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骗子1
昏暗的出租屋里，白皙瘦削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着，老旧的音箱里不时传来“doublekill”“triplekill”的机械女声。
这是他的第三个世界了。
在上个世界，萧暮和他一起死去，剧情度终于到达百分之百。系统一串激动人心的通关播报后，沈言名字上的剧情员前缀多了两个字，初级。
接着他把获得的1400积分换了14天的存活时间后，就被系统送到了这里。
这是一本电竞文生成的现代世界，主角洛星屿，是一名天才电竞少年，刚被职业战队选中签了合约。而沈言，这次的身份是个网络骗子，靠着在游戏里装妹子卖萌处cp骗取钱财。
事实上，这次沈言的身份和主线剧情离得很远，他只是在洛星屿低谷时把主角身上为数不多的钱骗光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的炮灰而已。
但系统告诉他，这个世界是初级世界，主角和反派的好感度都会增加剧情员的积分，所以沈言来到这个世界偶遇反派纪衡后，开始刷他的好感度。
如果不是那个疯子后来……沈言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沈言叹了口气。
他现在是个新人主播，但并不是那种唱歌跳舞的才艺主播，他的直播内容是一款老牌moba游戏。
和要么靠技术，要么要颜值的那些游戏主播不一样。沈言不仅没技术，还不敢露脸。
他已经在电脑前坐了十多个小时了，眼皮酸涩，脑仁也涨的发疼。他感觉很累，游戏里也连连失误，眼见着观众席的在线人数快要跌到三位数，弹幕上零零星星的刷过几条“这操作真下饭”“青铜菜鸡也跑来直播了”之类的评论，沈言不为所动，只一张脸被荧幕映得惨白。
这次直播平台做活动，直播满一定时长可以在首页的新人分区推广，尽管奖励诱人，但像沈言这么不要命的也不多。毕竟，那点曝光量对于一些当红主播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在又一次被敌方英雄击杀后，弹幕里再次飘过几句嘲讽。
“脸探草丛？主播脑子里装得狗屎吗？”
“键盘上撒几粒米抓只鸡来都比主播打得强！”
沈言摔了鼠标，终于忍不住和这些人对喷起来。
虚拟的网络，虚拟的妈，虚拟的祖坟不怕挖。
沈言打游戏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有多菜，在他一阵文化输出把直播间最后几名观众吓跑后，沈言叹了口气，在游戏失败的字样占据整个屏幕时终于关上了直播。
难，是真的难！沈言打游戏是又菜又爱玩，几乎没有观众会想看一个主播天天摆烂，所以沈言从入行到现在，连养活自己都难。
上个月工资一千八，交完了房租和日常的花销，根本没有剩余。而且照这个情况下去，不出两月自己就要被公司解约。作为游戏主播，沈言的技术真的属于下下游，刚开播的时候还有些观众好奇来看，但很快这些人就陆陆续续的走了，寥寥无几的几个老粉也是冲着沈言声音好听和坚信主播迟早露脸的信念留下来的。
沈言给自己倒了杯水，随手拆了袋面包就啃了起来。
他很缺钱。
吃饭要钱，住宿要钱，只靠着微薄的底薪生活的沈言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就连“奥利奥”的猫粮都要省着吃。
“奥利奥”是只流浪猫，通体漆黑，只四只爪子和鼻子上方一块白毛。那时候出门忘带伞的沈言看见浑身湿透坐在自己出租屋门口避雨的猫，莫名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小猫也不怕人，沈言拿着半截火腿一招手就慢悠悠地缠了过来，于是“奥利奥”就这样住下来了。
沈言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微信上一个叫做陈哥的男人给他发了条消息。
【最迟下个月还钱，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下次沈青还能不能四肢健全的出现在你面前了！】
沈言手指一顿。
沈青是他弟弟，他们的母亲是个苦命的女人，在沈言十五岁那年就撒手人寰了，剩下哥俩相依为命。为了供弟弟上学，刚念完初中的沈言办了退学，从小乡镇独身一人来到a市讨生活，每个月往舅妈家寄点钱，托她多帮忙照顾还在上五年级的沈青。
沈言没文化，年纪又小，好在手脚还算勤快，很快就在一家火锅店后厨找到了洗盘子的工作。眼见着沈青考上a市一所重点高中，日子开始有盼头时，沈言一直杳无音信的父亲突然回来了。
这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在看到两个孩子时忍不住哭了一场，并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来弥补缺失的父爱，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过完端午节后，这个自诩为父亲的男人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再次消失了。
接着，便是债主找上门，要求两人替那个赌鬼父亲还清八十万的债务，不然就要采取一些强硬措施。陈哥就是债主请来的催收。
沈言在聊天栏里删删改改，最终还是发了句【下个月一定按时还钱，谢谢陈哥！】。
然后他心烦意燥地躺倒了沙发上。
再这样下去，别说还钱了，吃饭都难！
沈言飘忽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角落里一顶栗色的假发上。
那是他舍友袁笑的东西。
袁笑是个cosplay爱好者，沈言经常见他穿着各类c服去出展子。这年头，男coser女装或是女coser男装都是家常便饭，听说这种好像还更受欢迎？
沈言突然想起游戏区首页的主播招募令——轻轻松松月入过万，人美声甜优先，各种福利好，带图来！
鬼使神差地，沈言拿起那顶假发，戴在自己头上，然后按灭手机屏幕。别说，影影绰绰地，还真像那么回事。
沈言忽然有了个想法。
他点开首页的私信小窗口，打了一行字过去——
【还缺主播吗？】
那边久久没回复。
沈言等了会，那边才慢悠悠的回了一句。
【有直播经验吗？游戏什么段位？】
沈言直起身来，把段位截图发给对方，然后隔了好一会，才得到回复。
【段位有点低哈，发张照片来看看】
沈言犹豫了一会，拿起那顶假发，又套在自己头上，然后对着摄像机挑了一个模糊的角度，发了过去。
对面又是很久一阵没动静。
沈言握着手机，眼皮都开始打架了。他躺在沙发上睡了个天昏地暗，被奥利奥踩醒时还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沈言！开下门！”
“咚咚咚！”来人孜孜不倦的敲着门。
沈言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坐起，找了一圈没找着另一只拖鞋，只好光着脚过去开门。
“那个，钥匙忘带了，没吵醒你吧！”袁笑看着沈言一副被自己吵醒的样子，笑嘻嘻的挤进门，又晃了晃手上提的袋子，“买了俩份火锅米线，了解一下？”
沈言看着一脸讨好的袁笑和他红彤彤的米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袁笑是a城大学的大一生，因为学校住宿环境差，加上舍友爱抽烟不讲卫生。他住不惯，索性搬了出来。好在a城大学这边属于郊区，消费并不高。袁笑遇上同样在租房子的沈言，俩人一合计，平摊下来每个月要不了多少钱，干脆就一起合租了。
相比沈言的安静沉闷，袁笑很活泼、大大咧咧的，俩个人住了一个多月竟也相安无事。
不过沈言到底也没吃那份米线。
他总熬夜，肠胃不好，不能吃辣。上周袁笑拉着他出去吃串串，结果半夜肚子疼的直冒冷汗。沈言很能忍，而袁笑粗枝大叶的竟也没发现，还嚷嚷着哪天再去吃一顿。
沈言拒绝了美味的米线让袁笑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他就被今天的微博吸引了注意力。【新晋花旦祝颜夕不论演技，颜值我还是服气的】
【盛世美颜祝颜夕】
【颜粉看过来，祝颜夕美图集锦】
配图的女星杏眼朱唇，画着时下最流行的精致妆容，身着浅色的仙子服饰，欲语还休的看着镜头，面若桃李，顾盼生姿。美则美矣，不过——
袁笑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沈言——他正侧着身在喂猫。
从这个角度望去只能看见他挺直的鼻梁和半边弧形优美的薄唇。可仅仅只是这样小半张脸，就足以让人移不开眼。
沈言很白，几近病态的那种白，在灯光的照耀下近乎透明，似是察觉到自己的视线，青年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朝这边瞥了一眼，似嗔非嗔波光潋滟，袁笑的大脑立即当机，反反复复只有两个字：绝了。
再看屏幕上千娇百媚的女星和底下跪舔颜值的评论，袁笑不由嗤笑一声，心想，还没一个男人好看，也好意思吹什么盛世美颜。
沈言没有注意到袁笑的“痴汉脸”，继续哄着“奥利奥”吃肉干，袁笑的心思却开始神游天外了。
沈言有一副十分出色的皮囊，那种漂亮已经超出性别的范畴，近乎妖异。可沈言本人却很抗拒在任何大庭广众的场合下露脸，不然就凭他那张脸别说做直播，就是当明星也绰绰有余啊！
等等——沈言似乎是黑户，当初租房的时候说是身份证弄丢了，不过他本人似乎不着急，反正是没见他去补办过，而且直播公司那边也是借的自己的身份证……平时也没见过给家里打电话，半个月出门一次还把自己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就像是、很怕见人，或者说是在躲避着什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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