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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公子砚


话还没说完,气狠了的吴景安又是抬腿一脚,将这几日闷的火朝他身上撒。
  院中顿时乱作一团,有呜呜哭泣的,有抱头痛呼的,还有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的……
  待二人回客栈时,已是傍晚时分。
  街道上逐渐起了灯火,夜幕降临,路上行人匆匆走过。
  站在窗前许久,砚舟忽然道:“兄长,我们怕是要多耽搁几日了。”
  “想帮他们?”
  他点头,意味深长地说:“家中出了蛀虫,若不清理后患无穷。”
  “可想好了,酉阳的酒虽然运往北邕州,但明面上并不算是母亲手底下的产业,若对方狗急跳墙,仅凭我们怕是招架不住。”
  “不是还有其他人吗?我可不信兄长真的不许他们随行。”
  魏纪知唇角扬了扬,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砚舟年纪小可以不顾一切地胡闹,可他不行,总归得有一个人需思虑周全。况且,从北邕州到鄢京,路途遥远,仅凭胡德麓一人护送,那是万分不安全。
  “想好如何做了吗?”
  “兄长可记得那日在吴景安身边劝他忍气吞声的男人?”
  “他若做手中刀,可能万不及吴景安用起来顺手。”
  砚舟笑问:“兄长不是最不喜我想这些尔虞我诈的事?连这样的书籍都不许看的。”
  沉默一瞬,魏纪知才道:“在山上学堂,夫子教授的仁义礼智信,现在拿出来对付一堆妖魔鬼怪,可是毫无用武之力。”
  说完又怕真带坏了他,补充一句:“只此一次!”
  然而还没等他出手,吴家就来人递来了喜帖,吴家妹子毅然决然要嫁给昨日那个浪荡子,与此同时,吴家酒坊彻底陷入经营困难的局面。
  酉阳城中其他几家在春寒居压迫下求生的酒贩子,像是商量好的一样抱团取暖,不仅袖手旁观,  还对吴家十分排挤。
  简陋的婚宴上,宽阔的院内只摆了两席,砚舟和纪知不仅带上了胡德麓,还带来了两个小厮撑场面。
  就这,才稀松地将两张桌子占满。
  吴家妹子像是一夜之间换了个人似的,举着酒杯目光壮烈,未多说什么敬酒词,仰头便将杯中酒灌进了肚子。
  那一旁的浪荡子,换了一身有些发旧,但胜在干净的衣裳。猛地一看,倒也眉正目坚,面容紧绷,身条结实。
  望向她的眼神里,有着压制不住的欢喜。
  席间酒过半巡,只能干看着的砚舟有些羡慕不已,几次忍着往下吞口水。
  吴景安有些醉了,踉跄几步在旁边石板地上瘫坐着,整个人的皮肤泛起红色,微敞的衣襟处裸露出的肌肤上,在寒风中冒着一丝热气。
  “我打听了一下,那日那位周老伯和春寒居的一位管事有姻亲,他的女儿嫁给了那管事做妾,你可知那管事是谁?”
  “除了那曹管事外,”他凝眉深思,醉酒后的头脑晕晕乎乎,想了半天才又说:“还有个李管事,常跟在东家身边,不理外事。”
  “吴大哥学酿酒多少年了?”
  他忽然问。
  “……自小便耳濡目染!”
  “吴家酒坊怕是不行了。”
  “嗯……”
  “去我那吧!”
  “……啊?”
  双眼无神的吴景安,略带迷茫地转头看向一旁矮一些的少年。
  砚舟脊背挺得笔直,傲然道:“我帮你东山再起,不过需要你出面把控酿造的技术。我保证不出半月,便可使你能与春寒居抗衡,最多半年,彻底取而代之!”
  “如何?”他沉嗓问。
  吴景安眸光渐渐发亮,像是一瞬间便清醒了一半。
  他忍不住扯起嘴角笑了起来,笑得眼角挤出一滴泪花来,缓了半晌才拍了拍砚舟的肩膀。
  义气道:“恩人少年志高有情有义!能得遇你们,我上辈子怕是做了天大的好事。”
  当即就要跪下来给他磕一个。
  砚舟慌乱不已,他明明学着母亲的架势,和对方谈合作,怎么对方像是感恩戴德一般会错了意。
  “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你既已走入绝路,不如同我一起奋起反抗。”
  “恩人以为我不愿出人头地吗?”他张开双臂,迎向苍茫的夜空,凄然道:“我的酒酿质地醇厚,不说别的,就是这整个酉阳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我用的粮食、果品,质量上乘!既保留了原本的香味,又绵远悠长……任谁喝了不说一句好酒!”
  话匣子被打开,吴景安宛如含冤受屈的罪人,忽有一日沉冤昭雪般。
  “就连我用的酒坛子,都是挑拣的上品!可那春寒居,一次又一次地压价!”
  他厉声重复道:“一次!又一次!”
  这下,席面上那几人也再无心饮酒,皆朝他望去。
  吴母同其妹忍不住哭出声,扰得砚舟顿时心烦不已。
  忍无可忍,则严肃地说:
  “吴景安!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明日午时前,城中最繁华的那条街上,同春寒居一般规格的酒楼中,我等你。”
  “想好了便带上你的人来同我签契约,反之,便罢!”

  说完便带着自己人鱼贯而出,方才还在耍酒疯的吴景安,错愕地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说不出话来。
  ……
  城中春华楼。
  临近午时,楼中空余一管事和几个伙计,除了正堂端坐的砚舟和一旁的纪知外,再无其他宾客。
  而他们带来的手下,尽数守在门外两侧,腰际挂着兵器,面无表情地垂眼看着街上众人,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几个常来春华楼的客人见状,上前分说,才知今日这楼被公子砚包场了。
  心里不满,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围在旁边,等着瞧一瞧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就这样,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可吴景安这么久都没现身,砚舟有些按耐不住,还是魏纪知轻声劝慰了几步,才使他静下来。
  一盏茶沏好,魏纪知将杯盏放到他面前。
  忽然就听见外头一声高喊:“吴景安来迟,东家莫怪!”
  旋即,喘着粗气,头上冒汗的男人便冲了进来。
  紧接着,他的几个伙计也追了进来。
  “见过东家!”
  门外议论声甚嚣尘上,不知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砚舟坐着没动,眼神中似乎有些责怪他为何来迟。
  吴景安略有紧张地抬手擦汗,心里狐疑,怎得今日见他竟然还有些发怵了。
  “家里住的远,因着些事耽搁了,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跑来……应该还未太迟吧。”
  “吴管事体力好,险些迟了。”
  魏纪知将话接过去。
  春华楼管事见状,吩咐人将契纸取来,又备好了笔墨纸砚,亲自磨好墨沾好笔递给砚舟。
  摸着面前这一方从未见过的纸,他忽然问:“这不是富阳纸吧?”
  管事忙答:“不是,早在几月前,便将纸换作了鄢京买来的,”像是回忆着名字,“似乎是叫……澄心堂纸!”
  砚舟拿起来翻看着,默默地看向魏纪知,澄心堂纸可比这个更加坚洁。
  怕是又是哪里的纸坊仿制的。
  提笔写下各项条款后,管事将契约放置到吴景安面前,由他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姓名后,再放到砚舟面前。
  签字,落印。
  管事地恭贺声起。
  旁人打耳细听,管事的道:“春华楼管事孙淼,恭贺东家事成!”
  外头哗然一片,这春华楼的东家何时成了屋中那个少年?
  “这?”
  吴景安疑惑不已。
  管事地走到门前,说:
  “各位请听我一言,打今日起,这春华楼便成公子砚所有,不止于此,明日一早楼中陈酿便开始售卖,到时还请各位来此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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