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被困神识
呵呵……云岫无声的笑了。
他看着依旧明亮如洗的天空，已经感觉不到周身的疼痛，只是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似有什么在不断流逝。
初遇她的那天，好像也是这般湛蓝的天空和缥缈的烟云。
——“白云升远岫，摇曳入晴空。乘化随舒卷，无心任始终。希望以后你都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我就叫你云岫吧。”
她一身薄纱皓如白雪，似是立于轻烟中。那时他以为自己看见了神女，怎知日后才发现这清冷淡漠、纤尘不染的绝色面容下，原是这般古灵精怪还爱记仇的小孩心性。
都说人在濒死前会看到自己最关切的人。才一年不到的光景，原来她竟已在他心中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
师父……不是说过会陪着他的吗？
有脚步声自云岫身边响起，是向辰走到他身边。
“她早就走了。”向辰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却仍拼着一口气不肯闭上眼的云岫。
他明白云岫此时这种被全世界遗忘的感受，因为他曾经也同样经历过。
向辰这句话，给了云岫最后的致命一击。
云岫想自嘲般笑笑，但他已经动不了了。
早就走了啊……和原先待他的那些人一样。兜兜转转,又回到令人窒息绝望的原点。
呵呵，枉他还不知天高地厚的说偏要与这天道斗上一斗。原来那般坦诚认真的眼神也能是骗他的。
云岫缓缓闭上眼睛。
算了，就这样结束吧。
当南轻带着处理好的伤药匆忙赶到时，就看见云岫一人浑身血污躺在擂台上，心下顿时一沉。
“阿岫！”
她立刻挥袖飞跃上台，将云岫上半身扶起靠在她肩上看他的情况。
可这一次，不论南轻如何唤都唤不醒云岫。
南轻眼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明明才离开一会儿，这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何事？按理说奉轩这小子再怎么牛也不可能把阿岫伤得这么厉害才是啊？
南轻目光顺着云岫嘴角流下的血，待看清他胸前的黑色掌印时，她抱着云岫的指尖都开始发凉。
竟是摩城的玄明掌……亏她之前还放心想着今日除非是摩城亲自下场出手，不然怎么打也伤不着阿岫的性命。
南轻立刻将掌心覆于云岫伤口，闭目引导她的神识探查他的伤势。
有微小的光蕴从南轻掌心点点冒出，沿着伤口进入云岫体内。
过了一会儿，那些光蕴又重新飞回南轻掌心。
探查完毕，南轻睁开眼，总算松了口气。
幸好摩城运掌时还算克制，云岫的五脏六腑虽有震伤，但强度都不大，之前挨的奉轩那些招大多也只是皮外伤，医治及时尚不会留下太大损伤。
南轻向后看了眼烈云殿。
呵，敢趁她不在伤她的徒弟，给她好好等着！
南轻转身先带云岫回青岚峰。现在给云岫疗伤要紧，等云岫养好了伤，她非得把烈云峰搅个底朝天不可。
谁也没想到，一场玉汝榜补试竟闹得尧光上下皆议论纷纷。
这场比试不论是按照掌门师尊宣布的三炷香规矩还是按照过往的比试规矩，都算是青岚峰那位云岫师弟胜。
如此一来，云岫的名字就得在玉汝榜首位。
要知道上一个仅以手里剑这种以气化形的基础术法赢得玉汝榜首位的人，可是尧光曾经大名鼎鼎的掌门传人施霖仙君！
施霖仙君桓誉是摩城掌门的大师兄，那可是比摩城掌门还要厉害的人物。
只是以前那些老一辈的尧光弟子大多在当年那场仙魔大战中牺牲，剩下的一部分看破生死修仙得道去了神界或成了散仙，另一部分幸存弟子觉得生命可贵还俗回人间过回安稳日子，致使施霖仙君的事迹现在就只能活在众人的传说之中。
听说施霖仙君原身曾是神界一株崆峒灵木，修得少年人形后不知为何拜入尧光门下，之后仅以短短十数年时间就达到已臻化境的阶段并获得神界认可修得仙身。
可惜施霖仙君这样的天纵奇才后来却为救三界惨死于冥渊魔尊手下，最后只能由其师弟摩城帮助接替尧光大局。
而传闻现在青岚峰这个名唤云岫的小徒弟长得与曾经的施霖仙君非常相像、并且还和施霖仙君年少修炼时一样仅凭手里剑便赢得玉汝榜首位，更关键的是从施霖仙君身死的时间开始推算、恰巧和云岫的年龄差不多。
众多巧合集合在一起，便有流言尧光弟子中传开，说这个云岫小师弟会不会就是当年施霖仙君的转世。
这些尧光弟子没见过施霖仙君，也不知流言真假。毕竟施霖仙君广施甘霖，可这云岫小师弟却他们从心底里觉到不寒而栗、像个随时会发狂的怪物似的。
但因施霖仙君的传说早已成了尧光弟子们除魔卫道的信仰支柱，为了维护这座支柱，便有好事的弟子想去找师尊们解惑。
众所周知尧光岁竹峰的景荇师尊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更是出了名的大漏勺，弟子们便相互怂恿着去问了景荇师尊。
然而还没当弟子们将他们所有推测和传闻说完，就被景荇师尊一口否决。
——“云岫绝不可能是桓誉转世。你们有这闲瞎想还不如去多练练功”
为何？众弟子不解。明明存在很多说不通的巧合在呀。
“当年桓誉大师兄说过，若他有朝一日身死必会魂飞魄散。”景荇叹道：“当日桓誉死于冥渊之手，就是按照他之前所言、在我们众人面前灰飞烟灭的。他连魂魄都消散了，又如何能再转世轮回。”
闻言众弟子纷纷为当年大战的惨烈吸了口冷气。但他们还是越想越不解：“施霖仙君是修得仙骨之人，而且他的原身本是神界灵木、吸天地灵气成形，应是比我们这些肉/身凡胎的修仙人厉害得多。那冥渊魔尊以魔域混沌成形不过百年，能力应是与施霖仙君不分上下，再怎么说施霖也不至于连魂魄都留不住啊？”
“唉，自然是有些原因的。”景荇看着小弟子们困惑的神情，摇了摇头。想当初他也是如此不解的神情。
像桓誉大师兄这样心志坚定、睿智果决的人，除非大师兄他自己放弃，不然这世间怎还会有其他能力让他灰飞烟灭。
景荇原本以为桓誉这么做是因为对世间无所眷恋，后来在整理桓誉遗留的手札时才领悟，大师兄他正是因为对世间有所眷恋，才选择了这条决绝的路。
毕竟乔木是藤蔓的支柱，亦是藤蔓的桎梏。那些能保护你的，同样能让你不见天日。
南轻不喜欢修仙界也不喜欢人间，她只留在桓誉身边，从未度过一天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原本南轻就是为了大师兄才一直留在尧光修习。若是大师兄重入六道轮回，以南轻的执拗性子，定会为他寻遍六道、生生世世，直到南轻她自己也耗尽元神、永归沉寂。
更何况当时修仙一派与魔族斗的如此惨烈，若无牺牲，只怕两方都不会善罢甘休。
众弟子见景荇师尊都只是摇摇头不说话，也只能不再执着。
不过这个云岫小师弟没了施霖仙君的光环加身，就更令人不敢接近了。
时间转眼已过数日有余。
这几日来南轻一直在给云岫疗伤，云岫身上大大小小的内伤、外伤也都基本愈合。
可不论南轻用了多少办法，云岫就是不醒。多少灵力输入云岫的体内都如泥牛入海不见任何起色，用尽丹药灵草也不起任何作用，甚至连血引之术都断了感应。
或许是过意不去，摩城让千水代他送了些灵药来青岚，但都被南轻退回。
虽然摩城堂堂一派掌门却对门内弟子动手这件事令南轻非常鄙夷，但南轻也很清楚，按照云岫的伤情来看，当时摩城并未对云岫下狠手。
云岫现在伤势已愈却迟迟不醒的模样，应与摩城那一掌无关，似乎像是……魂魄被困在某种意识中一样。
南轻想都没想便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凝神于指尖，点向云岫的眉心。
站在南轻身边的千水抢先一步拦住她的手，蹙眉制止她道：“师姐你要做什么？”
“进入他的神识。”南轻道。
云岫是尚未辟谷的肉身凡胎，多日不曾进食手脚都已经开始发凉。若是再这么耗下去，他定会因体能耗尽而亡。
可千水担心：“云岫的意识只能由他自己的意愿来控制。师姐你都不知道云岫眼下意识中的情况如何，便要贸然进入一个完全由他掌控的虚幻世界。就怕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也被困于他意识之中呢？”
“我知道。那又如何？”南轻转过头看着千水，眸如静水，神情与语气似乎都是在说一件极寻常的事。
她对自己的性命本就无所谓。众生求生，皆是因为有放不下的事，可她没有。
再说本就是她违背承诺有错在先，去寻阿岫也应当。当日若是她依照与阿岫的约定在比试擂台下陪着他，事情也定不会发展到这种境地。
南轻继续闭眼凝神于指尖，点向云岫眉心。
千水叹了口气，抬手与南轻一同施法道：“师姐我为你护法。云岫若有异动我便唤你，你一定要及时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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