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许是前车之鉴太多，这回柏麟帝君先冷静下来，回想起之前与她交集，发现大部分时候都如现在这般争锋相对的状态。
他闭了闭眼，觉得有些无力，或许他当初就不该接受帝尊的提议。如若一开始就选择普通的结盟，他们之间现在就是正常的君臣关系，但这也意味着天界有很大可能学不到那些奇怪法阵……
黎初疑惑他为何突然沉寂至此，可再发泄也无任何意义，索性拿出奏折凌空一抛，顺势长长拉展开，手掌轻轻往前一推，整本折子便颤颤巍巍飞向柏麟，最后悬空停在他眼前。
她准备直接在澡堂向他展示这几日拟出的方案细则。
“竞选度同仙人一派的候选早已安排好，只待帝君私下召见。”
再用仙法幻出一张简易ppt，指着上面显出的几个人像，冷冷开口：“为了避免他们狗急跳墙，我建议，天界成立一个新机构-仙家会，将他们先派遣至此处。仙家会主要职责乃保障各位仙家日常合理当值时间，确保他们有足够时间修炼提升，此外他们还将负责开展组织天界官员文化游乐等一些活动。”
“荒谬！度同本就追随天帝奉行无为而治，负责这些，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黎初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这本来就是个用来周转过渡的机构。”
虽说要建工会，但她也明白根本不可能做到现代这样的职责，一切不过是个由头。
手腕微旋，黎初又换了新一张ppt：“针对这点，我特地为他们制定了关键绩效指标。因是新设机构，自然要用新一套标准衡量。每个年末都派专人对他们进行特殊kpi考核。考核不合格者褫夺官位，一步一步蚕食瓦解他们，这虽然费时费力，好歹可减缓些振荡，也可给其他政务不上心的仙家起点警示。”
她在奏折上明确标示了关键绩效指标等现代词汇具体含义，此刻口头解说却直接用上了更为简单的英文缩写。
故意无视柏麟听到kpi这词时瞬间的迷惑，她继续讲解下一处：“此外，我建议由新设机构为起点，后续对天界所有机构官员逐步开设实名及匿名举报处。准许所有人包括各路散仙等，实名举报；准许无官爵在身仙人，匿名举报。举报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徇私舞弊、贪赃枉法、尸位素餐、花花太岁、结党营私等。”
“帝君，这将会是你以后非常容易利用的一个借口，暗箱操作，不要太简单。”
她嘴里说着要杜绝官-场污-浊行径，实际上这些潜规则她自己就运用得得心应手。人的际遇不可言说，想当初她也曾是个道德标杆极高的傻白甜，随即遭社会一路毒打，直到此方世界接触政-治。
她总体还是满意自己，虽偶尔会闪现厌烦情绪，但绝不后悔。若有一天跌下高座，她也做好了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的心理准备。
而柏麟帝君何许人也，自然也已看出隐在这些政令后，南天帝姬的真正目的。
“你想出这么几条缓兵之计，不过是想挽回些之前你与他们的交情罢了。”话音刚落，身影已闪现至她身旁。
他抬头细细端详了会儿空中浮现的文字图像，又转头看向她：“这展现手法此前倒从未用在政务上，今后天界或许可以一并鼓励推行。”
黎初扯扯嘴角，忽略后面那句嘉奖，直言道：“帝君如今陷我于这般境地，我挖空心思自救很奇怪吗？”
不奇怪，只是他从未见过承认得这般理所当然并振振有词的自救。
“承认自己欲望并不可耻。”顶着柏麟x光线一样的探究眼神，黎初终于大发慈悲，告诉他原因。
她略昂起下巴，与他幽深双眸对视，启唇道：“一味回避欲望大部分情况下只会适得其反，越遏制它，反而越发肆虐。堵而抑之,不如疏而导之，如此浅显的道理为何在欲-念方面，却老是行不通，帝君可有思考过这问题？”
“如果一味放任自己欲念，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可思议，南天帝姬竟会有这种想法，她不怕身死道消？
“我指的疏导可不是一味放任它们的意思。我们一直被教导，这些不高尚，那些不应该存在不应该赞扬，又何谈承认并坦然接受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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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现代，她也不是个符合主流社会价值观的人。从小接受的教育与自己的天性-欲望相悖，一度让她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室友侵犯她边界时选择反击，被指责不友善；辞掉稳定工作去大城市闯荡时，被评价瞎折腾自视甚高。她的成长经历中，亲人的否定远远大于肯定。
庆幸的是，她成功做回了自己。后来的自信，是她一点一点为自己挣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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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初笑了笑，继续说自己心路历程：“欲念的存在避无可避，睚眦必报也好，庸俗肤浅也罢，都乃我自身天性，不违反律法不造成危害的前提下，为何一定要拼命抹去它们，将自己框死在世俗定义的标准里？”
“当我选择拥抱它们的那一刻，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也没之前想得那么不堪。正视承认接受它们，恰恰是击溃它们的最佳途径，甚至有些根本不需要被击溃。”
“比如贪恋美色，我对爱侣的第一要求就是必须长得好看，不好看哪怕才华再横溢都不行。够得上庸俗肤浅了吧？可这又没违反天道，我也没强抢男仙，碍着谁了？”
柏麟：“……”
是没碍到谁。
“既为我天性，那它们也是我的道心之一。”
柏麟：“……”
原来庸俗肤浅，竟也能被形容得如此清新脱俗冠冕堂皇。
“这也是世间道法千千万，我最反感无情道之因。”
黎初在对方一言难尽的表情下，没忍住又diss了一波无情道。
柏麟：“……”
他与她，天生犯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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