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那一刻，即为永恒
画面来到案牍之上，林风细细看了下案牍上的卷宗，发现赫然是那《五行化阴阵》的第一页，而且视线离得很近，想来是易文梦趴在卷宗的上面一字一句的在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卷宗也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林风全然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东西，只知道易文梦现在很激动，手颤抖着触摸卷宗，舍不得放过一个字。
“啪！”
突然，易文梦的袖子响起一声脆响，一道黄光从中窜出，几个文字发着光呈于空中。
“到点吃饭了，呆子师兄！”
“这丫头……”易文梦先是一愣，随后温和笑起来，恋恋不舍地把卷宗放好，起身整理下凌乱的道袍，缓步走出暗香阁。
按照惯例，他一路走向小铃铛的房间，到了门口才拍了下脑袋，小铃铛已经下山了啊，自己怎么还去她那里蹭饭吃。正要往食肆走，又折返回来，既然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顺带给小铃铛打扫下屋子。
刚进屋，就发现屋子正中的八仙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的小袋子，上面挂了张纸条，易文梦拿起来详细观看，只见上面写着：“呆子师兄，乾坤袋里早就给你备好饭菜了，记得按时吃饭。”
看到这，林风都不禁感叹，谁要是娶了小铃铛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这易文梦最后变成那么个德行？挺好个人，身世悲惨却一点也不丧，虽然人呆了点，但也不是傻子，还有个那么好的妹妹喜欢他，到最后怎么就变成只会研究阵法的疯子呢？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吧，林风一顿感慨。
“这丫头，走了都不消停。”这么说着，易文梦却笑着从乾坤袋中拿出小铃铛做好的饭菜，都是些冷食，不过也正常，道士僧人向来是吃冷食的。
吃完饭，易文梦便去寻找师尊，那阵法上有很多东西他都不明白，他要找师尊来解惑。
“拜见师尊！”
“起来吧，可是阵法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老道长一如既往的慈祥，不过这次他看向易文梦的眼里却闪过一丝愧疚，但转瞬消失不见，没被易文梦察觉到。
“正是，弟子在暗香阁中发现一奇阵法，名为《五行化阴阵》，虽用途不为正道人士所容，但我相信，若是能利用好，会是普天之下的一件大好事，也是我们茅山道教壮大的好机会。”
易文梦很激动，他翻阅暗香阁阵法的时候，越翻越失望，因为暗香阁中的阵法也是那么平平无奇，让人提不起劲。在他失望至极的时候，他在阵法区的角落里看见了这本《五行化阴阵》，翻开第一页时便惊为天人，如痴如醉的看了起来。
易文梦正口若悬河地讲解这本阵法的玄奥，浑然不觉师尊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最后师尊一拍桌子，大声怒斥道：“住口！那本五行化阴阵乃为禁书，你又是如何得到的？！它集天下禁忌为一身，败坏阴德，伤天害理，你居然说它会是普天之下的一大好事？若是让世人得知我茅山道教用了这阵法，我们茅山道教就会身败名裂，再无翻身的机会！”
“可师尊……”易文梦被吓得不轻，可他还是想据理力争一番。
“无需多言，为师会重新施加封印。文梦，此事休要再提。”说罢，便挥挥手示意易文梦离去，易文梦不甘心，却也不敢再多说，只得悻悻离去。
而他和林风不知道的事，他离去后，在侧坐叼着烟斗的冯长老吧嗒一口烟，喷出一片烟雾，眼神复杂地看着老道长，语气说不上好坏：“天师，我们这样做好吗？”
“唉，这世间已经愧对文梦了，本尊实在不忍心再次愧对于他，但是茅山道教衰落太多年了，为了茅山道教，本尊不得不这么做。”老道长把眼睛闭上，表情满是不忍。
“你就不怕这么做会逼急他吗？我预料这会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轻轻敲了下烟斗，冯长老站起身来，询问道。
“没事的，本尊也没打算把他逼到尽头，只是罚他去人间历练几年罢了。”对于这点，老道长倒是不显得那么担心。
“最好如此吧……”冯长老背负着手，渐行远去。
第二天，在暗香阁中，易文梦发现那《五行化阴阵》已被上了封印，不过，封印的阵法在他眼里似乎并不是那么难。暗中解开封印后，易文梦抱着阵法开始抄录副本，暗香阁中进出都要严格的检查，所以抄录完后，他把副本藏于其他阵法之中，并画了个封印阵法，顺带又给原先的阵法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阵法上去……
“原来一切的一切，从来都不是命中注定，而是被阴谋精心安排的。”
易文梦的声音再度从林风心底响起，眼前再次变得模糊扭曲，调转了新的画面。
“易文梦！你违反门规，私自阅读禁书，并暗中抄录副本，你可知罪？！”老道长身持一筒卷宗，当着全道教的面对易文梦叱责道。
“这……这，弟子冤枉啊！”易文梦跪在地上，神色慌张，他有次趁守卫松懈，将副本带了出去。
“好啊！那你说说，是谁干的？难不成是这阵法成了精，自己抄录了副本，跑出来了不成？”老道长气极反笑，质问着易文梦。
“是……是……是小铃铛做的！对，有次他趁守卫不在，进暗香阁为我送饭，想必就是那时候抄录的？”情急之下，易文梦鬼使神差地指认了小铃铛，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急忙想概括：“不，不是，不是小铃铛……”
“师尊，小铃铛认罪。”还没来得及说完，小铃铛从人群中走出，轻声认罪。
“小铃铛，你不必为这逆徒挡罪！好啊，易文梦，现在你居然都敢陷害你师妹了！”老道长勃然大怒，当即一记道气玄虚手，给了易文梦狠狠一巴掌，把易文梦打倒在地，脑子昏沉沉的。
“师尊，是弟子做的，弟子一时鬼迷……”易文梦倒在地上，捂着脸，刚要继续认罪，就被小铃铛打断。
“师尊，小铃铛认罪。”
小铃铛声音沙哑，不复平常的清脆轻灵，但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一字一句，似是要穿透易文梦的心。
“这……小铃铛，此事真是你做的？”师尊也变得迟疑不定起来，转头询问起小铃铛。
“师尊，别听她瞎说，这一切都是弟子做的，无关她半点关系！”易文梦连忙站起来，试图将罪过揽回自己身上。
“是的，小铃铛一时鬼迷心窍，被阵法的强大迷了眼，这才偷偷抄录副本。”小铃铛非常平静的阐述不存在的事实。
“好，那你说说这阵法里讲的都是什么？”老道长最后给了小铃铛一次机会，但很可惜，平常受到易文梦的耳读目染，小铃铛也对五行化阴阵略知一二了。
“五行妖丹为阵基，并置内阵，引阵中活物之气血，化内阵之阴气。”很轻松的说出易文梦的理解，老道长叹着气摇摇头，似乎很疲倦。
“你走吧，在尘世间历练十年，若是还愿回来，那再回来吧。”相对而言，老道长的惩罚算是比较轻的了，这种罪过按理说应逐出师门，收回道号，永世不得承认自己是茅山道教的一员，现在只是罚她下山十年，时间到了还能回归师门。
“谢师尊，小铃铛无以为报。”小铃铛跪倒在地，给老道长磕了几个响头后便去收拾东西了。
“走吧，以后不要再明知故犯了。”师尊看了眼呆滞在原地的易文梦，满眼都是失望之色，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也离去了。
天空又开始下雪，距离上一次小铃铛下山已经一年了啊，呵呵，真巧。站在原地的易文梦伸手接过一片雪花，呆呆的想到。
在道教门口，小铃铛背着包裹，易文梦来送她，天空的雪纷纷扬扬的下着，小铃铛看着易文梦，天真无邪地一笑：“呆子师兄，你不给我撑伞吗？”
“小铃铛……你为何要替我认罪？当时师兄鬼迷了心窍，才说出你的名字，但师兄醒悟过来了，你为什么还要坚持替我认罪！？”易文梦一把握住小铃铛的手，情况有些失控。
“师兄啊……小铃铛很没用，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身上的担子很沉很沉，沉到能把你压垮。小铃铛第一次看见你如饥似渴学习阵法的样子时就知道，这阵法是你摆脱这担子的良药，所以无论如何，小铃铛都要替你挡下这个罪，也算是能帮到你了吧。”
说着说着，小铃铛哭了，她把身子抵在易文梦怀中，带着哭腔继续说道：“小铃铛很开心哦，真的很开心，因为小铃铛能帮到师兄了。所以小铃铛是自愿的，师兄千万别自责，不就是十年吗，只要师兄不忘记我，二十年又如何，我心甘情愿就这么等着，等着师兄来娶我。”
“我一定会来娶你的！一定！你千万要等着我啊，别到时候师兄找不到你了，到时候让师兄怎么活啊，不会浆洗衣服，也不会做饭，就连吃饭也要你来提醒我。所以，你千万要等着我！”易文梦紧紧搂着小铃铛，同样流着眼泪。
两人在雪中依偎了许久，最终小铃铛推开他，脸红红的：“行了师兄，小铃铛要下山了，送送我吧。”
“好！”易文梦撑起一把伞，挡在两人之间。
寒风呼啸，饕风虐雪，雪花“噼里啪啦”的撞击在油纸伞上，似乎想要把二人压垮。路旁的榉树不停晃动，被风吹得一直摇摆，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折断一样。雪花还在凛冽的寒风中咆哮，像是要把万物吞噬，渐渐的，二人走到了山脚处。
“师兄，十年后的第一场雪，一定一定一定要来娶我哦！”小铃铛踮起脚尖，趴在易文梦的耳边说道。
“好！我一定一定一定会去娶你！”易文梦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将伞交予小铃铛手上，易文梦站在雪中看着小铃铛远去，刚走了几步，小铃铛突然回过身来，踩在雪上“嗒嗒嗒”的跑过来，踮起脚来亲了易文梦一口，才红着脸走了。易文梦则呆呆地摸着尚有温余的脸颊，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女孩娶回家。
“我现在才知道，那一刻，即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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