番有所动作了，若是时间一长，他们必定更加心焦。
只要他们乱了，那么这证据，就会越来越多。
“师兄你说得对，但是...我们就这么离开襄阳的话，就无法侦知他们的动作了！”
“我们当然有办法侦知他们的动作！行军到此，在大慈山脚惊见一惨死的书生，我总要去和永兴侯，还有襄阳城守备，见上一面！”
混淆视听！
引蛇出洞！
傅婉柔眼睛一亮，果然，师兄还是师兄，给人下套永远都是一套一套的！
永兴侯派来的人都死在大慈山中了，他根本无从得知秦萱究竟是死是活，而这个时候，沈清晏过去告知此事，不但不会让他放下心来，反倒会让他更加焦虑。
毕竟，谁知道沈清晏是真的只见到了死去的秦萱，还是他见到了濒死的秦萱，得知了那个秘密，故意说谎哄骗他呢？
所以，就算沈清晏离开襄阳，也不用担心侦知不到永兴侯的动作。
因为他会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永兴侯是在沈清晏坐在襄阳守备家中，喝完第二盏茶的时候姗姗来迟的。
彼时傅婉柔正百无聊赖的听着沈清晏和守备于涛你来我往，晃晃悠悠几乎要睡过去了，乍一听到小厮来报，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得亏沈清晏眼疾手快，抬手把人给捞了起来。
“嘿嘿...多谢师兄！”傅婉柔不好意思的笑笑，老老实实的好好坐回了椅子。
沈清晏瞥她一眼，回身对着于涛拱了拱手。
“于大人见笑了，本帅这个师妹自小野惯了，学不来什么大家闺秀的做派，又不周到的地方，于大人不要见怪！”
于涛能怎么说，只能是一叠声的“岂敢！”
背地里腹诽沈清晏装腔作势，沈大帅的同门师妹，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指摘什么。
三个人各怀心思，外头永兴侯也已经被人引了进来。
沈清晏三人起身相迎，还没等开口，永兴侯就抢先了一步，直接拉住了沈清晏的手。
“贤侄啊！你劳军归来，怎么不先来世伯府上坐坐？若要让你父亲知道，怕还觉得是我怠慢了你！”
情到深处，眼里还像模像样的含了泪珠。
傅婉柔在一边看的牙酸，实在没忍住，借着低头整理裙边的功夫，暗骂一声“装腔作势的老狐狸！”
沈清晏却是八风不动，硬是毫无破绽的陪着永兴侯演完了故交重逢的戏码。
四人分开落座，永兴侯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一旁的傅婉柔身上。
他并未见过傅婉柔，只要她不报名姓，永兴侯就决计不会把她和救走秦萱的姑娘联系在一起。
“贤侄，我没听说你已经定了亲事，怎么劳军归来，身边儿还多了个姑娘啊？”
“世伯说笑了，这是我同门师妹，听闻襄阳城莲花即将盛放，特来观赏，与我相遇，便同行至此。”
合情合理。
永兴侯笑着点点头。
沈清晏不着痕迹的扯了一下傅婉柔的袖子，不消多言，傅婉柔便心下明了。
端端正正的起身，敛衽施礼。
“小女沈柔，见过永兴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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