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圣诞夜（九）
通风口开在大厅的角落，正好被圣诞树挡住。
江冷从上面下来，接过手提箱，轻轻地放在地上。
池宴跟在后面，他的手里还拿着杰克的那把枪，它并没有消失。
“我们该怎么救他们？”江冷小声问道。
池宴看了眼墙上的钟，说道：“快十二点了，女人从没有在晚上出现，她应该会回自己的房间。”
江冷点点头，继续观察客厅里的情况。
女人绕着被绑起来的众人走来走去，脸色十分阴沉。
被架在火上烤得男人不住发出哀嚎，他的半边身体已经快被烤熟了，整栋房子里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肉香味。
“救救我——救救我——”
男人的眼里布满绝望，痛苦的眼泪滴进火堆里，很快被蒸发。
池宴按住了江冷的肩膀，冲他摇了摇头。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女人发出一声叹息，抓住串起男人的长棍，像是吃烤串一样，大口大口把他吞食干净。
咚——咚——
丧钟响起，敲了两下。
悠悠紧紧贴着小玲，害怕到了极点，惊恐的眼泪不断从眼角滚落，紧紧闭着嘴巴小声呜咽，连哭都不敢哭大声。
女人把沾满血的长棍随手往壁炉里一扔，火焰顿时又高了一些。
“啊孩子们该去睡觉了！”女人像是忘记了晚餐的事，拽着绑住他们的绳子，一个一个拖进卧室。
“今晚，做个好梦。”女人用手指把嘴边的血迹抹掉，露出一个餍足的笑容。
卧室门再次被锁住，壁炉里的火焰自动熄灭，整栋城堡陷入一片黑暗中。
女人高大的身影从楼梯口路过，她的卧室在三楼。
经过圣诞树的时候，江冷往上看了一眼，视线却跟她对在了一起，女人咧开嘴角，笑容鬼气森森。
女人进了自己的卧室，把门关上了。
池宴从圣诞树后面出来，悄声说道：“我们必须快点回去，那个男人很快会出现。”
他尝试拉住江冷的手，却感觉眼前的人冷得像块冰。
“我好像，不能动了。”江冷蹲在地上，感觉身体慢慢失去了知觉，就像那棵圣诞树一样，长在了土里，无法移动。
池宴愣了一下，看到江冷脚下缠满了树根，正在把他往地下拉。
他没有说话，跑进了厨房拿出一把刀，跪在地上不停地砍那些交错坚韧的枝条。
江冷没办法移动身体，也没办法转头，他只能保持那个姿势，用余光看着池宴。
“你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江冷问道，语气很平静。
“不能。”池宴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
江冷感觉自己的整个脚都被树根包裹起来，那些枝条很快长到了他的小腿那里，一股力量把他往下拖。
城堡外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细长的身影从窗户上爬过，进了二楼的某间卧室。
很快，钟声再次响起。
咚——咚——咚——
卧室里有人睁开了眼，被男人吃掉了。
重物拖行的声音在楼上响起，男人准备把他的食物拖进地下室，好好享用一番。
池宴一刻不停地劈砍这些树根，手上被勒出了很多细长的口子。
江冷没敢说话，他感觉脚下的束缚正在减少，身体逐渐恢复知觉。
男人已经爬到了楼梯那里，他需要下楼梯经过圣诞树，才能来到地下室的入口。
黑暗中，所有的声音都会被放大。
嘭——嘭——嘭——
尸体滚落楼梯的沉闷的摔打声异常响亮，男人只需要站在上面轻轻一推，食物自己就滚下去了。
他心情很好地哼着歌，慢慢从楼梯上爬下来。
没有脑袋的身体滚到了圣诞树旁，撞了一下树墩又被弹开了。
男人趴在地上，想拖着尸体往前走。
“嘶——”
池宴睁大眼睛死死咬住嘴巴，他的动作太快，那把锋利的刀直直切进他的手掌，尖锐的疼痛立刻占据了他所有的神经。
所有的呼吸全都屏住了，胸膛里的心跳声此刻是如此的震耳。
男人靠近圣诞树看了几眼，似乎发现了什么，身体爬到了后面。
“哦！瞧我发现了什么——”
男人兴奋地说：“——蜂蜜口味的拐棍糖！亨利一定会喜欢的！”
男人摘了拐棍糖，拖着尸体进了地下室。
江冷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胸口疯狂传来心跳声，刚刚真得快要窒息了。
池宴跪在地上，把那些难缠的树根扯开，汗水从下巴滴落，在地上汇成了一片小水渍。
江冷动了动脖子，发觉自己可以行动了，他低头想告诉池宴，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抱着自己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池宴，在害怕。
他紧紧地抱住江冷，整张脸都埋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抓住衣服，身体在发着抖。
“对不起，对不起。”池宴在道歉，他的声音充满了自责，那么沙哑，那么痛苦。
江冷摸了摸他的头发，向下握住了他的手，却感到有些温热，那是池宴的血。
“我不该叫出来，我不该发出声音。”池宴还沉浸在刚刚的失误中，他真的很害怕。
江冷抱住了他，轻抚他的后背一遍遍安慰道：“我们活下来了，已经过去了，已经没事了。”
池宴嗯了一声，把脸从怀里抬起来，凑到江冷面前，祈求道：“你摸摸我好不好？”
江冷看着他，抬起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指腹擦过他的脸颊，停在了眼睛下方。
“已经，过去了。”江冷说，语气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柔。
池宴眼睛一眨不眨地跟他对视，缓缓贴近他的嘴唇，轻轻含住。
第二天早上，女人像是不记得昨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依然为他们准备了早饭。
吃完饭，女人把那本黑色封面的故事书打开。
“孩子们，快过来！今天我们讲两个故事！你们一定会喜欢的！”女人兴奋地说道。
众人脸色一变，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女人用涂着鲜红颜色的指甲翻开书页，咧开嘴角缓缓说道：“我们先讲三只小熊的故事好了。”
“一个小女孩在森林里迷路了，无法找到回家的路，她在小路尽头发现一座姜饼做的城堡。城堡大门是巧克力做的，女孩很容易就打开了，但是里面却没有人，那一天，住在城堡里的三只熊都出去了。”
“女孩又困又饿，她先来到餐桌，上面放了三副刀叉，最大号的是熊妈妈使用的，中等号是熊爸爸使用的，只有小熊使用的最小号刀叉女孩才能拿起来，她美美的吃了一顿饱饭。”
“吃完饭，女孩想休息了，她走上楼梯，里面有三个卧室，最大号的床时熊妈妈睡的，中等号的床是熊爸爸睡的，只有小熊睡的最小号的床女孩才能舒服地躺着，她很快闭上眼睛睡着了，但是三只熊回来了。”
“小熊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床上居然睡着一位人类小女孩，它很开心，因为终于有人可以陪自己玩了。小女孩就在城堡里住了下来，三只熊本以为她会是个好女孩，却没想到她是个自私肮脏又没有礼貌的调皮鬼。”
“女孩不仅放走了熊妈妈的食物，毁坏了熊爸爸的实验，还打伤了小熊最爱的狐狸宝宝，女孩被关了起来，熊妈妈狠狠地教育了她，却发觉她的陋习并不能彻底清除，于是熊爸爸提出要给她彻底改造，女孩被关进了地下室。”
“终于，三只小熊的生活再次恢复了平静，你们喜欢这个故事吗？”
女人把眼睛从书页上抬起来，鬼气森森的目光扫视了周围的每一个人。
“女孩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江冷问。
女人翻了一页书，语气不耐烦道：“哦！当然是被改造好了，这个故事真令人不愉快！我讨厌没有礼貌的小孩子！让我们来讲下一个故事吧！”
江冷盯着女人手里的书，他当然知道故事结局，女孩就是安娜，她因为惹怒了亨利一家，被他们残忍地肢-解了，身体散落在城堡的各个地方。
女人的目光快速扫完书上的文字，高兴地说：“哦！我喜欢接下来的故事！我相信你们也会喜欢的！”
“在城堡里住着一位聪明的厨娘，她总喜欢穿一双红鞋子，每当她穿着这双鞋子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美丽极了。当她回到家的时候，她总是会给自己倒一杯杜松子酒下肚，接着她就会吃自己做好的美味食物，直到吃饱为止。”
“‘一个好的厨娘当然应该知道自己做出来的食物是什么味道’，厨娘说道。这一天，城堡要有客人来拜访，厨娘打算做一顿丰盛的大餐招待客人，她抓住城堡里的小动物，用他们的肉熬成肉酱，把他们的骨头打碎混在面团里做成蛋糕。”
“最后，一大块香喷喷的蛋糕被做了出来，上面淋满了鲜红的肉酱，周围用一颗颗眼球点缀。客人来到后，看到蛋糕忍不住夸赞道‘多么美味得到红丝绒蛋糕啊！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厨娘！’”
“于是他们愉快地分食完这块蛋糕，故事结束了，孩子们你们喜欢吗？”
女人的眼睛盯着池宴，猩红的嘴唇向上扬起。
池宴看着她，没有什么表情地说：“可惜我不喜欢吃甜食，我不喜欢这个故事。”
女人原本微笑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脸被拉长，露出森白的牙齿。
“不！你喜欢！因为这是我为你讲的故事！”女人站起来，走到池宴身后，放在一侧的手里拿着一把刀。
“吃甜食会长蛀牙，而且一个大蛋糕被两个人吃完，这算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吗？”池宴淡定地问道。
女人握住刀的手顿了一下，“哦！这，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在问你喜欢这个故事吗？这个厨娘很聪明不是吗？”
池宴没说话，他看见地下室冒出一个红色脑袋。
带着狐狸头套的小男孩从里面爬了出来，他的身体像一个巨大的蜘蛛，除了脑袋，整个身体全部被切开，装上了不属于他的四肢。
“我要吃掉——所有的姜饼人！”狐狸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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