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从前不明白，今日，都明白了。”
他目光掠过喻子晏，看向半掀开车帘的马车。
师晗端坐在马背上，眉头紧锁，似是并不赞成。
他痴痴地看着那道身影，从最初的不屑，到矛盾，再到如今的牵挂，陈梓燮只用了几天时间，就让师晗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翻了个一个个儿。
可如今，做出这个决定，他却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陈家世代簪缨，直至我父辈，家道中落，然因着本家支撑，倒也算是门阀显贵。因此，我心系于她，从未有悔。”
陈梓燮对上喻子晏的视线，神情凝重，“我原以为，她是我此生都要守护的人，该是我的责任。可笑的是，我自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她，却在很久之后才明白，所有的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
商卿云冷下脸，虽然并未动怒，可眼下隐约可见不悦。
陈梓燮恍若未察，继续道：“自今日起，陈梓燮再无妄念，与国子监，武学堂，师大博士再无瓜葛，恩断义绝！”
此话一出，无不震惊！
国子监，武学堂！
这就是武学堂弟子！
百姓们叽叽喳喳细碎的议论声传来，师晗依旧如若未闻一般，只定定的看着陈梓燮，好看的眉头如今拧成一道川字。
前世今生，陈梓燮发生的改变太多，多到她已经预料不到，他心中所想！
然而，不等师晗回过神，陈梓燮便再度开口，“从此，陈梓燮愿以布衣之身，入东宫府，为太子幕僚，与京城谢家，断绝关系，还望代为转达！”
他说完，撑着剑，艰难的朝着鄞城城门走去。
城门后，不知何时出现两排护卫，恭恭敬敬的垂下头，将陈梓燮恭请入城。
师晗目瞪口呆，猛地跳下马车叫住他：“陈梓燮，陈家满门希望尽在你身上……”
陈梓燮后背猛地一僵，沉声道：“那是他们的事。”
师晗继续开口，“你知道，你这样算什么吗？算叛国。”
她语气很轻，并无责怪，却也并不赞成。
陈梓燮依旧没有回头，只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转身递给喻子晏，认真道：“陈氏满门无辜，小王爷定能保住陈家无恙，不是吗？”
这一日，大雍鄞城，一人入城，两人出城。
直到马车驶出鄞城很远之后，师晗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自始至终，浑然未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停车！”
师晗突然出声，吓得正在打瞌睡的师凌一哆嗦，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却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
此时距离鄞城已有一段距离，马车行驶速度不慢，加上刀一亲自驾车，一路平稳且舒适。
马车停在一处小溪旁，溪水清澈，隐约可见水中游鱼。
师晗站定忽的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子，手指一弹，石子砸入水中，游鱼一哆嗦，翻了个身，便浮上水面。
刀一一看，笑道：“今日午膳吃鱼？正好，主子临行前，备了不少调料。”
然而，刀一话音未落，只见喻子晏眸色一沉，他到嘴边的话立马打了个转咽了下去，默默地去将那条鱼捡了起来，然后去准备午膳。
师晗背对着喻子晏，低声开口：“陈梓燮决定留在大雍，是什么时候的事？”
但凡此事有些征兆，师晗也不至于如此惊讶和愧疚。
他乃相国之才，以他的本事，入朝为官，走上仕途，与前世一样，过不了多久，就能有一番作为。
如今却已布衣之身，叛国通敌，入大雍东宫府当幕僚！
还能因为什么！
只不过是因为师晗最在意的人，孤身在此！
喻子晏立在她身侧，“或许是知晓他的身份时，又或者，更早。”
大雍皇帝亲卫队亲自前来恭迎，可见陈梓燮是早已与大雍皇帝达成协议。
至少，不是贸然决定的。
师晗点点头，哦了一声，垂下头。
“原来，我是个很自私的人。陈梓燮留在小舅舅身边，其实——我是有些欣慰的。”
有陈梓燮在旁辅助，商卿云至少能省心一半。
“他此生命运或许就此改变，是福是祸尚且难料。我是不是，应该拦住他的？”
师晗虽然性情清冷，也不善与人亲近，一颗心堪比石头疙瘩，尤其是在对付国公府众人的时候，尤其明显。可此刻，对于陈梓燮叛国之事，她却耿耿于怀。
喻子晏没有安慰他，只是看着湖面，轻声道：“我幼年时，父皇麾下曾有一员悍将。”
“威猛无比，年纪轻轻，便已是封疆大吏。父王去世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辅佐我在军中重树威望，暂时统帅凤屠军。”
“他却转身弃武从文，进了御史台。”
“他做出决定时，曾去过一趟景王府，与我说起此事。”
话说到这儿，师晗心中不由得好奇，“你怎么回答的？”
喻子晏扯起嘴角，从怀中掏出折扇，扣在手心，一字一句道：“我打断了他一条腿！”
“你……”
师晗被喻子晏这番话震惊的无以复加。可见小王爷打架这个习惯，并非后天迷惑敌人才具备的，而是自幼养成。
只不过……师晗弯起嘴角，笑了笑，轻声道：“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他的选择。”
“是。”
喻子晏点点头，目光清明，沉声道：“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选择并非是弃我而去，背叛凤屠军，而是换了另一条路，守护他所忠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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