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公主出嫁
“真是晦气!”康毓看着跪在地上乌央乌央的人,满脸阴郁。
从前康毓也来过黑云镇,独自来的,每次来之前,都会特意派遣一队兵士将他和百姓隔开。
他才不想见这些破烂人。
除此之外,他之前也是带着三十万大军,可全都只是扫扫表面的灰,假意驱除一下北狄。
这次有褚卫,他才被逼无奈,结结实实与北狄人打了几场,收复了这么多年都没收回来的失地。
说起失地,康毓对褚卫的厌恶更上一层。就因为他,他的“钱庄”被端了!
被北狄人占领的失地就是他的钱庄,每过几年,需要钱和名了,康毓就会慷慨激昂请命收复失地,迎回公主。
但每次都说了个寂寞,只要北狄人给够让他满意的钱,他就离开。
可这些钱又是从哪儿来的了?
这些钱都是边境百姓的血汗钱,救命钱,都是北狄人搜刮的大徵百姓封的民脂民膏。
想到自己的“钱庄”没了,康毓忿忿地朝地上啐一口唾沫,骂骂咧咧道:“去看看那个北狄杂种怎么还没来!”
“是!”
属下刚称完是,扭头,就看到云字旗,迎面而来。
黑底红字,气势磅礴。
“将、将军。”
“又怎么了?”康毓不耐烦抬头,看见旗帜,火冒三丈,指着褚卫破口大骂,“褚卫你这是干什么!自立为王?!我叫你退!”
“恕难从命。”
褚卫不屑一顾,左手勒马,右手举旗,一个跃步,从康毓头顶跳过,扬长而去。
百姓们看见“云”字旗,知道褚卫是为他们而来,欢呼雀跃,纷纷上手,主动清除路障。更有甚者,直接拿起锅碗瓢盆跟士兵打了起来。
一个月后,褚卫大败北狄,迎回公主。不仅是公主,百姓们的儿女、牛羊也回来了。
百姓们团圆了,可褚卫的孤独还没有尽头。他依旧独来独往,无父母兄弟亲族。
代绪一直很担心他,不过现在好了,他有公主了。
褚卫喝完粥后,代绪扶他躺下,可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将军,疼得厉害么?”代绪放下碗,边说边往外走,“我这就找大夫来。”
“不是!”褚卫伸手拉他,连带拉着了伤口,“嘶——”
“将军!”代绪赶紧折返。
“代先生,我没事,躺几天就好了。”
“那将军为何无法入眠?”
“因为”褚卫把整间屋子环顾一边,看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代先生,你说,我这屋子需不需要重新修整一番?”
“啊?”
“好让公主住的舒适些。”
一提起萧若微,褚卫整个人都变得柔和,眼里也有了神采。
代绪乐见他如此,笑着答:“需要,需要!”
“我想再多加两个窗户,这样整个屋子感觉更敞亮。还有再帮我填个梳妆台。”
“好,我这就吩咐人去办。”代绪笑容满面。
“公主善书法。代先生,笔墨纸砚您是行家,还得烦请您,替我挑些上好的笔纸回来。”
“将军客气。”代绪微笑+1。
“还得买点胭脂水粉、珠钗。”说到珠钗,褚卫顿住,“钗子我要亲自挑,但我对朝都不熟悉,还劳烦先生带路。”
“好。”代绪微笑再+1,没想到将军还知道,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钗子需亲自挑。
“代先生。”
“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所有的人和物,回来之后,都要一一经过我的眼才能入府。”褚卫沉声道。
“明白。”
萧若微与褚卫的婚期定在来年三月,春暖花开之际。
“公主,这次选什么东西给康小姐?”
长乐宫,萧若微寝殿内。莫静修领着一群宫女站成一排,宫女们手中捧着珠宝首饰,奇珍异宝。
两天前,康与晴来过,未等通报,就直接闯了进来,届时萧若微正在沐浴。
“宣阳长公主,你把婚期定在三月是什么意思?”康与晴毫无礼数,她身份尊贵,下人们不敢得罪,眼睁睁她闯入。
此前,康与晴想着,既然萧若微已经回来,那就再有没有任何理由能推迟她和萧启恒的婚事。最多不过六月,她就能与萧启恒成婚,入主中宫。
她已经十八了,不能在等了!已经有谣言说皇上不想娶她了!
可就是这紧要关头,萧若微的婚期定在了三月。
内廷不可能同时准备皇上和公主的婚事。
萧启恒又向来事事以他姐姐为先,最后只能是她与萧启恒的婚期延后。
没有真正成婚,只有萧启恒口头承诺,康与晴心始终是悬的。
心中渴望的,因为萧若微的缘故,一拖再拖。康与晴怒火中烧,横冲直撞进来掀开帘子,“萧若微,你是故意的吧!”
“出去!”萧若微把身体藏在水下,冷冷抬眸。
“又在洗澡!”康与晴不仅不退,反而还进了一步,“再洗多少次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的脏!”
“你说什么?”
“我说你脏!”康与晴把脸怼上来。
“是么?”萧若微突然出手,捏住康与晴的脸,迅速从她头上抽出一只钗。
“萧若微,你做什么?!”冰冷的发钗贴在脸上,康与晴吓得浑身颤抖,她最在乎的就是脸。
“不做什么,只不过是在康小姐脸上画个叉。”
“不、不要。”她慌了。
“那可由不得你。”
钗子在康与晴脸上划了两下。
“好了。”萧若微很满意。
温热液体沿着脸颊流下,康与晴脸瞬间煞白,僵住不敢动,“不,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给我镜子!快给我镜子!”
“小姐给。”
康与晴拿着镜子,镜子中的脸完好无损,温热液体不过是萧若微手上的水。
她被耍了!
“萧若微!”
“请康小姐留步。”
夏竹和春桃听见小太监说康与晴来了,赶紧着急忙慌从太医院赶回。
“狗奴才滚开!”
“请康小姐留步。”
夏竹春桃把路挡的死死。
康与晴离开,萧若微气势一下子散了。
她拿着帕子狠狠擦拭身体,“洗干净,洗干净”,一遍又一遍,全身通红,皮肤出血,“洗干净,洗干净”
经此一遭,萧若微算是明白,无论她怎么做,康与晴都不会喜欢她。既然如此,她也就不讨好了。
“不用。”萧若微拿起一对金镶绿松石耳坠给自己戴上,“莫姑姑把这些都收好。今后都不必再送。”
有时过分的软弱,反倒给敌人伤害你的理由。
现在萧启恒需要的是和臣子博弈,势均力敌。若还像以前一样,一味后退忍让,反而对他不利。
出于这一层考虑,萧若微也不想再忍让。
作为长姐,她要给萧启恒树出一个态度。让那些老臣们知道,皇上大了,今时不同往日了,不可再像从前一样肆无忌惮。
“好。”莫静修指挥宫女把东西收好,临到出门了忽然回头,不经意冒了句,“公主,大将军是否真如传闻所说,长着双北狄人眼睛?”
自从黑云骑入城后,大将军长着双北狄人眼睛都传开了。一个人瞄到了他的眼睛,整个朝都都知道了。
“是。”萧若微镇定自若画眉,努力回答的漫不经心。
萧若微回答的漫不经心,旁人却听的心惊肉跳。
“夏竹,快过来帮我看看。我眉毛是不是画歪了?”
“画歪?怎么会?”夏竹放下手里的活,过来。
“歪了?”春桃乐呵呵跑过来。
“我眉毛画歪了,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春桃被萧若微抓个正着。
“我高兴我高兴”春桃磕磕绊绊说不出来。
萧若微倒要看她怎么编。
“我高兴是因为,我又可以看到公主,不同的,美丽的另一面!”
“鬼机灵!”
“哈哈哈!”
这边乐呵呵一片,没人再能插话进来。
待所有人走完,屋里只剩她的萧若微,夏竹才小心翼翼问:“公主,您是不是不想嫁给大将军?”
萧若微毫不犹豫回答:“是。”
成婚前两个多月,萧若微只当是自己偷来的。
每天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连几天都吃炙肉,吃得嘴角都起了泡。
“公主,有失体统!”
莫静修很不高兴,有哪家贵女是这个样子的!若是梅妃娘娘还在,公主哪敢如此放肆!
“就这一顿,吃完这一顿就没了。嘶——”萧若微忍着疼,又塞了一块肉。
她知道莫静修不高兴,可她只当瞧不见。
不仅每天吃炙肉,还索性断了绣花练琴。
这些她都不喜欢,通通不喜欢!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明天她就成婚,今夜她喝了个烂醉。
“嘘!公主,小声一点。小心把莫姑姑招来了。”春桃怕得要死,公主喝醉了,怎么就疯了?
“叫她来!我倒要看她绣花,绣得有多好!老是打我的手!我的手很疼的!”
萧若微醉了,没法跟她正常说话。
“夏竹姐姐,怎么办啊?”
“把门窗管好。”
“啊?”公主疯了,夏竹姐姐也疯了。再过一个时辰,莫姑姑就要带人来伺候公主梳洗了。
“快去!”
心疼,夏竹心疼萧若微。
可喝的再醉也总有醒的时候,时辰一到,萧若微就睁开眼睛。
“公主,你醒啦!”
夏竹去端醒酒汤了,嘱咐春桃时间一到,马上叫公主起来。望着萧若微睡颜,春桃正为难该怎么唤醒她,她自己就醒了。
“夏竹呢?”萧若微张开眼,眼中一派清明。
她内心是想放纵一次,醉个糊涂,但她不敢,不敢让所有事脱离自己掌控,所以她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清醒着糊涂。
“公主。”还没等春桃回答,夏竹就推门进来了,“喝口醒酒汤吧,暖暖胃。”
等萧若微刚沐浴完,散尽酒气,莫静修就带着宫女鱼贯而入。梳洗穿戴好,萧若微就要离开皇城,她才刚回来就又要离开。
“阿姐”分别时,萧启恒使性子,不让她走,“都怪那群老东西不准你建公主府,害得我就算偷溜出宫,也没地方见你。总有一天,我要好好收拾他们!”
“阿恒。”萧若微转过身,轻轻抱着他,“阿姐走了之后,不可再如此任性。与康家的婚事,需尽快办了,阿姐能替你拖一时,不能拖一世。另外司狱监的权利过大,必须要想法儿削弱。但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阿姐在外面也会替你想办法的。”
萧若微细致地讲了许多,萧启恒始终一言不发。
“阿恒,姐姐要走了。”萧若微放手。
“阿姐!”
就在萧若微放开的瞬间,萧启恒将她重重搂住。
萧启恒高大,衬得萧若微娇小易碎,两人在台上相拥,康与晴在台下恨得牙痒痒。萧启恒的拥抱只能属于她。
“公主和皇上的感情真好!”孙束明站在褚卫身侧,望着台上的两人,“怎么我家那破妹妹对我就一点不留恋呢!成天就知道从我身上捞好处!“不过”孙束明话音一转,“这也太黏糊了吧,这都多久了!再抱会儿,吉时都要过了!”
“束明!”代绪拉他衣角,低声呵斥,“宫闱重地,慎言!”
“哦”察觉自己失言,孙束明缩了缩脖子,赶紧闭嘴。
“皇上,公主该走了。”
实在拖了太久,莫静修忍不住上前提醒。
就是再不舍,萧启恒也得放手。
萧启恒依依不舍放开萧若微,莫静修替她整理好乱了的盖头,扶着她走向褚卫。
笙歌叠奏起,公主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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