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同眠
“那……那我接着说了，那些……那些人，他们把一个什么东西强灌给了最开始上来的那个男生，我拍……拍到的就是这一幕，我……我很害怕，我怕他们找我麻烦，就没敢去救他。”
其余两人都没说话，房间里很安静。
“不是……不是我不想救他，真的不是！我只是……我……我无能为力啊！”秦远痛苦的把头埋在膝盖上，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余亭松又拍了拍他的肩，道：“别害怕，你做的很对，那种情况换作任何一个人也无济于事，危急情况下，自保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余教授，谢谢，谢谢你。”
余亭松道：“你接着说，然后呢？那个相机？”
秦远道：“他们没有人发现我，我……我不敢发出声音，偷偷躲在哪儿，后来，后来就睡着了，大约凌晨两三点吧，我醒来后发现我的，我的相机竟然不见了！”
秦远惊恐道：“余教授，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我……我根本不知道有人上过天台，明明，明明没人看到过我。”
“别怕，你现在很安全，慢慢说。”
“然后，第二天早晨，我就混在人流里，跑掉了。”
“家我肯定是不会回的，也不敢再去学校，就一直躲在老家，哪里也没去。大概又过了四五天天，也没人来找我，我以为没事了，就收拾行李准备回去上课，辅导员催了好几回了。”
“但是半路，我又碰到那伙人了，他们，他们蒙着我的眼睛，把我带去了一个地方，他们……应该是在找那个相机，但是没找到，就把我给放了，我就又回老家躲着了，一直到……到……被陈叔叔找到。”
陈迟听话题扯到他了，忙举手道：“先说好啊，这可不是囚禁，我上头那俩老头都知道的，我也没把他关在这一个屋，每天有人定点送餐，好吃好喝供着，家里这么大，随便跑。”
秦远点点头：“嗯，陈叔叔对我很好，我……不想再麻烦陈叔叔，就自己躲在这里。”
余亭松垂着眸子思考了片刻，又像是不经意，忽然想起似地问道：“秦远，我记得你好像在天台上放了一大箱牛奶，那是？”
秦远犹豫了片刻，道：“那是……我爸妈他们，每天让我带一瓶牛奶来学校，我不喜欢，就放那了。”
余亭松道：“哦。”
又状似无意地道：“我看放的挺整齐的，还以为是要送人的。”
秦远微微摇了摇头，笑了一下。
余亭松没有再追问。
快七点了，两人商议，明天送秦远回市局，绑架案这事闹得有点大，不送去市局一趟平不了。
·
晚饭后，秦远又躲回了那间小屋，余亭松住在客卧，三人没有什么交谈的必要，早早各回各卧室躺着了。
明明今天出院办手续、坐车还挺累的，但大概是换了一张床，或是这几天睡觉睡太多的缘故，大约过了三个小时，余亭松也没睡着。
房间里一片漆黑，他瞳色浅淡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精美吊灯的残影，毫无困意。
又躺了一会，他忽然察觉到门口好像有什么动静，悉悉索索的，听不真切。
他本来以为是听错了，谁知下一秒那声音竟然越发清晰了起来。一下子坐起来后，就和破门而入的陈迟看了个对眼。
陈迟显然没想到他还醒着，而且还就坐在床上，吓得猛向后一跳，声音压得低低的，有一丝藏不住的惊魂未定：“！余教授！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坐这里干嘛，吓……不是，真是有些让我没想到！”
“……”
余亭松有一个猜测，但不敢相信，也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陈迟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发卡。
余亭松的猜测是对的。
这人有病吧，在自己家里，用发卡开门？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语：“这是你家，你没钥匙吗？”
陈迟道：“这个……钥匙嘛，还真没有，以前这间是我的房间，我爸老藏我钥匙，经常趁我打游戏的时候偷偷进来，我就把钥匙给扔了。”
“……”
“你可以敲门。”
陈迟挠了挠耳后的头发，道：“我这不是听你这边没啥动静，怕打扰到你睡觉嘛。”
余亭松震惊了：“那你进我房间里是要干嘛？一米八的床不够你睡，要来这里打地铺？”
陈迟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错了。”
余亭松：“？”
“我现在的床不是一米八的，是两米的。”
余亭松看着眼前这张欠揍的脸，然后，做了一个也许是这辈子唯一失礼的动作：他抓起枕头，扔了过去。
陈迟一下子接过，过去反锁了门，死皮赖脸的凑到床边，在余亭松旁边躺下了，余亭松还维持着坐在那的姿势没动。
陈迟反手拉了余亭松一把，余亭松一时不慎，也被迫躺下了。
余亭松压低声音问：“你找我到底干嘛？”
陈迟凑得更近了点，低声道：“余教授，那个学生说的，你信吗？”
余亭松一下子转了回来，陈迟脸色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二人无言片刻，余亭松反问道：“你呢？你信吗？”
陈迟肯定地道：“也许有一些是真的，但绝不是全部。”
余亭松道：“那你觉得，哪些是真？”
陈迟道：“身世什么的是真，关于刘玥那一段，是假。”
余亭松道：“你都清楚，不必来问我。对了，说到刘玥，那小姑娘人呢？很久没看到她来上我的课了。”
陈迟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幽幽道：“你这么关注人家小姑娘干嘛？”
“……你说不说。”
“说，说，这么凶，”陈迟回答道：“那小丫头前段时间没去学校，请假了，现在应该已经返校了，你没在学校不知道而已。”
“嗯。”
“这丫头不得了，我有预感，这些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目前不能查她，她得留到最后。”
陈迟扬起嘴角，“哟，余教授，英雄所见略同嘛。不管了，明天把这小子带回市局再审，实在不行就派人跟踪，总能漏出破绽。”
“也只能这样了。”
余亭松缓缓吐出一口气，坐起身，朝门口方向摆出一个请的动作。
陈迟却迟迟没有动，反而又一把拽下了余亭松，就是赖在这不走了。
“回你房间去。”余亭松道。
“不回，”陈迟道：“你白天骗小孩骗那么顺溜，我为什么不能待在这？”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余亭松忽略了前一句，因为自己确实不记得秦远这号人，随口胡诌了几句。
“不知道，”陈迟嘴里还在碎碎念：“哎呀余教授，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都是大老爷们，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
“我困了，这几天市局疗养院家三头跑，累个半死，好不容易你出院了，快睡吧啊。”
“两步路的距离……”
“啊，对了，”陈迟打断道：“过几天伤好全了你跟我去任永年那出租屋走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我总觉得哪里不……”
说话声越来越小，一句还没说完，陈迟就在旁边阵阵飘来的清冽雪松气味中沉沉睡去了。
余亭松有些无奈。
本来就睡不着，习惯一个人的他此时旁边又多了个人，就更睡不着了。
也是非常不可思议，两个人明明也就认识了半个月。
旁边那人睡相很好，平时看着张牙舞爪无法无天，睡着以后却乖巧的一动不动。
好似做了什么美梦，嘴角有意无意地微微勾着。
鼻梁又高又挺，睁开时深邃的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很长，时不时轻颤一下。
这人明明是个正儿八经的支队长，却净干一些看起来很不着调的事。正直、善良、勇敢而又无畏，好像什么事到他这里都能被摆平。
鼻息间萦绕的是如主人一般坚毅、果敢的气息，混着淡淡的洗发露清香，一呼一吸都让人觉得踏实。
“晚安。”
余亭松内心默念着，终于感觉到困，也同样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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