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冬天说来就来，天气说冷就冷了。街道两旁的树，前几天还枝繁叶茂的，现在东风一扫，说秃就秃了。
杨一记得当初刚来巴塞的时候，房东是个热情的中国阿姨，也许是子女不常在身边，也许是异国他乡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整天絮絮叨叨的，好似永远有说不完的话。从圣家堂讲到桂尔公园，从夏季喧闹的海滩讲到冬季温暖的午后阳光，这些点点滴滴的絮叨构成了杨一对这座陌生的城市的初印象。
在巴塞罗那的这两三年，杨一也身体力行地见证了这座城市的四季变迁，日升月落。在他看来，巴塞罗那的冬天根本算不上冬天，没有银装素裹，没有滴水成冰，再寒冷的风吹过，不过就是一个激灵，街上照样很多人上面卫衣下面大裤衩的迎来春天。
但是今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要冷些，杨一将外套的拉链拉上，将手插进兜里，鼻子一痒，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街边咖啡店的外面摆满了桌子，下午两三点正是人们休息午餐的时间，因此基本座无虚席。
杨一很是羡慕西班牙人闲适散漫的生活方式，哪怕天塌下来的事也要先悠闲地喝完手中的咖啡再说。不过生活是一回事，工作上办事效率低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也是西班牙最遭人诟病的一点，连他们当地人都吐槽相关部门的办事效率。
杨一拐进了街上新开的那家乐高店。过几天是徐深的生日，这家伙竟然理直气壮地主动跟杨一和耿小琦讨要生日礼物。杨一觉得挑花了眼，不知道选什么好，站在一组乐高前发着呆。
忽然肩上一沉，身后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杨一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一看，是个金发碧眼一脸人畜无害的外国小帅哥。
“hi,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没想到这么巧！”“市丸银”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开心的说道。
褪去了cos装，杨一压根没认出来。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原来是之前漫展想跟自己419的那位。
杨一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不想跟对方过多纠缠，转身继续选礼物。
“原来你也喜欢乐高啊，不过这里式样太少，你要是有兴趣我带你去另一家店，比这里大很多。”市丸银自动过滤掉杨一的冷淡态度，跟在他后面自顾自地说道。
杨一转了一圈，确实没挑到合适的，别扭的开口问道：“你说的那家店在哪里？我自己去就好，不麻烦你了！”
市丸银咧嘴开心地说道：“没关系，反正同路，我正好也要去那家店逛逛！”
杨一无奈，只好跟对方一道出来了，可没走多久杨一就后悔了。
这个市丸银不是话痨就是社牛，一路上滔滔不绝，从自己三岁光屁股被狗咬，讲到14岁的初恋，再到后来的精彩纷呈的情史，要不是杨一拦着，估计连床上姿势体位这些少儿不宜的细节都能披露出来。
“yang，你是不是害羞了？哈哈哈，你耳朵都红了，太可爱了！都说中国人含蓄内敛，我真想看看你在床上的样子！”
杨一真是恨不得自己听不懂英文，或者用针缝上那张什么都敢说的嘴。
“william,你要是再胡说我就走了！”杨一气急败坏地说道。
“yang，我只是想让你多了解我，我们法国人天性浪漫奔放，你要不要跟我交往试试，说不定你会喜欢呢？”市丸银一脸期待地看着杨一。
杨一的脸色由红转黑，眼看处于爆发的边缘。
“yang，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考虑一下嘛！看，那家店就在前面！”
这么热情的追求者杨一真是头一遭遇到，实在是哭笑不得。杨一很想跟市丸银说，不是所有的gay都是杂食生物，来者不拒。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可能觉得有点伤人。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错，况且自己的固步自封又怎么能说是对？
这家店果然比之前那家大很多，款式也多很多，杨一速战速决地选了一组满意的，去收银台排队结账。william倒不像是要逛的样子，仍是跟在杨一身边，这次倒是识相的没再说什么出格的话来。
结完账出来一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杨一只想快点跟这个william就此别过，对方却露出受伤的表情。
“yang，陪你逛了这么久，我午饭都没吃呢，现在好饿啊！”william可怜巴巴的说道，“对面那家咖啡店的蛋糕和churros(西班牙油条)很有名，我们去尝尝吧！”
耿小琦特别喜欢吃churros，每次出门必买。杨一搞不懂这有什么好吃的，跟中国油条简直没的比，可耿小琦就是百吃不腻。听william一说，想着给那丫头带点回去。于是再次妥协了跟着william向那家咖啡店走去。
分别之前william跟杨一要电话号码，杨一拒绝了：“不好意思，我们真的不合适，而且我们可能不会再见了。”
william被拒绝了也很有风度地笑着说道：“那可不一定哦，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呢！”
等杨一到家已经快五点半了，耿小琦一看到churros就两眼放光，美滋滋地吃了起来。正在厨房忙活的徐深围着围裙，抄着锅铲，冲客厅的耿小琦说道：“少吃点，等会就吃晚饭了！”
耿小琦嘴里塞着美食含糊道：“知道了，我就吃两根！”
然后耿小琦谄媚地跟杨一说道：“一哥，我举报，徐叔叔今天晚上想糊弄咱们，他用烤箱烤了很多垃圾食品！咱们做饭的时候都是很良心的一道道烧出来的。你等会可得教育一下他，不然家里做饭的风气就乱了！”
徐深抄着锅铲探出头来：“耿小琦你个叛徒！有本事等会你别吃啊！”而后对杨一说道：“我也要举报，我说糊弄的时候，耿小琦双手赞成的，还说下次她也糊弄！”
杨一看着这一对活宝，无奈地笑着，觉得这个家里的风气变了，原本纯洁的小白兔怎么突然就都变成了老狐狸？还将精明算计都用在了偷懒这种事情上！
然而糊弄菜一旦开头，便屡禁不止，在以后的餐桌上，糊弄菜成了这个家里必不可少的一道菜。
“来来来，准备开饭，桌上都收拾了，我要上菜了！”徐深将耿小琦摊在桌上的一堆资料收了收，将万众瞩目的糊弄菜端到了桌上。
大多数留学生为了省钱都自己做饭，即使一开始厨房小白，在千锤百炼了之后也或多或少练就一身厨艺，至少不会难以下咽。当然，像泡面，老干妈这种懒人必备神器也备受广大留学生们青睐。
像徐深杨一这种对吃有追求的人，境界就高一个层级，菜品也丰富很多，不至于三天两头青椒土豆丝，番茄炒蛋。但是做一顿饭也确实耗费时间精力，在最初的跃跃欲试的做饭激情褪去之后，理所当然地向着新的邻域探索-糊弄。而且要糊弄地悄无声息，被糊弄的人还要对你的糊弄菜竖起大拇指。
“咱就是说这也太好吃了吧！”耿小琦吃着烤鸡块赞不绝口道，“徐叔叔，冰箱里鸡块还有吗？我明天也要这么烤，再加点茄子金针菇什么的……”
“有，明天我去超市再买点，这种半成品多屯点也不会坏！”徐深得意地说道。
“既然大家都这么喜欢，要不你生日那天我们就来个烧烤派对吧，别的菜也不用浪费时间准备了！”杨一揶揄道。
“别啊，你要是这么对我，我会伤心的！”徐深做了一个浮夸的受伤的表情。
“对了，我的礼物你们可别忘了！”
杨一：“放心吧，我已经买好了！”
耿小琦好奇的问道：“一哥，你买了啥礼物？我参考参考！”
杨一神秘地说道：“秘密！”
杨一以为跟william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署名w的玫瑰花，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关键是还专门挑自己下班到家的时间送到了家里，也不知道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址的。
签收完回到客厅，就看到徐深那副玩味的表情，“呦，有情况啊！”
杨一找了花瓶将花插进去，没想解释太多：“可能是有人恶作剧吧！”
徐深拿起桌上的卡片，也看到了w的署名：“还留名了，不像恶作剧的样子啊。”
杨一一把抢过卡片撕成四瓣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气氛瞬间有点尴尬。
“今天也太冷了吧！”耿小琦踩着点到家，打破了尴尬：“哎，你们都回来了啊！”
杨一关心地说道：“小琦，你穿太少了，这几天降温，别冻感冒了！”
“阿嚏“，耿小琦揉了揉鼻子，”今晚不会零下吧？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
徐深道：“听说巴塞罗那上一次下雪还是十几年前。“
“哎，玫瑰！什么情况？“连耿小琦都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你一哥的追求者！“徐深故意地说道。
“一哥一哥，快跟我们说说，是哪位美女？有照片吗？漂亮吗？“
杨一只当没听见，转移话题道：“小琦，今晚轮到你做饭，你再不开始准备，我们估计要半夜才能吃上晚饭了！“
耿小琦：“哎呀，我差点忘了！我去换个衣服就来！“
徐深可没耿小琦那么好糊弄，不过杨一决定也直接忽视他，避开徐深灼灼的目光，转身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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