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阳安派（2）
三日后，阳安派。
一黑衣清肃侠和一蓝衣温茂仙，来到了山脚下。
黑衣者如泼墨山水，恢宏大气；蓝衣者如重彩工笔，工整精谨。
一黑一蓝正是在路上耽误了好几日才来到的陆玄与方知。
方知将马匹寄存到附近客栈里，换了一身淡蓝色暗纹外袍，特意将同道剑召了出来，强烈拒绝了陆玄御剑飞行的邀请，才不慌不忙地来到了阳安派山脚下。
阳安派掌门安掌门听到两人的消息，早早地就出来等候。这会才见到人，一时间忘记了掌门的风度，大呼大叫道：“方掌门！文瑶尊者！您可算来了！信送出去好几日了，我差点以为是在路上弄丢了。”
方知笑而不语。
一直被安掌门刻意忽视的陆玄替方知回答道：“掌门近几日在闭关，昨晚才出关，看到了来信。”
安掌门没有看陆玄，笑着对着方知就开始拍马屁，道：“方掌门的修为定是要剧增，到时候定会成为天下第一尊者，飞升指日可待……”
见安掌门说起来就如正在开会的领导，不仅废话连篇，而且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方知本能地开始头疼，突然想起来如今自己是一大门派的掌门，于是忍不住开口打断，道：“安掌门莫要再嘲笑方某了。还是带我和陆玄前去瞧一瞧，抓住那胆大的魔族才是当务之急。”
同样都是掌门，阳安派实力弱小，掌门甚至要四处奔波讨好，依附其他大门派才得以维护自己的门内事务。反观自己在灵虚派的逍遥生活。方知突然觉得一定是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精神感动了系统，才叫系统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个好角色。
安掌门闻言，拨开方知身旁的陆玄，想要给方知引路。
方知看着安掌门拦住陆玄的手臂，气笑了，拍领导马屁挤兑同事的人怎么到处都是。方知用同道剑挡住了安掌门的手臂，用剑鞘挑起了陆玄的腰带，向自己身后拉。
陆玄嘴角噙着笑，眼神微动。
方知和善地看着安掌门，开口问道：“陆玄在方某身边已久，方某闭关期间，灵虚派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经过他手。陆玄能够站在我方某的身边，定是没有任何问题。安掌门这又是在担心什么呢？”
安掌门尴尬地笑笑，道：“之前从未见闻方掌门出行时身边会跟着人，今天见闻一时还不习惯。陆兄气息很低，安某一时未忘记了陆兄的存在。”
“早习惯为好，日后他会一直待在我身边。”方知一直嘴角含笑，语气一点都听不出来生气的情绪，仿佛一直都在说什么让人愉悦的事情，“请吧，安峰主。”
听到前半句话的陆玄瞪大眼，盯着护着自己的背影。
对，这次自己一直会陪在他的身边。这次一定，定要一直一直……
一路上，安峰主边走边讲。对于修仙之人来讲，上山路不过需要十几分钟，方知却感觉自己听了一下午冗长无趣的会议，而面上还要保持微笑，时不时还要回上几句，维持两派虚假的友谊。反观陆玄，却和没事的人一样，面不改色跟在后面，对安峰主的话雷打不动充耳不闻。
三人越走越远离两界结界处，往阳安派中心走去。
正当方知忍无可忍，怀疑安峰主是把自己喊来，念叨到自己神经衰弱，好行夺舍之事的时候。安峰主终于停在一处精巧秀气的屋子前，转身拱手，向方知介绍道：“就是这里了。冒犯了，文瑶尊者，陆兄。”
方知想要开门的手伸到一半，却被陆玄抢先一步，用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粗木棍撞开。
碰到门的木棍前端瞬间变成了黑色，被魔气侵蚀着生命力。
门被撞得咿咿呀呀地晃着，浓的忽略不掉的魔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屋内被一团红黑色的雾气挡住，盈盈透着幽光，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出来。
方知一路上一直被安峰主惹得心烦意乱，竟然连这么重的魔气竟未发现，要不是陆玄及时出手，虽然不会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但也会抚了掌门的面子，引得一旁的安峰主心生怀疑。
早就被方知丢掉并狠狠踩了几脚的脸，今天在安峰主的注视下，被迫又被他的主人灰溜溜地重新捡了起来。方知觉得自己上大学那会的包袱都没这么重。
在陆玄身上加了双重的结界并裹了一层厚厚的灵力后，方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一旁难得安静的安掌门，抬脚迈进屋内的浓雾之中。陆玄紧跟其后。
不知道是不是安峰主的错觉，他总感觉这位陆兄进入屋内后，浓雾似乎没有方才的狰狞血腥，魔气也淡了几分。
浓雾并没有像方知想象中的蔓布全屋，而是简简单单严丝合缝将屋门挡住，像是在守护什么东西一般。
屋子里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银色的蜘蛛丝将雕花的木制的家具连接在一起，还未完全长大的蜘蛛在银网上辛勤耕耘。
陆玄走上前，面无表情地用木棍将蜘蛛丝清理掉，轻轻撩开了布满大片血迹的床幔。
床上一大摊黑红的血渍铺开，昭示着行凶者的凶残。血气混着魔气源源不断散发出来。除此之外，屋内其他地方一片祥和再也找不到一丁点血迹，像是被人故意清理，又或者死者根本没有……
一想到可能发生过的事情，方知感到胃在不停地抽搐，突然不受控制地开始蜷缩干呕，耳朵出现蜂鸣声。
方知一直是活在现实世界遵纪守法的良民，虽然通过方掌门的记忆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都没眼前看到的，鼻子闻到的更有冲击力。
“方知，方知！”
突然，方知感到一双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后背，微凉的触感传到心脏，安抚了心里的烦躁，不断翻涌的胃也渐渐消停下来。陆玄的声音才逐渐清晰。
“不舒服就出去吧。这里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了。这只是一只才长了灵智的小魔，人界不适合他生存，现在应该回到魔界了。”
方知抿着嘴不说话，看着拉着他袖口的手在穿过浓雾后松开。
重新闻到新鲜空气的方知心情大好，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连看着安峰主的眼神都发自内心地友善了起来。方知冲着满脸灰败的安峰主问道：“劳烦安峰主带方某去下一处吧。”
安峰主尴尬地笑着，不说话。
“怕不是只有这一处？安峰主在信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确实只有……”
方知没有心思听安峰主辩解，只想听到明确的答案，于是打断道：“此处与结界相距甚远，安峰主可是确定是被魔族所害？还有住在这儿的恐怕不是简单的弟子吧。我记得贵公子就住在这附近，上次来的时候他还吵着要拜我为师，怎么这会儿没瞧见他呢？”
“这……这……”
安峰主“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但是陆玄说是魔族，就定是魔物所为。
方知目光慈和，盯得安峰主浑身发毛，半响才慢慢开口，道：“劳烦安峰主先行回去吧，后面的事情凶险，方某自会和陆玄前去一探究竟。”
在外人看来，阳安派依山傍水、山灵水秀，无论是隐居还是修炼，都是个好地方。但是只有灵虚派历任掌门和阳安派知道，阳安派后山有一瀑布，瀑布后有一连接人魔两界的裂缝。每百年会邀请灵虚派掌门前来加强封印，防止两族误入。本应没有任何问题，怕是百年期限将至，结界力量减弱，才叫一个刚化出灵智的小魔钻了空子。看来有必要换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根据方掌门的记忆，方知带着陆玄直奔瀑布。
瀑布溅出的水雾笼在两人身上。被呼出的气息附着在清爽的水汽上，直往鼻腔中钻，渐渐粘住了方知的心。
像是想起了什么，方知用手肘撞了撞陆玄的腰，身体前倾，斜着眼睛，狎昵而不自知，笑着问道：“怎么样，我刚刚是不是很有掌门风范？”
陆玄被明亮眸子晃了眼，低头企图掩盖住自己脸上的神情，闭着眼睛就开始夸道：“掌门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自是风度翩翩，举世无双。”
听到这个回答的方知不接话，催动灵力在一旁的树上摘了几片叶子。
呵，接着装吧，用这么文邹邹的话夸我真是难为你了。
方知两指并起在空中划了一个符，灵力虚虚地拖着叶子浮在湖面上，一直通向瀑布。被方知召出的同道剑，点在第一片叶子上。一道泛着淡银色的光带着叶子窜了出去，将前方的瀑布水帘撑开了一个刚刚够一人通过的口子。柔软的叶子在瀑布中上下起伏，像是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光荣卸任一般。
足尖一点水面，方知贴着水面飞到了水帘后面。
陆玄看着故意方知的背影一笑，踩着方知为他布下的叶子快速地跟上。
进入水帘的方知突然停了下来。紧跟其后的陆玄表示自己没注意，直接撞上了走神的方知。
陆玄顺着方知的目光看去。足足一人高的暗紫色裂缝横在狰狞的山石上，周遭还画着繁复的咒符。薄薄的结界膜，像贪玩的稚子吹出的泡泡，在水帘透过的一丝光亮下，美丽而易碎，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前面的方知闷闷地发出声音，说：“这，我看要不……”
陆玄没等方知说完，就着环抱的姿势，带着坏笑，将两人一同带了进去。
突然的窒息感从四处涌来，压着方知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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