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疫情已经蔓延开来，湖北其他城市也成了重灾区。
杨一一直没有收到家里的回复，开始担心起来。过往再不堪，那终究也还是自己的父母，这种时候不可能真的心安理得，做到不管不顾。
杨一联系上以前大学里一个关系不错的老乡，托他能不能帮忙想办法联系上自己家里，对方客套着说想办法试试看，结果杨一等了几天却杳无音信。于是自己另辟蹊径，在微博同城上加了几个陌生人，私信留言了，也不知道是否有人会回复，但也只能继续等待。
他还没有和徐深说过自己家里的情况，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和父母疏远的关系，是他心头的一道疤，提起一次，就是撕裂一次，又疼了一次。
过了两天其中一个网友回复了杨一，对方有个朋友刚好是杨一他们镇上的，留言里还附上了微信号。杨一加了微信，说了原由，等待对方通过。
在实验室一忙就是一天，等下班的时候杨一才看到微信。
“你是杨一？杨守礼家的那个杨一？”
杨一赶紧回复道：“是我！”杨守礼是他父亲，人如其名，一辈子老实本分，恪守礼法，却生了杨一这种么个“逆子”。
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没睡：“我是张三包子家的张娜娜，咱们小学还念过一个班，不过后来你跳级了……”
杨一想起来了，张三包子离他们家也就百来米，算是一条街道上的邻居，他以前上学经常在他们家买包子，于是问道：“我家里还好吗？一直联系不上，挺担心的！”
等了好一会，对方才回复：“你家里出事了，叔叔阿姨得新冠去世了，也就上个礼拜的事，我跟我爸打听到你姑姑的电话，你要不联系一下……”
杨一只觉得浑身冰凉，一阵天旋地转，手机屏幕一片模糊，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了，原来泪水早已盈满眼眶，他低下头，滚烫的泪水瞬间落下隐没在了泥土里。杨一不敢相信，颤抖着手，拨通了对方提供的电话号码。
徐深今天放学早，所以没去等杨一，早早回来准备好晚饭，颇有二十四孝男友的风范。只是眼看着天一点点暗了下来，已经过了杨一正常到家的时间，徐深发了条微信过去，等了一会没有回复，于是打了电话过去，却迟迟没有接通。徐深坐不住了，拿上钥匙往学校赶去。
从地铁站到学校的林荫小道，徐深走过无数次，不过头一回在晚上来，伴随着阵阵凉风，有点毛骨悚然。
徐深是在研究院大楼后面的长椅上发现杨一的，幸亏有路灯照着，不然很难发现那里坐了个人。
徐深看到杨一坐在那，本来满心的担忧化成了满腔的怒火，走到跟前刚要发作，就看到杨一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徐深慌了，在杨一身边坐下，握着杨一的手，觉得跟冰冻似的：“杨一，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杨一满脸的泪痕此刻已经风干了，他抬眼看了看徐深，木讷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徐深柔声道：“快九点了，给你打电话发短信都不回，我很担心你就出来找你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杨一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将手机解锁后递给徐深，手机仍然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徐深读完之后也颇为震惊，看着杨一这副模样，他觉得十分心疼，将人揽进怀里安慰道：“有我在，别怕！我们先回家吧！”
杨一提线木偶般任由徐深搀着，喃喃道：“再也回不去了！”
两人到家快十点了，徐深冲了袋板蓝根给杨一，而杨一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徐深走过去在杨一身边坐下，握着杨一仍然冰冷的双手：“杨一，难受就哭出来吧，你还有我，我一直都在！”
杨一觉得心里压着巨石一般，说不出的难受，他觉得自己错了，要是当初没有那么决绝，也不至于双亲离世这么久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曾尝试过联系他这个逆子，却大海捞针一样，伤心绝望？在人生最后一刻，父母是否还惦记他，却等不来他的最后一面，含恨九泉？
杨一紧紧抱着徐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痛苦地哭了出来。可是心里的痛苦像是没有出口一样，不曾减少一分，反而越聚越多，把他包裹其中。
“徐深，我们做吧！”杨一只想给体内的痛苦找一个发泄的出口，说完凑上去主动亲吻徐深。
徐深推开杨一，结束了这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吻，他想和杨一做，做梦都想，可是不是现在，在他痛苦到丧失理智的时候：“杨一，你冷静点，一切都会好的！”
可杨一充耳不闻，又缠了上来，开始动手脱徐深的衣服，徐深反抗一分，杨一力气就大一分，最后手脚并用将徐深整个人压在了身下，徐深想挣扎，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半分。
此刻杨一成了一头发疯的野兽，而徐深就是待宰的羔羊。
这跟徐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过看着杨一痛苦的脸庞，徐深放弃了挣扎，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的话。
两人很快赤果相对，徐深伸手抚平杨一的眉心，他努力让身体放松下来，看着杨一别扭地说道：“我这也是第一次，你尽量轻点！”
可杨一也是毫无经验，此刻又沉浸在悲伤痛苦中，除了横冲直撞的野蛮发泄，没有任何温柔可言。
徐深疼的想骂人，从头到尾除了痛，没有一丝快感可言，可是看着身边终于安静下来沉沉睡去的杨一，除了心疼再没有别的了。他在杨一脸颊上亲了一下，起身去浴室清理身体。
第二天，徐深一瘸一拐地去敲杨一的房门，可是一直没有回应，他推门而入，见杨一还在睡，走到床前才发现杨一面颊上不正常的红晕，他摸了摸杨一的额头，竟然滚烫！
徐深翻箱倒柜找出体温计给杨一量了下，快39度，推了推杨一：“杨一，醒醒！我们去医院！”
杨一意识模糊，缓缓睁开眼睛，徐深的声音像从远处传来，飘渺而不真切，他觉得很累，眼皮很沉，又睡了过去。
徐深给附近的医院打电话预约时间，对方问了有哪些症状，是否接触过外来人群，建议他们先自行在家降温处理，因为医院有很多确诊患者，以免被感染，如果三天之后还没有好转再联系他们。
徐深挂了电话，找出退烧药，再次将杨一摇醒，喂他把药吃了。
杨一迷迷糊糊的像是回到了从前，那时候他体质不好，经常生病。从小父亲就教育杨一男孩子要坚强勇敢，所以一向内敛含蓄的小杨一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跟母亲撒娇亲昵。
“妈妈，我冷！”每次生病，杨一就格外渴望母亲的怀抱。而母亲会将他搂进怀里，一边轻轻摇着一边拍着他的背。
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美好让人不想醒来，他们仍是幸福的三口之家。杨一眼角泪水划过，抓着“母亲”的手怎么也不愿松开。
徐深看着被杨一死死抓着的手，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另一只手抚摸着杨一的脸颊。
耿小琦打了几通电话过来都没人接，于是在群里吼道：“什么情况啊，哥哥们，再不回复我要打电话给大使馆了！”
徐深安抚好杨一之后，来到客厅给耿小琦回了个电话。
耿小琦：“我以为你们失联了！”
徐深叹了口气：“杨一家里出事了，他爸妈得新冠去世了！”
耿小琦听了，“啊？”了半天：“怎么这么突然？“
“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他之前跟家里有点矛盾，很久没联系了，昨天刚联系到老乡，才知道家里出事了。”
耿小琦：“那一哥现在怎么样？”
徐深：“发烧了，快40度了，一直说胡话。医院让自己先在家降温处理，说现在很多确诊，以免过去发生传染。”
耿小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最不会安慰人了：“那等一哥好点了我在打电话过来吧！”
徐深提醒道：“能不提还是尽量别提吧，他估计得要一阵子才能缓过来！”
耿小琦也叹息道：“是啊，这搁谁身上都接受不了！”
挂了电话，徐深又给家里打电话，提心吊胆地听着响铃一遍又一遍，好在最后终于有人接了。
“妈，你们最近怎么样？家里一切还好吗？”
徐母柔声道：“儿子，家里一切都好，别担心！”
徐深：“你们能不出门就别出门，现在疫情这么严重，要是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徐母：“知道了！你一个人在西班牙也要当心，我等会还有两节网课，先不说了！”
挂了电话，徐深来到杨一房间，将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心里祈祷着他尽快好起来。
杨一烧了两天之后温度终于降下来了，不然徐深真要送他去医院了。他睁眼就看到徐深坐在床沿玩着手机，轻轻咳了一声。
徐深闻声看过去，见杨一终于醒了，放下手机，俯身问道：“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饿不饿？锅里有粥……”
杨一虚弱地说道：“你怎么没去上课？一直都在吗？”
徐深亲了亲杨一的额头：“是的，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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