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无根之萍
陈羽看着眼前众人萎靡不振的神情，他明白，要想将炮灰团的炮灰两字摘下去首先要改变的就是这些人的精神面貌。
陈羽在简单的自我介绍后，这些人就各自散去了。
段章将陈羽带到了一处比较干净的房间中，清一色的木质座椅板凳还有一个很小的床。
段章笑着说道：“教导员，您住这个房间，您坐！”
陈羽将自己的包裹放在床上，坐在了段章的对面。
“段团长，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希望您可以如实告诉我。”
段章点点头，从自己破军装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些小铁罐，小心翼翼的倒出一些茶叶在水杯中：“您喝茶，您问。”
“段团长，我来的时候听说团里的士兵有二百人，可是按照今天的情况看大概只有八十人...”
段章有些窘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教导员，打仗嘛，很多的战士都牺牲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上面也不待见我们。”
陈羽知道是借口，此地的位置虽然重要，但是因为在枯水期，湖泽中很多都是泥泞的洼地，根本不利于倭寇军进行突袭战斗，而且上一次的潭州坐作战倭寇军也是根本没有进攻这里，即使是进攻这里，炮灰团驻扎的位置在犄角旮旯，根本没有什么战略价值。
“那咱们团里的装备都有什么？”陈羽继续追问。
“呃，咱们团，有十七杆土枪，几个炸药包。”段章更是窘迫的说道。
陈羽现完全明白了，这炮灰团完全就是上面用来吃空饷的。
“咱们团我看天南海北的人都有，是在建团的时候就这样么？”
听到陈羽的这话，段章更是紧张的搓搓手：“说来惭愧，我们这些人都是原先的部队在战场上被打没了，零零星星逃出来的，因为人太少，所以很多人原先部队的建制也被取消了，这里原先是一个学校，后来改成了收容所，现在是我们团的军营。”
陈羽点点头，士兵时士气的溃散是有原因的，了解到原因后才能更好的进行下一步。
在和段章又闲谈了一下部队的情况后，段章看着外面已经西垂的太阳：“教导员一路辛苦，今天晚上做鱼，欢迎您！您先休息！”
在段章的指挥下，即使兵营中的众人再没有士气，但是听说今晚吃鱼后也是来了兴致，有序的分工做晚饭。
晚饭很简单，鱼汤和地瓜。
在林毅的掌勺下，一人一碗汤，一个地瓜，一小块鱼肉排队打饭。
段章将一个碗盛满鱼肉带到了陈羽的面前：“教导员，条件简陋，你多担待！”
此时一开始那个被偷甘蔗的壮汉对掌勺盛饭的林毅高声说道：“林长官，当官就是好哈，能吃一大碗的鱼肉，”
此时林毅立刻以更高的声音但是有些发虚的声音说道：“人才！人才！老东北你懂不懂什么是人才！不要乱讲话！”
“人才？啥人才能派到咱们这个炮灰团？”老东北向着他的长官翻了一个白眼，随后坐在一个板凳上吃饭。
陈羽平静的看着这些溃兵，转头问道：“团长，他为什么叫老东北？他也不老。”
段章无奈的摇摇头：“在刚开始和倭寇开战的时候，东北很快就沦陷了，东北军也是损失惨重，很多的的东北部队被有意无意的打压甚至被取消建制，自此之后他就叫自己老东北，说东北军还没有亡，他总有一天要打回东北去。”
此时一个懒洋洋声音传来：“教导员吃不惯这里的饭，能不能把你碗里的肉分我点？我这还是个病号。”
陈羽转过头，一个浑身脏兮兮，穿着破烂军装的青年人笑嘻嘻的看着陈羽碗中的鱼肉。
“孟商！”段章严厉的呵斥。
“别呀团长，教导员他老人家的都没说什么，教导员您是不是得照顾点我这个病号？”
陈羽直接将碗递给孟商：“可以给你，不过你能和我说说你这腿是怎么这样了？”
孟商欣喜的将鱼肉接过：“报告教导员！是和倭寇军打仗的时候受伤的！”
“没事了，你去吃饭吧。”
“是！”
因为拿了陈羽的鱼肉，孟商在离开前倒是规规矩矩的和陈羽敬礼后才一瘸一拐的离开。
“团长，咱们团里不是有医生么？孟商的腿怎么还这样？他这伤看这样子没有伤到骨头，是可以治好的。”
“你说老药啊，嗨，他这个医生是自封的，谁也不知道他来之前究竟是干什么的，而且咱们这也没有药品，孟商的腿也就只能这样了。”
“团长，团里的补给上面是怎么安排的？”
此时听到陈羽问道补给的事，在后面坐着的老药开口说道，沧桑的声韵还有些气泡音：“教导员，您太看得起我们了，补给？我们的军装都是捡别的部队不要的，补给就是给点钱，可是现在的物价那么高，根本买不上的多少粮食，我们都是一起寻摸着在镇里找点营生，赚点钱。”
“那药品呢？药品现在受到管制，根本没办法买，上面也不管么？”陈羽继续追问。
此时老药却嘿嘿嘿的笑了出来：“教导员，您呐，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衣食无忧的，现在的药可是贵滴很！上面怎么会分给咱们药品嘞？”
此时陈羽也明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天真了，现在的炮灰团虽然名义上的属于这个师，但是这个师从来没有真正的接纳过这些人，在上层的人眼看来，这个团的编号仅仅是一串数字，这个团的作用是用来当做输血包，而只要保证这个团不会被取消建制，就由得炮灰团中的人自生自灭。
陈羽看着眼前的一院子席地而坐的士兵，他知道，这支部队如此这般并不怪他们，被打压，被排挤，一直被人看不起，甚至是最基本的保障也没有，而且自己的曾经的部队的消失抽走了他们的精神支柱，现在他们只是在国破家亡下漫无目的活着，就是像是在池塘中无依无靠无根的浮萍，在四处的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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