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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继承


第39章  继承

        眼看着岑静昭似要倒霉,刚被除名的岑静如畅快了许多,亲姐妹就是要一起挨骂受罚才是!

        然而,众目睽睽之中,柴夫人亲自拿起岑静昭的画,啧啧称奇。

        “妙极!实在是妙极!”

        春意并不难画,有人画了春色满园,有人画了万物复苏,也有人画百鸟飞还,追求的无非是“生机”二字,但岑静昭画的却是荒原之上的冰河。

        荒原上积雪未消,河水尚未开化,乍一看清冷萧索,与春意毫无相干,可仔细观摩就会发现,河面上已有几处裂纹,正是河水将要化冰之时。

        明明画面中没有一处有生命的景物,也没有鲜艳夺目的颜色,却似乎能够看到大地回暖,浮冰消融,河水重现生机。

        以无画有,已比寻常画作超出一大截,更别提角落处以行书写就的诗句,尤其最后一句“银河乍破冰如纱”,将坚硬的冰比作柔软的纱,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万物更替,再坚硬寒冷的冰也总会变成纤薄脆弱的纱,变才是唯一的不变。

        “画面清冷有力,字迹苍劲潇洒,诗句蕴藏大道,堪当魁首。”

        听到柴夫人如此高的评价,众人都围了过来,争相观摩起来。

        一位身形小巧的少女感叹道:“恍如穿透纸背,看到浮冰之下涌动的春水,简洁有力,心服口服!”

        说话的是国子祭酒常大人的孙女常枝,久负盛名的才女。

        人人都知常枝自视甚高,从不与人为伍,如今她说出这句话,原本心有不甘的人都闭上了嘴。

        岑静如到底年纪小,一时没忍住,气得掉下了眼泪,身旁的宫女见状轻轻摇头,带着她和其他被除名的娘子离开了雅瑜馆。

        三轮考校下来,时间已至正午,柴夫人和剩下的小娘子一同用膳。

        此时,这些人的画作已经被送到了修知阁。

        皇帝看到岑静昭的画,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位岑三娘的确有些本事,也不枉费他的一番心思。

        他当然可以直接召岑三娘入宫,无论是让她做女官,还是让她陪伴肃嘉大长公主,都无人敢置喙。

        但他准备这场考校,因为宗室女的确需要伴读,宗室子也的确需要议亲。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亲自考察岑静昭一番,过去她的作为无论是靠运气还是靠才智,他都未亲眼见过,他将要托付的是江山社稷,是黎民百姓,不得不慎之又慎。

        看到岑静昭的画,他已经大致满意了,不是她的画技多么纯熟,而是她的思辨让人叹服。人人都明白,春意代表生机,但却少有人思考,生机的背后是力量做支撑。

        岑静昭摒弃了对生机的描画,直接画出了河水复苏间蕴藏的力量。

        能否追本溯源、一针见血,这才是皇帝亲自出题的目的。

        不过,接下来的考校才是真正的考验。

        雅瑜馆里,众人用过饭只歇息了半炷香,便又开始了第四场考校。

        如今只剩下不到五十人,虽然不知道彼此的名次,但岑静昭和常枝已然鹤立鸡群。

        岑静昭随意环顾四周,发现沈棠也在,看来卓远侯府对这位娘子用心颇多,而沈棠本人也明显是不肯落在人后的性格。

        反观自己的庶妹,明明占尽了家中的宠爱和便利,却终日在细枝末节的小事上动心思,正经的本事是一点也没学。

        顾念着大家都已疲惫,第四场考校相对容易——只考音律,娘子们可以任选乐器和乐谱。

        岑静昭擅弹七弦琴,虽然不及伯牙文姬,但至少不会在别人面前落得下乘。而沈棠同奏七弦琴,第一个音响起,岑静昭便知自己不及对方。

        沈棠选择了耳熟能详的《广陵散》,第一个音两弦同度,雄浑有力,立刻就将人带入到了那个悲壮的故事里,曲风从一开始的低沉犹豫,到最后的坚定激昂,充满着侠义之情。而这是一个十岁的少女奏出的。

        岑静昭不得不高看沈棠一眼,就连柴夫人也连连点头。

        最后一轮是重头戏,考校的是真正的学识。

        柴夫人从典籍里选择了几段,在一炷香的时间里让大家释义并论述,有一些是四书五经中常见的,也有一些出自于女子不常读的史书和地方志记。

        剩下的三十余人都绞尽脑汁,岑静昭虽然都读过,但也不敢马虎。释义只是最基本的注解,真正重要的是如何论述,如何言之有理、言之有物。

        娘子们奋笔疾书,没有发现皇帝悄然而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有了岳总管的示意,柴夫人和一众宫女都只是对着皇帝微微颔首屈膝,并未出声打扰考生。

        时间一到,锣声响起,宫女们即刻收走了大家的试卷。

        大家这才注意到上首坐着的不是柴夫人,而是一身明黄的男子,在这深宫之中,只有一人能穿这种颜色。

        于是大家立刻跪地,异口同声道:“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平身。”

        柴夫人将试卷呈到岳总管面前,对皇帝道:“陛下既来了,不如由陛下亲自甄选?”

        岳总管看向皇帝,得了首肯之后将试卷拿给了皇帝。

        试卷上虽然只有十道题目,但有易有难,很容易拉开彼此的差距。看了十几张,终于看到了岑静昭的名字,他粗略看了一眼,赞赏地点了点头。

        十道题目她都答对了,但让皇帝赞赏的不是她连少有问津的古籍都读过,而是她能从寻常的诗句之中读到不同的感悟。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是《论语》中寻常的一句话,人们常以此咏赞保守困苦磨难却坚韧不拔的名士,在座的娘子也多数以此进行论述。

        但岑静昭却写出了自己独特的感悟——

        “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经风霜、见松柏,方知何谓峥嵘傲骨。凡事必先井臼躬操、身先士卒,而后方知大道。

        皇帝将岑静昭的试卷递给柴夫人,柴夫人也点头赞叹。

        随后,柴夫人又查验了一遍,结合前四场考校的成绩,做出了最终的选择。

        第一名岑静昭,第二名常枝。因为如今宫中只有九位宗室女,每人需要两名伴读,便取了前十八名。

        而沈棠不凑巧排在了第十九名。

        沈棠和剩下的十余人被送出宫,一整日下来大家身心俱疲、无精打采。

        沈璞亲自到宫门口接沈棠,他一身风流气息,对着人群含笑致意。一众少女见到他,低落的心情顿时明朗许多,毕竟沈世子这样的好颜色可不是时时都能见到的。

        沈璞的目光在这些少女的脸上一一划过,却未见到想见的人。

        “阿棠,岑家妹妹不在吗?”

        沈棠撅着嘴,“如姐姐早便被刷下来了,现在应该已经回府了。”

        “岑家不是来了两个吗?”

        沈棠皱起眉审视着沈璞,“哥哥说岑静昭?你问她做什么?她入选了,魁首!厉害着呢!也不知道她强在哪!怕是看大长公主的面子才如此抬举她!”

        她还想再说,沈璞一把将人塞进了马车里,“闭不上嘴就在车里吃些点心!少说多吃!”

        沈璞骑上马,心中无端有些畅快,分明岑静昭和他没有关系,但他仍觉得与有荣焉。

        没想到这岑三娘不仅生得标致,才学也这般出众。只有自家傻妹妹才会以为柴夫人会徇私,柴夫人可是连先帝的面子都不给的人,怎么会给大长公主的面子?

        若说从前他只是因为她出色的样貌和家世,以及冷傲的性格而心生好奇,如今他倒是真的想好好了解认识她,真的把她当作未来的妻子去相处。

        雅瑜馆里,柴夫人已经离去,她的身子并不健朗,劳累一整日已是极限,被恭恭敬敬地送出了宫。

        岑静昭和其余入选的十七人留在雅瑜馆里,聆听掌事宫女槿薇姑姑的教诲,学习宫中的规矩,以免冲撞了贵人。直到天色擦黑才得以出宫。

        还未正式入宫,她们便先体会到了人在屋檐下的委屈,明明已是富贵无极的人家,但在天家面前还是要做小伏低。

        ———

        一回到隽华院,岑静昭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

        石妈妈笑着将岑静昭迎进了房,“今日楚娘子送来了好些干蘑,说是征南将军从南疆送回家的,她念着您,便送来了些。奴婢命人用来炖鸡汤了,稍后便能喝了。”

        听石妈妈一本正经地叫着征南将军,岑静昭反应了一瞬才明白她说的是徐十五。

        她已在徐十五的信中听他说过干蘑的事了,因此不觉得惊喜。

        这段时日他们用鸽子传信,鸽子辛苦,楚窈思也辛苦,每次徐十五托人带回家的东西,总有些乱七八糟的是给岑静昭的,楚窈思只得用自己的名义将那些吃食物件转交给她。

        喝完了浓香的鸡汤,岑静昭又钻进了书房。

        石妈妈觉得自家娘子读书读傻了,都拔得头筹了,竟还要挑灯看书,真是不嫌累啊!

        她自然不知道,岑静昭是在给徐十五写信。

        她即将在下个月月初入宫,届时便不能时常回府,更不能时常与他通信了,她得先告知于他。

        带着些隐匿的心思,她轻描淡写地将自己得到头名的事说了,写完又觉得有些羞耻,想了想,又随意说了些闲事,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刻意。

        最后,她又像每一封信的结尾一样,郑重地写上“愿君安”。

        只是天不遂人愿,二月初,岑静昭终究没能以伴读的身份入宫。

        ———

        盛央九年元月二十七,国之柱石瑞国公岑孑石病逝,结束了自己为国为家鞠躬尽瘁的一生。

        为表敬意,皇帝携翊王亲自前往瑞国公府祭奠,成为项君礼重贤良的又一番美谈。

        然而,城中百姓津津乐道的却是瑞国公府的另一件事——新任的瑞国公自然是岑孑石的长子岑肆,而新任的瑞国公府世子却是岑肆的嫡次女岑三娘。

        岑三娘非男非长,谁都想不通这等好事为何会落在她的头上。

        据说,岑孑石在去世之前,召来了三个儿子和外嫁的女儿,并将族中耆老一并请来作为见证。

        他亲口下令,岑静昭日后招赘婿入府,所生长子即为瑞国公府的继承人。为避免差错,他还命人将这条命令写下来,盖上了自己的印章。如此一来,岑静昭的身份便有了保障。

        灵堂里,岑静昭看着祖父的牌位发呆,她还是棋差一招,被祖父摆了一道,到最后他竟如此声势浩大地向所有人宣布了她的身份,没有给她一点反悔的机会。

        或许祖父一直都知道,她的心里没有公府,所以才强行把公府交给她——既是她的东西,她便不能轻易损坏。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瑞国公啊!

        瑞国公府继承人的消息在仕焦城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国公府里更是无异于石破天惊。

        大家只知道岑孑石曾单独召见过岑静昭两次,却无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又因何将公府交给一个女子。

        只是在岑孑石去世前,已经逼着大家认下了这个事实,如今谁也无法再翻出什么花样反对。

        岑肆除去一开始的诧异,心中还是觉得快慰。岑静昭毕竟是她的女儿,虽然她和他并不亲厚,但自从她在济州帮忙平了匪乱,又在遴选伴读中夺了魁首,他还是很看重这个女儿的。

        招赘婿虽然不太好听,但世家贵族中也不是只有岑家这么做。比起过继二弟三弟的儿子,他自然更希望未来公府的继承人能有他的血脉。

        三房也是真心为岑静昭高兴。岑律夫妇本就疼惜这个侄女,现在她的身份不一般了,至少不必再受欺辱了。

        但公府里的其他人却都是又气又恨。

        王姨娘和岑静如母女俩躲在桂怡院里,恨得砸碎了房中所有的物件,她们已在郡主和老夫人的手下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难道今后的日子还要看岑静昭的脸色吗?

        王姨娘本以为自己的夫君成了国公爷,她便能抬起头做人,却没想到始终被佑南院的人压在头顶,她实在不想在伪装下去了!

        二房夫妇更是气闷,袁氏本打算将自己的儿子过继到大伯膝下,她的儿子由她含辛茹苦养大,现在都成了大人,今后无论兄弟俩谁继承公府,都不会忘记她这个亲娘。

        只可惜,她计划许久,最后却让岑静昭得了便宜。

        最生气的却是辰锦郡主,她恨毒了公府,自己的女儿却要继承公府。原本她因为长女和离一事对幺女有了改观,却没想到幺女和岑家人一样,都是汲汲营营、利欲熏心之人。

        今后,她只当没有这个女儿!

        1.国子祭酒:国子监首魁,掌教学,从三品。

        2.“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出自刘向《说苑·政理》。意为“耳朵听到的不如亲眼看见的,亲眼看见的不如亲自做过的。”

        ———

        徐十五:听说为要成为赘婿了?

        昭妹:放心,没有公府,你便不用当赘婿了。

        ———

        第一卷终于结束,昭妹的原始积累完成,明天开启新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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