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师父
“这节课就到这里，下课吧。”白礼讲完时下课铃声刚好响起来，她抱着教案径直走出了教室，完全没有停留的意思。
“她好冷淡哦……虽然课讲得很好，但是一周了也完全没有和我们打成一片的意思，我还以为年轻的老师会有亲和力一点……”楚鹤笙小声抱怨道。
卫忍冬倒是觉得没什么，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要伪装成人类，但没有引起骚乱，他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风毓。
至于白礼的态度，他觉得很正常。妖怪，尤其是大妖，其实都是瞧不起人类的，但又迫于surveillance的制约，只能接受被低贱的人类领导这一事实。
所以才需要一位”太子”来领导众妖，为弱势但倨傲的妖怪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吗？
卫忍冬觉得无聊，因为他知道接受统一领导这件事对于妖怪来说是不可能的。父亲以前跟他说过，妖怪千百年来都是以族群为单位各自为政，基本就是一盘散沙，并没有统一或者小妖依附大妖的概念。
他当时觉得不可思议，但随着了解的深入，他发现这样的局面是必然的。因为大妖虽然个体强，但是整个族群基数小；小妖虽然个体弱，但族群基数大，所以从整体上看，力量所差并不悬殊，谁都不服谁。
而对于人类来说，大妖小妖并没什么实质差别，妖怪是一个对立的整体；但在妖怪内部，各个族群之间的习俗等都差异巨大，想要团结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求同存异的前提是有共同的目标，但是对于妖怪来说，人类实在太弱小了，根本就不足以成为让他们忽视彼此的差异的敌人……
就算是到了妖怪被压制，不得屈服于人类以获得生存空间的现在，很多妖怪也都是倨傲的……可是，傲慢蒙蔽的只有自己的双眼。
在这样的前提下，卫忍冬当然不在意白礼混迹人界的原因，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在意楚鹤笙嘴里的“哥哥”。
从楚鹤笙被选做祭品开始到今天……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而她哥哥和妖怪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和你哥关系很好的样子，”卫忍冬说，“真羡慕你啊，我也想要一个大哥。”
楚鹤笙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种大哥啦，我哥他其实和我同岁，我们是龙凤胎，只是他脑子太好所以跳级了。”
卫忍冬一下子来了兴趣：“那他现在大一？”
“大三，跳了三级……周末不是高三动员会吗？到时候他过来你自己看看吧……”楚鹤笙一笑，“嘿嘿……我哥可好看了……”
卫忍冬并没有听清楚鹤笙后面的话，只捕捉到了一个信息点，那就是周末这个神秘的哥哥将会以家长的身份出席！
楚鹤笙的父母呢？为什么是哥哥来出席这种场合……
风毓宅邸。
卫忍冬看着端坐太师椅上的风毓，觉得心塞。
距离父亲的死已经半个月了，但是这个消息并没有传出去，知道的人也没有几个。
再加上卫忍冬刚刚转了个学校，更不会有人对他的家长有什么印象。
卫京墨在尽力为卫忍冬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但这不意味着卫忍冬不需要监护人，他还未满十八岁，法律上要求他必须有人照顾。
今天风毓就是来说这事的，他已经变成了卫忍冬的法定监护人，同时，也成为了他名义上的师父。
卫忍冬看着领养证书，头疼道：“……道理我都懂，但是为什么我要拜你为师，我又不打算成为监视者。”
风毓不慌不忙道：“因为在外人看来，卫家虽然大厦将倾，但到底家底丰厚，这么多年也攒下了不少威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敢招惹卫家。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他们迟早会知道卫家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毛头小子，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变成了他们眼中的肥羊。我收你为徒，就是为了告诉别人，你在我的羽翼之下，谁都不能动你。”
卫忍冬的内心微微一动，仿佛有羽毛轻轻挠了一下他的心尖，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什么‘肥羊’？还会有人想吃了我不成？”
风毓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一开始还以为卫忍冬是在说笑，后来发觉卫忍冬确实是认真的。
想想也是，他前十七年都被保护的很好，虽然看到了不少虚伪，但人心最深处的黑暗离他还是过于遥远。
“除了卫家，还有三大世家，这你总该知道吧。”然而风毓并不准备继续让他活在梦里，毕竟他已经是卫家的最后一人，卫忍冬自以为已经见过了黑暗，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天真的小少爷而已。
“知道就算卫家苟延残喘，但仍然没有被其他三家鲸吞蚕食的原因是什么吗？”
卫忍冬一愣，他确实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知道。”
没想到风毓话锋却一转，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知道‘卫家’为何姓‘卫’？”
卫忍冬摇了摇头。
“‘卫’就是守卫的意思，你们家世世代代都守着‘锁’’，‘锁’可以隔绝灵力，无论是多厉害的妖怪，被锁起来也毫无还手之力。”
卫忍冬想起了将锦葵关着的那个笼子，听风毓的意思，笼子的材质不重要，真正起作用的是那把锁。
怪不得那笼子那么破烂！
“第一把‘锁’就是卫家人打出来的，当时还镇压了一只大妖。”
卫忍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家族竟然还有这样的历史，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如梦初醒般说：“你的意思是，他们忌惮的不是卫家，而是卫家的地位，现在卫家倒了，我既没能力又不了解这段历史，他们想通过摆布我从而抢走卫家的名号，把我当成傀儡。”
风毓肯定地点了点头：“你现在就是一个活靶子，不知多少人想把你活吃了。”
这个小孩儿确实聪明，正如司钊所说，简直就像花望的翻版。
但是，又不那么像……
风毓的眼神深邃起来，探究地打量着卫忍冬。
如果不是花望，那他是谁……
卫忍冬没注意风毓的目光，他现在对于卫家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是没人求证。
他本来就没有完全相信风毓，信任危机在做过那样的梦之后变本加厉。刚开始接纳风毓他们的卫忍冬又重新缩回了壳里。
果然，人类和妖怪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互相根本不能理解。
如果风毓知道了他丰富的心理活动，恐怕会吐血三升。卫忍冬大可不必把他想得那么冷血，他也从来没有草菅人命。
卫忍冬看到文件上自己监护人的名字写的是“卫风”，关系写的是堂兄弟，突然想到了周末的动员会。
“对了，周六下午两点学校有高三动员会，学生和家长都要出席。”
风毓扶额：“知道了。”
卫忍冬无所谓地耸耸肩，向书房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又回头朝风毓说了一句：“对了，你可能会见到我的各科老师，重点班的师资就是好……尤其是生物老师，名校毕业又教导有方，我特别喜欢她。”
风毓向他投狐疑的目光，卫忍冬一向是少言寡语的性子，怎么刚才说了那么多话，还主动夸了自己的老师？
要说这里没有猫腻，鬼都不会信！
“哦，能让你喜欢的老师，真是少见，叫什么啊？”
“白礼。”卫忍冬说完就打开门走出了书房，并没有回头看风毓的表情。
而风毓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色变了几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
一千年前，龙族领地上空。
天空中，青色和黑色两条巨龙打了整整三天。他们彼此势均力敌，难分伯仲，战斗方式也回归了最原始最血腥的相互撕咬。
乌泠已经接受了风毓已经得到龙身这一事实，在交手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对方力量上质的飞越。越是确定这一点，“风毓绝对留不得”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就越清晰。
他很清楚，风毓绝不可能臣服于自己，帮助他实现妖怪的统一。
然而下一个瞬间，那个被自己欺压了二十年的风毓突然移动到了自己面前。那速度简直匪夷所思，他根本就没有看清对方是怎么靠近的！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乌泠很快就在风毓的攻势下展露颓势，一时间山崩地裂，青龙咬住黑龙的脖子，一起向地面撞去。
霎时间山石崩摧，飞沙走石。黑龙被死死镶嵌在土石中，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化成人形的风毓提着剑向自己走来。
风毓那双属于龙类的金色眼眸黯淡了许多，似乎根本没有焦距。英俊的脸上沾满了鲜血，有他自己的，也有乌泠的，然而他连擦一下的意思都没有，任由鲜血从脸上滑落。
乌泠将花望吃了……
花望被乌泠吞吃入腹时该有多绝望……
自己为什么要负气离开他……
一想到这些，风毓心中就更加悲痛。他看着苟延残喘的乌泠，不禁想到当时的花望……巨大的悲伤让他丧失了理智。什么“太子”，什么统治，什么正统……他将这一切都抛之脑后，只想将眼前这条恶龙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他也那么做了。
当风毓清醒过来时，他手里的剑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散发着铁锈味的深红。眼前的乌泠早已变成了一条被斩切得七零八落的尸体，流出的血液染红了整个山坡。
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乌泠，死在了自己手里。
“铛啷啷——”
风毓脱力地倒下，剑也掉到了地上。实际上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仅凭一股手刃仇人的怒气撑到现在。如今花望死了，乌泠也死了，他便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目标。
他闭上眼睛，打算迎接死亡的降临，不料这时却听到了连续几声空气被撕裂的声音。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龙高速飞行造成的气流爆炸声。
是龙族已经闻讯赶来了吗？可是他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风毓并不打算挣扎，而是解脱般地长舒一口气。
“杀了龙族却想自取灭亡？你觉得这可能吗？”风毓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就是一道娇蛮的女声。
(https://www.ddbqgtxt.cc/chapter/85835480_1544417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ddbqgtxt.cc。顶点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ddbqgtxt.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