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猫讨厌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单人向
◇妹的替身能力是将其他人的替身能力无效化并将对自己有杀意的人变成其灵魂动物状态
01
我的丈夫有时会变成猫。
这个有时范围十分广泛，它可以是清晨的某一刻，可以是傍晚回家的某一瞬间，也可以是梦与现实的临界点。把这当做夫妇间的情趣倒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但这种现象的频频发生给我们俩平静的生活带来了许多困扰，最严重的那次险些引发火灾，因为他在做晚饭时毫无预兆地变成了一只柔弱无助，只会咪咪叫的金渐层，而那时的我正趴在书桌前睡大觉，对此一无所知。
要不是消防车恰巧路过，我们家恐怕就要化为灰烬了。邻居岸边露伴不止一次暗示我，要不是他家正好着火，我和吉良先生都会葬身火海，为此我得做点什么报答他。对此我的回答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陪你去车站取材吗？我吉良理子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对你这样自视甚高的漫画家说no！”
我当然问过我那自称平凡上班族的丈夫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真的不知道吗？”他皱起眉，神色古怪。
“我能知道什么，知道你借着猫的身份对我酱酱酿酿吗？”我反驳道。
他无话可说，因为这就是事实。
02
吉良先生起初是以宠物猫的身份生活在我家的，作为宠物猫的他与我相性良好。不随地大小便，也不会在我工作时瞎叫，除了爱舔我的手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他比我本人更关心我的手部状态。
在他还是猫的时候就屡屡阻止我打扫家务，因此我只得雇佣小镇上缺钱的热心牛排头少年到家里打扫卫生。男高中生纯情又温柔，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八十岁的老太太看了都得心动，我和他聊得热火朝天。
谁知当晚，我的可爱小猫就在床上给我表演了一个小猫变活人，赤身裸体的金发男人把我按在床板上，在我耳畔缓缓警告我不许让他再来，声音低沉。
我心想这家伙一定是哪里有病，抄起枕头底下的小刀闭起眼睛对他就是一阵乱刺，最后一不小心碰到了床头的电灯开关。一见是他，我就放下心扯过被子继续睡，还提醒他不要因为没有衣服穿就狠下心穿女装，会被当做变态的。
就这样，我和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男人同床共枕了一夜。
03
半年前，因为父母的突然离世，我不得不退掉位于银座的单身公寓，拖着行李箱回到故乡杜王町继续我街头艺术家兼少女漫画家的职业生涯。
街头艺术家是主业，少女漫画家是副业。
1998年，20岁的椎名林檎在舞台上唱《歌舞伎町的女王》。1998年，我下定决心要让整个杜王町的人为我的歌声倾倒。每个午后，我都会搬着设备跑到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穿着和服抱着吉他站在街角放声歌唱。
很少有人为我驻足，但并非没有。
那个开着白色轿车的，名叫吉良吉影的男人在马路对面停下，摇下车窗，足足听我唱了两个小时的歌。
当时我就决定要嫁给他，就算面前这个人杀人放火，作恶多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我都要嫁给他，因为他听我唱了两个小时的歌，而这点连我父母都做不到。
04
吉良吉影对自己的婚姻没有任何不满。妻子是有名的少女漫画家兼不那么有名的小镇街头艺术家，对家务不感兴趣，双手洁白细腻，哪怕成天弹奏吉他，指间也不会出现老茧，性格温柔跳脱，每天早上都会从被窝里挣扎起身给临出门的丈夫一个早安吻，再可怜兮兮地说一句我比昨天更爱你，现在就让我再睡一会好不好？
但她那过分跳脱的性格有时也会给这位想要隐匿于人海中的上班族带来一些烦恼。
“亲爱的～”
短信提示声响起时，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偷偷瞄向端坐在自己座位上一丝不苟地工作着的金发男人。
昨天晚上还没累到她吗？吉良吉影对着同事们虚伪一笑，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心想她怎么还有精力趁他不注意偷换他的短信提示音。
【大艺术家】：惊不惊喜，刺不刺激？有没有一种背着上司和我偷情的感受？有的话请扣1。
【小上班族】：1
【大艺术家】：滂沱大雨浇透我心，寂寞□□独守空房，大雨啊，你虽不是风，但我相信你能把我的爱传递到龟友百货的吉良先生处：今天超市零食打折，下班后记得给我带两板草莓布丁。
吉良先生看向窗外，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小上班族】：零食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只给你带一板。
05
想要过平静生活的恋手上班族某天开车路过街角时被一个古怪的街头艺术家……的手吸引了。
女人唱功着实算不上好，三句歌词能跑调两句，老天听了要下雨，原唱听了要落泪。因此哪怕街道上人来人往，也没有一个人为她的歌声驻足。
可他停下了，还盯着她的手足足看了两个小时，纤长的指尖拨过琴弦时，他的心脏好像也被那双漂亮的手温柔拂过。
那刻，吉良吉影的内心隐约产生了童年初次见到蒙娜丽莎时的悸动。没能平稳度过口欲期的男人想要把那双手占为己有。他偷偷跟在女人身后，结果却在即将得手的那刻变成了一只猫。
替身能力无法使用，本体也变成了一只任人揉捏的小猫咪。吉良吉影只好生活在女人身边，当她的宠物猫。
女人的生活十分简单，早上睡到日上三竿起，下午从衣柜里随便选一件和服换上然后抱着吉他去街边表演，晚上则伏案画少女漫画。作息规律的吉良吉影无法忍受她的糟糕作息，便时常趴在她的漫画上阻止她通宵工作。
除此之外，他还不让她洗碗，不让她打扫家务，任何对手有伤害的事他都不允许她做。为此女人找来了一个热辣的男高中生帮忙打扫家务，少年看向女人的眼神和他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的眼神别无二致。
那是□□的占有欲，夹杂着朦胧的爱意。
尽管不清楚女人的替身能力究竟是什么，但他还是决定给她一些警告。可女人平淡的反应让他一晚上没睡好。
后来他逐渐摸索出了一些规律，只要靠近以她为中心的二十米圆圈中，他就无法使用杀手皇后，一旦对她起了杀心就会变成猫咪。不过女人看不见替身，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拥有替身能力。
他能怎么办？不得到那双手，他的内心就无法平静。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得到了她整个人。
06
平平无奇的上班族偶然听见了女同事们的谈话。
“这周的少女月刊真的太浪漫了，理子小姐好会写呜呜呜，今天也是为理子小姐笔下的爱情哭泣的一天。”女同事们围成一团，满脸娇羞地交换着彼此对漫画最新一话的想法。
吉良吉影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看过妻子画的漫画。
她会在漫画里画什么呢？浪漫？浪漫又是指哪个男人呢？恐怕他自己还没意识到自己想法中掺杂的醋意。
下班后，金发上班族在超市边上的书店里挑了一本茨威格的著作，付账时顺手拿起摆放在柜台边上的少女月刊，面无表情地让收银员结账。不是傲娇，而是正常上班族压根不会买少女月刊，他作为一个不断模仿正常人生活的不正常人类，必须学会这一点。
“是买回家给太太看吗？”收银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算账时随口问道。
“嗯，是的。”吉良吉影盯着小姑娘的手看了几秒，垂眸接过塑料袋，转身离开书店。
算了，还没有她的手漂亮。
趁着红绿灯的间隙，他翻开漫画，找到妻子连载的那部分看了起来。
金发，上班族，做家务，作息规律。
哦，这画的不就是他嘛。
“killerqueen。”他想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让妻子看到这本漫画，唤了一声粉色大猫猫的名字，希望它能替他处理掉这本漫画。
半分钟过去，毫无动静。
“killerqueen。”他压下不满，耐心地又叫了一次替身名，可粉色大猫依旧没有出现。
就在这时，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怀抱着一大束红玫瑰的妻子背着吉他钻进了车里。
07
“我好远就看见你了呢，”我把吉他和玫瑰放到后座，系上安全带，转头对一脸呆滞的丈夫这样抱怨道，“今天的你看起来好奇怪。”
“这样吗？”他不自然地偏开视线，望向前方，“布丁已经买了，放在后座。”
女性的第六感告诉我他隐瞒了什么。
“公司该不会倒闭了吧？”
“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他瞥了我一眼，没有动摇。
不是倒闭，但一定是在他眼中比公司倒闭更严重的事情。
“今天有人送了我一大束玫瑰哦，还夸我唱歌很好听，看样子我的歌声很快就能攻占整个杜王町了呢！”我状若无意地提起了玫瑰的来历。
他动摇了，我抓住这一刻抽出被他藏在身后的书，本以为是不能让我看到的十八禁成人杂志，结果定睛一看，这不是我供稿的少女漫画吗？
“嗯……喜欢少女漫画一点都不丢人。”我联想到他方才激烈的反应，咬咬唇，鼓励性地拍了拍他的右肩。
下一刻他就当着我的面变成了猫。
所幸我有驾照，最后还是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家。
08
这次变身没有持续很久，几乎刚到家他就变成了人，略带狼狈地换好衣服然后系上围裙，催促我尽快去书房工作，不然晚上又不能准时入睡。
我瞄了一眼日历，距离被我用红笔圈好的截稿日只剩五天了，我觉得他说的话在理，便立刻冲进书房工作。
其实婚前的我哪怕到了截稿日前一天都不会有现在的半分慌张，大不了就熬夜工作，在这方面我向来看得很开。可婚后一切就不一样了，因为吉良先生每天要在十一点入睡，所以我也必须在十点前结束工作。趁他睡着了起来工作更是不存在的，这家伙敏锐得像猫，只要我一起身他就会抬手把我死死困在怀里。
十指是一定要相扣的，不能留有一点缝隙，入睡前他会把我的右手放在唇边，一丝不苟的上班族闭上眼后也不过是许许多多平凡人中的一个，金发落在鬓边，斯文又温柔。
遇到他前我没想过结婚，选择画少女漫画也仅仅出于养活自己的目的，更不能理解人们口中美妙至极的爱情。《挪威的森林》里的绿子想要百分百的爱，我想了想自己大概是拿不到一百分的，所以我只要五十分就够了，但不管我把要求放的多低，在过去的二十余年里，我都不曾得到过爱。
比起我，父母更爱英年早逝的弟弟。比起真切活在身边的人，人们好像更爱只能活在回忆里的人。
因为那完全受自己支配，活在记忆中的人是没有自主意识的。
发呆半小时，工作五分钟。吉良先生踏入房间时我正望着窗外的落日发呆，炽热滚烫的橘色太阳缓缓沉入楼宇间，遍布天空的卷积云映着极致浪漫的粉橘色，我在玻璃上看见了他的倒影。
“该吃晚饭了。”
依旧是和缓的语气，他俯下身，从身后环住我，下巴搭在我的右肩上。
“吉良先生，我真的爱惨你了。”我大叫一声，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宣告今天工作的结束。
我喜欢叫他吉良先生，叫亲爱的太过腻歪，叫吉影又不够特别。
吉良先生就很特别。
mrkiller，我在内心重复道。
09
下楼后我才发现玫瑰连同我最喜欢的花瓶一起不见了。
“那只野猫进门的时候打碎了，”他背对我解下围裙，挂在厨房的挂钩上，“明天我再给你买一套。”
吉良先生口中的野猫并不是野猫，那是一只英国短毛猫，平日里喜欢来我们家走动。我曾向吉良先生提议收养它，但他毫不犹豫拒绝了这个提议。我想这是因为家里已经有了他这只猫咪，便也不再提起这件事。
“好歹花可以留下的嘛。”我不敢多抱怨，乖乖地拉开椅子坐下，虔诚地举起筷子，在心里又一次感谢上帝让我找到一个愿意做饭的丈夫。
尽管我不信神。
10
吉良吉影松了一口气并在心里又一次感谢上帝让他找到一个不拘小节的妻子。
花是他炸的，花瓶是他砸碎的。他不知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只是凭借本能做出了这一串举动，等回过神时，摆放在玄关的瓷制花瓶已经变成了碎片。
平日里他的妻子喜欢唤他“吉良先生”，只有在有事相求和想要整蛊他时才会用刻意拉长的黏腻语气叫他亲爱的。他并不在意妻子怎么叫他，更早的时候他眼里只有那双完美无瑕的手，但现在情况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开始习惯于每个清晨的早安吻，习惯于她时不时发来的整蛊短信，习惯下班后绕远路接她，习惯她眼里快要溺出来的爱意与疯狂。
不知不觉，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变成猫了，指甲的修剪频率也由一天一次变为三天一次。
他想做个正常人的，可他的妻子却神经兮兮的要他替她杀一个人。
“为什么要这样问？”
有那么一瞬间，吉良吉影觉得自己被她那双琥珀色的瞳孔自上而下看透了。她知道他拥有替身能力，知道他曾杀过人，知道他一开始接近她不过是为了那双手。
“因为你是吉良先生呀。”她着重强调了吉良这个字眼。
吉良，kira，killer。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藏在身后的手交缠着，骤然长长的指甲嵌入皮肉，产生的痛楚让他稍微清醒了几分，他压抑着想要将其放入口中的欲望，耐下心告诉她不行。
因为这会破坏他们平静的生活，所以不行。
此时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一年没杀过人了。
“哎？”黑发女人将脸埋在画稿中，声音闷闷的，“对面的岸边露伴你知道不，他每次交稿飞快，害得我被编辑催，被迫加班被迫努力，这样的生活我真的受够了。”
吉良吉影望着镜面上的倒影，心想杀人不行，但其他的或许他能做到。
毕竟邻居的行为某种程度上影响到了他的心理健康。妻子不开心就会耍小性子不按时入睡，她不按时入睡就会破坏他的健康作息。
11
几天后，编辑告诉我岸边露伴的稿子被偷走了，这次我是他手下交稿最快的漫画家。
我打着马虎应付过去，待他走后却出了一身冷汗。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仅存的那几分善良让我抱着吉良先生给我烤的饼干敲开了对面同行的家门。
“我真是倒霉透顶，一觉醒来，放在桌面上的原稿全都不见了。”绿发的少年漫画家一见我就开始疯狂抱怨。
他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自责，尽管我压根不知道他的画稿丢失和我前几天的口嗨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要不我陪你去取材吧。”
“真的？”他犹疑地看了我一眼。
他的所谓取材就是让我在他偷东西的时候替他望风，他是实打实的体验派，是为了漫画的绝对真实甘愿尝试一切的那种类型。最后当然毫无意外地被店主发现，我和他在大庭广众下被店主一阵训斥。
幸好出门时戴了口罩，我垂头安慰着自己，人生很短，在时间面前，每个人都是渺小的，都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星屑。
“请问她做错了什么事吗？”
糟糕，是吉良先生。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被他领回了家，其中过程我就不再赘述，总之他只带走了我，岸边露伴至今还在那个便利店里。
“以后少和他来往。”上车后他这样对我说，声音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我想我一定让他失望透顶了，如果爱可以用打分制计算的话，现在的我在他眼中又是几分呢？
“晚上想吃什么？”他问我，语气缓和了不少。
“我要吃香菇！”我摩挲着指尖粗糙的部分，心想回家后又要好好保养一番了。
12
猫讨厌吉良吉影，这只金色大猫总是借着家中女主人不拘小节的性子把各种锅扔到它的头上。在吉良吉影口中，它是打碎花瓶的罪魁祸首，是没有礼貌的入侵者，是扰乱家中秩序的第三者。
它蹲在二楼窗前百无聊赖地望着街道尽头，太阳西沉时，一辆白色轿车出现在它的视野中，那是金发上班族和他的黑发爱人。它看着那辆车停在别墅前，又看着金发男人下车为她开门。
“你最近都没有变成猫哎。”女人忽然说道。
“不会变成猫了。”男人答道，抬眸看向它，冰冷的湖蓝色眼眸传递着不善的信号。
猫开始思考自己学会说人话的可能性。
总有一天，它要告发这个男人炸玫瑰花，炸邻居手稿还有砸碎花瓶的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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